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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發,最近沒看到阿瑞的影子,那丫頭又跑到哪裡去了?”一位頭髮斑白,身材矮胖的中年女子一邊揮刀剁著案板上的冬瓜,一邊大聲嚷嚷,“幾天前賒的菜錢,那丫頭不想要了?二院主剛下了這個月的菜錢,阿瑞呢?”

砍柴的年輕人應道:“前幾天聽說到隔壁廟裡送菜去了,可能得了錢先回家。”

剁菜的中年女子眯了眯眼:“阿發,我告訴你件怪事。”砍柴的年輕人眼睛一亮:“我最近也發現了件怪事,你先說你的。”中年女子道:“我在後邊藏書樓外邊種的絲瓜,連開了幾天的花,比去年整整提前了一個月哩。”阿發道:“這有什麼稀奇?我在藏書樓外邊瞧見了古怪的東西。”他神神秘秘地道,“我看到那個人已經幾次了,每次月圓之夜,在書樓那邊就會有一點紅紅的光,在裡面搖搖晃晃,昨天晚上也是……我大著膽子去偷看,你知道里面是什麼嗎?”他湊近中年女子的耳朵,鬼鬼祟祟地道,“裡面是——一個只有半截身子的女、鬼!”

中年女子大吃一驚:“你胡說什麼?這裡是百川院,院裡多少高人,你竟敢說院裡有鬼?”阿發對天發誓:“真的,我早上特地去看了,書樓裡乾乾淨淨,什麼都沒有,但是昨天晚上真的有一個只有半截身子的女人在裡面走來走去,雖然只見一個背影,但如果不是女鬼,那是什麼?”

“那是你小子得了失心瘋做夢!”中年女子笑罵,菜刀一揮,“快去把阿瑞找來,髮菜錢了。”

【一】 出家人不打誑語

佛州清源山。

清源山是個小山,山上有樹、山下有水、山裡有人家,其中一家叫做百川院,是四顧門“佛彼白石”的住地,江湖中人敬仰不已、視為聖地的地方;另外一家叫普渡寺,是個廟。

這個廟和普通的廟沒有什麼不同,廟裡都有個老和尚,叫做方丈。普渡寺的方丈法號“無了”,是個慈眉善目、羅漢風菩薩骨的老和尚。普慧所說的“偶得重病,群醫束手”的方丈,就是這位無了方丈。

無了方丈隱居清源山已有十餘年,聽說曾是叱吒風雲的人物,但持掌普渡寺後以清修度日,平時甚少出門,每日只在方丈禪室外三丈處的“舍利塔”旁散步練武,為人慈愛,突患重病,寺中上下都很擔心。

五丈來高的舍利塔在日光下泛現著寺廟樸素、莊嚴、祥和的氣氛,舍利塔的影子映得房中清幽靜謐,經聲朗朗,眾和尚正在作早課。

李蓮花瞪著滿面微笑端坐床上的無了方丈,半晌吐出一口氣:“你知不知道有句話叫做‘出家人不打誑語’?”無了方丈莞爾一笑:“若非如此,李門主怎麼肯來?”李蓮花嘆了口氣,答非所問:“你沒病?”無了方丈搖了搖頭:“康泰如昔。”李蓮花拍拍屁股:“既然你沒病,我就走了。”他轉身大踏步就走,真的沒有半分留下的意思。

“李門主!”無了方丈在後叫道,李蓮花頭也不回,一腳踩出了門口。“李蓮花!”無了方丈逼於無奈,出言喝道。李蓮花停了下來,轉身對他一笑,很斯文地走了回來,拍拍椅子上的灰塵坐了下來:“什麼事?”

