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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月十七,北都城。

阿蘇勒慢慢睜開了眼睛,看著奶白色的帳篷頂上,垂下一根五彩的搓花繩,下面綴著個小銅鈴。

他覺得自己做了一個夢,夢有一生那麼長,夢裡他還在南淮,水波瀲灩,他和羽然、姬野划著偷來的筏子在鳳凰池上漂過。他還沒有完全清醒過來,腦海裡一片空白,只覺得眼前的一切那麼熟悉,似乎很久很久以前他就躺在這裡,看著那個搓花繩子和小銅鈴,聽著它叮叮地響。

他忽地想起來了,這是木黎的家,他已經回到了北都城。他小時候跟木黎學刀,有時候太晚了,或者累得虛脫了,英氏夫人就把他帶到自己的帳篷裡睡,醒來就看見這根搓花繩子和銅鈴,十年過去了就沒變過,連那股羊奶的香味都一模一樣。

他支撐著身體要坐起來,卻被一隻柔軟的手按住了額頭。他看過去,看見了一張女人的臉,有些英麗威武,又有些溫柔,十年過去居然只是多了幾道皺紋,一眼就能認得出來。

他的嘴唇抖動:“姆媽。”

這個世上只有兩個人他稱呼為姆媽,訶倫帖姆媽已經死在了鐵線河邊,剩下的是木黎的妻子英氏夫人。

“大那顏,真的醒了啊,這個月可嚇死我們了。大合薩說你今天會醒,我就一直眼巴巴地看著,居然就讓他說對了。”英氏夫人眼角里流露出笑意,和阿蘇勒記憶中的一樣,她從不是那種溺愛孩子的女人,可是她那帶著英氣的笑卻能讓她身邊的每個孩子覺得她是最可靠的姆媽。

“木黎將軍……”阿蘇勒的聲音顫抖。

“他已經下葬了。大君在金帳裡說,木黎是忠勇的武士,戰敗不是他的錯。武士啊,總是難免要有為主子盡忠的一天,其實我早都知道。”英氏夫人扶著阿蘇勒躺好,伸手抓住搓花繩子晃動,鈴聲一陣響亮,“這些都是一個月以前的事情了,你睡了一個月啊。”

“我睡了……一個月?”阿蘇勒吃了一驚。

帳篷簾子被人一把掀開,一個閃亮的光頭出現,衝進來的人急切得像只捕獵的斑貓,上去擠開英氏夫人一把抓住阿蘇勒的肩膀,上下左右地看。

“大合薩,我沒事。”阿蘇勒說。

大合薩顯然鬆了一口氣,坐下摸摸自己光禿禿的腦袋,“你上次昏過去,醒來就不認得我了,我還不得多小心一點?”

阿蘇勒沉默了一會兒,輕輕地笑了。這是從他看見北都城的城牆以來,第一次感覺到其實有些東西依然沒有改變,就像是英氏夫人,就像大合薩,這些人甚至沒有上來囉囉嗦嗦說分別以來的事,也沒有渲染什麼思念,說起話來好像他只是出門打了一趟獵。

“我怎麼會那麼久不醒?”阿蘇勒問,“我並沒有覺得很難受。”

“你在東陸是不是又一次熱血上湧?”大合薩嚴肅起來。

阿蘇勒想起法場的一幕,心裡一寒,點了點頭。他不知道那可怕的力量和意志從何而來,但是他隱隱約約感覺到那是一種極度危險的東西,那時候他只要再前進一點點,姬野就可能被撕碎。

大合薩猶豫了一會兒,嘆了口氣,“離開的時候你太小,老大君不願意告訴你,怕你不懂,怕你害怕。等你回來,老大君都不在了,就讓我這個老頭子跟你說吧。你的病其實並沒有被治好……其實你根本沒病,你的血統和普通人不同,你有青銅之血!”

“青銅……之血?”阿蘇勒想起他的爺爺曾對他說過這件事,但他對於究竟什麼是青銅之血並不清楚,多年以來這是帕蘇爾家的傳說,青銅之血是武神賜予帕蘇爾家的,擁有這血脈的人可以變為武神的化身,可以在戰場上一人殺死上千人,最後一個號稱擁有青銅之血的帕蘇爾家後代恰好是他的爺爺欽達翰王,而無論在欽達翰王或者父親口中,受到萬人尊崇的青銅之血似乎並非什麼吉兆,而是惡魔。

在法場上,自己豈不正像一個嗜血的魔鬼?阿蘇勒微微打了個哆嗦。

大合薩嘆了口氣,“其實多年以前這種血脈被稱為‘狂血’,擁有這血統的人也不知是被神保佑了還是被惡魔詛咒了,他們擁有比一般人大得多的力量和速度,天生是成為武士的料子。當他們血液裡的力量被全部激發出來的時候,就是‘狂戰士’,一個人掃平一支軍隊也並非不能做到。狂戰士的身體會擁有很多不可思議的能力,比如傷口會迅速癒合,眼力和耳力都遠比常人敏銳,不知道痛楚,也不知道疲倦。但是,他們也沒有神智,不分辨敵我,只是想殺人,他們如果不清醒過來,會一直砍殺到耗盡體力而死。”

