他这是在说,他想她了吗?
萧喜喜抬起头用力眨眼,可憋了一晚上的眼泪还是忍不住滚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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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晚上,萧喜喜做了个梦,梦里她三哥安然无恙地回来了。
他咧着一口大白牙,笑容爽朗地对她说,他坠崖落河后被河中神女所救,神女将他带回河底宫殿养伤,所以他们才迟迟找不到他。
他还说,等他养好伤就回家,让她不要再为他难过,也不要再因为他推开谢逢。
萧喜喜在梦里高兴得喜极而泣,醒来后却更难受了。她把那串红玉珠和和离书一起压进箱底,再次把全部的心思放在了正事上。
一日后,郑王麾下大将军罗春平带着两万人马进山,想围剿据说已经一统千重岭的杏花寨。
不想在山里打转了两日,都没有找到杏花寨所在,反倒被各种各样的陷阱和野兽伤了不少人。
罗春平心中气恼,决定放火烧山,逼藏杏花寨的人现身。随军在侧的谢逢适时劝阻,说如今已是秋日,天干物燥,直接放火容易控制不住火势,危及这一带的乡镇村庄,甚至是他们自己。
罗春平是个勇武但没什么心眼的粗人,听了这话想想也对,就问谢逢那该怎么办。
谢逢便说千重岭里不止杏花寨一个寨子,有的寨子位置不如杏花寨隐蔽,他们可先找到那些寨子,从那些寨子入手。
“只要抓到人,便能问出杏花寨的位置。”
罗春平觉得谢逢这话很有道理,就暂时放弃了杏花寨所在的地盘,将两万兵马分成两路,一南一北地找其他寨子去了。
然后两拨人就都在山里迷路了——萧定提前让人设下重重迷嶂,将他们引到了地势最为险峻复杂的几处地方去。
罗春平从没打过这么憋屈的仗,好在带着人在山里绕了七天后,他终于找到了白云寨。可寨子里的人早早就准备好了退路,一看打不过,立马就遁入山林不见了人影。
他们带人去追,却又险些迷路。
罗春平:“……操他娘的这帮山匪耍老子玩呢!”
谢逢清冷的脸上也露出了无奈之色:“千重岭绵延数百里,能藏身的地方太多了,他们人少,随便找些草丛山洞就能躲起来,不被我们发现。”
“那怎么办?连他娘的人都逮不着,这仗还怎么打!”罗春平暴躁地砍断了一棵树。
谢逢这才垂目轻叹道:“先回去向王爷禀报山中情况吧,我们出来已近十日,迟迟不归,王爷该担忧了。”
罗春平郁闷不甘,但又没有法子,只能先下令收兵。
又花了几天的时间,终于成功从山里绕出来后,他如实向郑王禀报了一番。
郑王听完十分不悦,想把十万人都派过去,速战速决地拿下千重岭。
一直不曾作声的谢逢这才出言说:“十万将士一寸一寸地搜山,确实可以把藏在山里的人都搜出来,可这么做要费不少时间,且即便做成也并无太多好处,还请王爷三思。”
他这些天的表现无可指摘,郑王没有生疑,只是不解地追问:“此话怎讲?”
“千重岭位置险要,王爷若能将其掌握在手中,确实于大业有利。只是千重岭里有万重山,王爷能派十万大军将其攻下,却无法将这十万大军都留在山里镇守,等王爷大军撤走,那些流民匪寇依然可以借着地势之便重回山里。如此,岂不是白费了力气?”
谢逢垂目拱手,“眼下还是东征更要紧,王爷可在一统北地与东边后,再攻千重岭。”
郑王面露迟疑:“你这话说的有道理,可本王顾虑的是,若在我东征期间,这千重岭被南边几位反王所夺,来日岂不麻烦?”
“王爷的十万大军都夺不走,他们如何夺的走?”谢逢神色淡然地说,“除非他们不想争天下,只想进山做匪寇了。”
郑王顿觉恍悟:“是啊!本王都不行,他们肯定也不行!是本王想岔了!”
“至于如今这山里的,不过都是些活不下去了才不得不进山寻求活路的百姓,也成不了什么气候,王爷不必担忧。”谢逢又顶着一张神仙般的脸,云淡风轻地说,“等来日王爷平定天下,令四海归顺,还百姓安宁,他们自会出山叩谢王爷的恩德。”
郑王喜欢听这样的话,他心情大好地听取了谢逢的意见,决定先专心东征,把千重岭的事往后放一放。
谢逢这才不着痕迹地松下眉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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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江陵城往南百里外的一条小船上,一个胡子拉碴,浑身是伤,脑袋上也包着布条的青年,终于眼皮轻颤地从冗长的昏睡中醒了过来。
“师父你快看,这人醒了!”
青年撑开沉重的眼皮,看见了一个年约七八岁,穿着件道服的小童。小童长得白净可爱,但看起来瘦巴巴的,脑袋大,身体小,显然是日子过得较为贫苦。
看见青年醒来,他高兴地跑出船舱,将一个正坐在船头垂钓的老者叫了进来。
老者须发皆白,身形清瘦,也穿着宽大的道袍。随着小童从外头走进来时,他脸色臭臭的很不好看:“醒了就醒了,你叫嚷什么?我好不容易才遇到一尾傻鱼儿,眼看它就要上钩,却被你给吓跑了!”
小童挨了训也不怕,反驳说:“得了吧,您那鱼竿上都没有钩,哪能钓得上鱼啊。您要是饿了就吃口饼,别再想着钓鱼吃啦。”
老者气得吹胡子瞪眼:“你个黄口小儿,你懂什么!”
小童将他推到青年身边:“是是是,我不懂,您还是先看看这人,别叫他再昏睡了。这都快一个月了,他天天躺着不省人事,要我照顾,我都累瘦了好大一圈。我还是个孩子呢,再这么累下去该长不高了。”
老者这才没好气地看向榻上已经醒来的青年,抓起他的手腕把了把脉:“算他命大,死不了了。”
“太好了!”小童顿时就松了口气,好奇地询问起青年来,“你是什么人?为什么会在河里飘着,被我们给捡到啊?”
见青年嘴唇干裂,说不出话,他赶紧倒来一碗水喂他喝下。青年这才神色有些茫然地哑声开口:“我……不知道。”
“不知道?”小童一愣,追问道,“那你叫什么名字,是哪里人,家住何方?”
青年捂着受伤严重的头,面露痛色地拧紧了眉头:“不知道……我好像,好像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小童顿时就“哇呀”一声垮了脸:“完了师父,这人什么都不记得了,咱们没法跟他要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