無了方丈站了起來,微微一笑:“李施主,老衲無意打聽當年一戰結果如何,只是你失蹤十年,為李施主擔憂悔恨之人不下百十,你當真決意老死不見故人?”李蓮花展顏一笑:“見又如何,不見又如何?”無了方丈溫言道:“見,則解心結,延壽命;不見……”他頓了一頓,“不見……”李蓮花“撲哧”一笑:“不見,就會短命不成?”無了方丈誠懇地道:“當日在屏山鎮偶見李施主一面,老衲略通醫術,李施主傷在三經,若不尋訪昔時舊友齊心協力,共尋救治之法,只怕是……”李蓮花問:“只怕是什麼?”無了方丈沉吟良久,緩緩地道:“只怕是難以渡過兩年之期。”他抬起頭來看著李蓮花,“老衲不知李施主為何不見故人,但老衲斗膽一猜,可是因為彼丘?其實彼丘十年來自閉百川院,他的痛苦,也非常人所能想象,李施主何不放寬胸懷,寬恕了他?”李蓮花笑了笑,緩緩地道:“老和尚很愛猜謎,不過……全都猜錯……”

正在這時,小沙彌上了兩杯茶,無了方丈微微一笑,轉了話題:“定緣,請普神師侄到我禪房。”小沙彌定緣恭敬道:“普神師叔在房內打坐,定緣不敢打攪。”無了方丈點了點頭,小沙彌退下。“普神師侄自幼在普渡寺長大,乃本寺唯一一位精研劍術的佛家弟子,和‘相夷太劍’一較高下乃是他多年心願。”無了方丈道。李蓮花“啊”了一聲:“李相夷已經死了十年了。”無了方丈道:“‘相夷太劍’也已死了?”李蓮花咳嗽一聲:“這就是李相夷的不是了,在他活著的時候竟忘了寫一本劍譜……”無了方丈苦笑,搖了搖頭。

突然窗外“呼”的一聲震響,有什麼東西轟然而倒,李蓮花和無了方丈抬眼望去,只見普渡寺後院中一棵五六丈高的大樹自樹梢折斷,如房屋般的樹冠轟然倒地,壓垮了兩間僧房,兩個僧人自房中奔出,仰望大樹,滿臉驚駭,渾然不解這樹怎麼倒了。很快樹冠之下聚集了大批僧人,無了方丈和李蓮花也趕了過去,瞧了一瞧,似是樹冠被蟲所蝕,又被風颳倒。

這雖然是一件古怪事,但也非大事,無了方丈讓眾僧散去,仍去讀經掃地。李蓮花陪無了方丈在寺裡走了幾圈,無了方丈微笑道普渡寺素齋甚好,廚房古師父一手素松果魚妙絕天下,不知李蓮花有否興致一嘗。李蓮花正要答應,突然有小沙彌報說柴房冒煙,裡頭少了許多柴火,可能起了悶火,已燒了一段時間,無了方丈不便陪客,李蓮花只得告辭出門,心下大嘆可惜。眾僧見奄奄一息的方丈瞬息之間恢復如常,不免心裡暗贊李蓮花果是當世神醫,醫術精妙無比,名不虛傳。

李蓮花出了普渡寺大門,回頭之時,只見普渡寺那舍利塔上飄起了幾縷黑煙,他嘆了口氣,而後打了個哈欠,往他蓮花樓走去。普慧大師用四頭牛花了十來天的功夫把他從薛玉鎮請到了清源山,那棟蓮花樓就放在普渡寺之旁。他摸了摸新補上去的那塊木板,對普慧和尚的細心滿意之極,隨後舒舒服服地踩進修補一新的家裡,在裡頭東翻西找,不知找些什麼東西。

正當李蓮花一腳踩進蓮花樓關上大門的時候,一騎奔馬從清源山山道上奔過——也即從蓮花樓門口奔過,只是馬上乘客並不識得那棟房屋是什麼東西,徑直狂奔入百川院。

顯然來人是百川院弟子——如果李蓮花看到他或者他看到李蓮花都會大吃一驚,這位策馬過李蓮花門口而不識的人,正是十幾天前採蓮莊的郭禍郭大公子。

【二】狹路相逢

“雲彼丘!雲彼丘!師父!”寂靜寥落的百川院突然響起了一陣猶如獅吼虎鳴的聲音,一個人先衝進紀漢佛的房間再從他的後門出來再衝進白江鶉的房間再從他的後門出來再從雲彼丘的窗戶闖了進去,一把抓住正在揮毫寫字的雲彼丘,大叫道:“師父!”