阿蘇勒呆了許久,默默地點頭。

“這還不是最可怕的,狂血往往會造就一個草原上的武神,然後徹底地毀掉他。至今以來所有擁有狂血的人,隨著他們一再地使用這禁忌的力量,他們就會慢慢地喪失本性。你的祖先依馬德是我們知道的第一個狂戰士,他最後瘋了,逼迫那些被自己霸佔的親姐妹們和他徹夜狂歡後一個一個咬死了她們,然後用刀一片片把自己的肌肉割了下來。”

阿蘇勒感到一股戰慄從後脊一直衝上頭頂。

“你的爺爺其實是個懷有愛心的人,他年少時候遠比我們青陽的先祖依馬德正直。可他也未能逃過狂血的詛咒,他第一次爆發狂血,是因為當時掌權的青陽五大老密謀殺死了他的母親,那一次你的爺爺獨自殺死了數百人。他沉迷於那種力量,向人誇耀,自命為武神的使者,卻不顧自己的性格越來越暴戾。最後他漸漸地瘋狂了,懷疑一切,甚至懷疑他最心愛的女人——你的奶奶豁蘭八失大閼氏阿欽莫圖和人通姦,疑心你的父親不是他的骨肉。於是他放逐了妻子和兒子,你的奶奶因此而死。你爺爺在清醒的時候想起這件事就會悲痛得吼叫,所以他越來越迷戀狂血上湧時候忘記一切的感覺。發起了很多戰爭。你的姑姑嫁給了真顏部的主君,本來是你爺爺最心愛的女兒,可她救了你父親之後千里迢迢來北都城為他央求,你爺爺卻不能控制自己,用鞭子勒死了她……”

“有一天我也會那樣……是麼?”阿蘇勒低聲說,“瘋子一樣,殺我最喜歡的人,連這是大合薩那是姆媽都認不出來。”

英氏夫人聽得一陣心酸,上去撫摸他的頭髮,揮手讓大合薩不要說下去了。

“可你也是我知道的最善良的孩子,”那個饒舌的老傢伙不但沒有停止,反而越發嚴肅,“你不僅不是依馬德,也不是納戈爾轟加,你不恨任何人,你的父親曾經嘆氣說,這一代我帕蘇爾家只有那麼一個有青銅之血的兒子,可神為什麼要把這血脈賜給我最孱弱的阿蘇勒呢?我反問他說,如果它被賜給你最強壯的兒子,你是不是會覺得更可怕?你的父親想了很久,說是。我說,那就對了,你的兒子阿蘇勒,他不是一個虛弱的人啊!”

“我?”阿蘇勒呆呆地看著這個老傢伙,那雙老眼裡閃著比年輕人更熱切的光。

“人的強壯,並不只是力氣大,”大合薩指著自己的心口,“人的強壯,是在這裡。阿蘇勒,你明白麼?你從不仇恨任何人,這不是你的虛弱,是你的強大。如果要剋制那惡魔一樣的血統,我們需要的難道不正是心裡最強壯的人麼?這是為什麼你父親要送你去南淮的原因啊,你父親要你遠離兄弟間的戰場,去為他完成最大的心願。”

“最大的……心願?”阿蘇勒記憶深處,慢慢浮現起那個眼中有一道白翳的男人的臉。他叮囑自己的最後一句話是什麼來著,“去東陸吧!我的兒子,阿爸和阿媽會想著你,你回來的那一天,阿爸會帶著你阿媽,帶著虎豹騎的千人隊,去天拓海峽邊,看著載你的大船乘風破浪地回來。那時阿爸扶你坐在金帳裡,你是新的大君,讓草原上的人都叫你長生王!”在南淮的時間裡,阿蘇勒一直覺得這句話只是個空洞的鼓勵,也從沒有寄望父親真的把大君的位置從矯健的哥哥們手中搶出來交給他。可是父親說這話的時候,那雙眼睛是那麼的真誠和熱切,熱切得不像他自己。

“這個世界上你父親最恨的一件東西就是青銅之血!因為這血緣無端地害死了他的母親和他的姐姐,讓他顛沛流離受盡侮辱,而他甚至沒法把這一切歸於他父親的錯。但是你父親並不恨你,他愛你,他希望你能夠剋制住青銅之血,不要讓發生在你爺爺身上的事情重演!”大合薩抓起阿蘇勒的手,用力抓住,讓他能夠感受到自己的體溫。“是獅子王給你起名為‘阿蘇勒’。沒有比這更好的名字了,我們都希望你‘長生’,你活得長長久久,剋制住這詛咒的血,你父親一輩子的心結就解開了啊!”

“長……生王。”阿蘇勒喃喃地說。

原來是這個意思……記憶中那個男人的眼睛裡帶著堅毅和關愛。他默默地放鬆身體,躺在鬆軟的床上,覺得自己有點想哭。過了好些日子了,他本以為自己對父親的思念已經慢慢地淡去了,可是當他發覺他那麼多年以來真正明白父親話裡的意思時,卻已經沒有一個人能站在他面前聽他說,“我懂得了”。他想起路夫子對他解釋“樹欲靜而風不止,子欲養而親不待”這句話時,忽地停了下來,默默看著窗外一株梧桐。

“家父已經過世十二年了,”那個老頭子說,“我幼時家貧無財,父親為我手植梧桐。夏天在樹蔭下讀書,父親為我打扇驅趕蚊蠅。父親說,此樹快長快長,我兒快長快長。這樹亭亭如蓋的時候,我兒也一定出將入相,車上翠葆霓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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