雲彼丘皺眉看著這個他遵照李相夷的教誨帶大的徒弟,這個徒弟當然是郭禍。郭禍在十一歲那年被人送入四顧門門下,記名他的門下,但他自閉房中,既不能教他讀書、也無法教他武功,往往是四顧門下其他師兄弟看他可憐,時時指點一二。這孩子秉性耿直純良,悟性雖然不高,記性卻很好,十年間這麼東學一招,西學一棍,竟也練成一身紮實的武功。也是因為他對這孩子心存愧疚,加之李相夷最討厭人惺惺作態,所以對郭禍種種魯莽行為從不管束,現在他卻有些後悔起來了——至少也該教教他,找人要從大門進來。“你不是回家了麼?”

“師父,我娶了老婆了。”郭禍第一句先說這個。雲彼丘苦笑之餘,眼中微略帶了一點黯淡之色:“那恭喜你了,為師確實沒有想到,否則也該給你送禮。”郭禍洩氣:“可是老婆又死了。”雲彼丘一怔:“怎會……”郭禍抓住他,大聲道:“我在家裡見到了一個奇人!他叫李蓮花,我前天突然想起來好像你和二師伯說過這個人,他是我家恩人,快告訴我他家住哪裡,我和爹要帶禮物去謝他。”

“李蓮花?”雲彼丘尚未聽懂這位魯莽徒弟在興奮些什麼,心裡卻隱隱有一根弦一震——又是李蓮花!正在郭禍連聲催促、雲彼丘心中盤算的時候,突然空氣中掠過一陣焦味,一股淡淡的熱氣從視窗吹入,兩人往外一看:百川院中一棟舊樓突然起火,那火勢起得甚奇,熊熊火焰自窗內往外翻卷,就似房裡的火已起得很大,只在這時才燒到房外來。

“南飛,拿水來。”窗外朗朗聲音響起,紀漢佛已經人在火場,指揮門下弟子取水救火。白江鶉如遊鴨一般已經鑽進房裡去,有一人剛剛來到,面容青鐵,鼻上一枚大痣,長著幾條黑毛,這位相貌奇醜的男子便是石水。他不愧名“水”,數掌發出,掌風夾帶一股冰寒之氣,只聞“滋滋”之聲,著火的房屋冒起陣陣白氣,火勢頓時壓下。郭禍大喝一聲,自雲彼丘窗戶跳出,和阜南飛一起手提數十斤水桶救火,過了大半個時辰,火勢熄滅,黑煙仍直衝上天。“咯啦”一聲,白江鶉自房裡出來,紀漢佛見他臉色有些異樣,眉心一皺:“如何?”

“你自己進去瞧瞧,他奶奶的我快被煙嗆死了。”白江鶉大力對著自己扇風,肥肥胖胖的臉上滿是菸灰,“有個人死在裡面。”紀漢佛眉頭緊皺:“有個人?誰?”白江鶉的臉色不太好看:“就一肉團,怎麼看得出是誰?他媽的,不知道是誰把死人皮也剝了,血淋淋的嫩肉還給火一烤,都成了燒雞那樣,鬼認得出是誰!”紀漢佛目中怒色一閃,白江鶉一抖——老大生氣了,他乖覺地閃到一邊,讓紀漢佛和石水大步走進被火燒焦的房間。

這是一棟藏書的舊樓,雲彼丘少時讀書成痴,加之他家境富裕,藏書浩如雲海。四顧門解散,在百川院定居之後,他少時藏書已經遺失了很多,卻還有一樓一屋。比較珍愛的藏書都在他如今的房間,而其餘的書就藏在這棟樓裡,也是因為藏書眾多,所以火燒得特別快。紀漢佛踏進餘火未盡的房間,那火焰卻是從地板底下燒出來的,地面燒爆了一個缺口,下面是中空的,仍自閃爍火光。紀漢佛往下一探,只見在原本該是土地的地板底下,似是一條簡陋的地道,火焰在地上蜿蜒燃燒,看那模樣和鼻中所嗅的氣息,那應該是油。而起火的那些油的盡頭,隱約躺著一團事物,滿身黑紅,果是一個被撕去大半面板的死人。

石水突然開口:“不是被人剝皮,是滾油澆在身上,起了水泡,脫衣服的時候連皮一起撕去了。”此人相貌醜陋,開口聲音猶如老鼠在叫,吱吱有聲,以至於即使是門下弟子,也是一見到他就怕。紀漢佛點了點頭,下面火焰未熄,他五指一拂,五道輕風一一掠過地道下起火之處,很快“滋滋”數聲,火焰全數熄滅。紀漢佛隨一拂之勢從那洞口掠下,輕飄飄落在油漬之旁,白江鶉在後面暗讚了一聲“老大果然是老大”,他身軀肥胖,卻是鑽不過這個洞,在上頭把風,看著紀漢佛和石水下了地道,往前探察。

這是一條很簡陋的地道,依據天然裂縫開挖,兩人對著血肉模糊的屍體凝視了一陣,悚然而驚——這死者不但被剝去了皮,還被砍去了一隻手掌,胸口似是還有一道傷口,死狀慘烈可怖,她胸前有乳,應是一個女子。對視一眼,兩人頗有默契地往前摸索,並肩前行。約摸往前走了二十來丈,身後的光亮已不可見,兩人即使內力精湛,也已不能視物,通道里餘煙未散,兩人屏住呼吸,憑藉耳力緩緩前進。如此前行了半炷香時間,前面不遠處突然傳來了輕微的腳步聲。紀漢佛與石水都是一怔:這地道中居然還有人?兩人靜立通道兩側,只聽從通道另一側走來的人越走越近,鼻子裡哼著歌,似乎在給自己壯膽,走到兩人身前五尺處,那人突然問:“誰?”

紀漢佛和石水心頭一凜:此地伸手不見五指,來人步履沉重顯然武功不高,他們二人閉氣而立,決計不可能洩漏絲毫聲息,也絕無惡意,來人竟能在五尺之前便自警覺,那是直覺、還是……兩人正在轉念,卻聽那人繼續哼著歌慢慢前進,再走三五丈,突又站定,又喝一聲:“誰?”

紀漢佛和石水各自皺眉,這人原來並不是發現他們兩個,而是每走一段路就喊一聲,不免有些好笑。紀漢佛輕咳一聲:“朋友。”石水已掠了過去,一手往那人肩頭探去,那人突然大叫一聲:“有鬼!”抱頭往前就跑,石水那一探竟差了毫釐沒有抓住,只得青雀鞭揮出,無聲無息地把那人帶了回來。一照面就能讓石水揮出兵器的人,江湖中本有十個,這卻是第十一個,只是此人顯然絲毫不覺榮幸,驚惶失措,大叫有鬼。

“朋友,我們並非歹人,只是向你請教幾件事。”紀漢佛對此人掙脫石水一擒並不驚訝,緩緩地道,“第一個問題,你是誰?”那被石水青雀鞭牢牢縛住的人答道:“我是過路的。”紀漢佛“嘿”了一聲,淡淡地問:“第二個問題,你為何會在這地道之中?”那過路的道:“冤枉啊,我在自己家裡睡覺,不知道誰騎馬路過我家門口,那馬蹄那個重啊,震得地面搖搖晃晃,突然大廳地板塌了下去,我只是下來看看怎麼回事……”紀漢佛和石水都皺起了眉頭,石水突然開口:“你住在哪裡?”那聲音讓來人“哇”的一聲叫了起來,半晌才顫聲道:“我……我我我是新搬來的,就住在路邊,普渡寺門口。”紀漢佛略一沉吟,方才的確有郭禍策馬而來,不免勉強信了一分:“你叫什麼名字?”那人道:“我姓李……”

石水突又插口,陰惻側地道:“你的聲音很耳熟。”那人陪笑:“是嗎?哈哈哈哈……”紀漢佛淡淡地道:“第三個問題,你若真是如此膽小,為何敢深入地道如此之遠?”他雖然不知地道通向何方,但距離普渡寺門口顯然還有相當距離。那人乾笑了一聲:“我迷路了。”紀漢佛不置可否,顯然不信。石水又陰森森地問了一句:“你是誰?”那人道:“我姓李,叫……叫……”石水青雀鞭一緊,他叫苦連天,勉強道,“叫……蓮花。”

“李蓮花?”紀漢佛和石水都是大出意料之外,那人慚慚地覺得很是丟臉,石水青雀鞭一收:“原來是李神醫。”他雖然說“原來是李神醫”,語氣中卻沒有半點“久仰久仰”之意,就如說了一句“原來是這頭豬”。李蓮花卻因說破了身份,解了誤會,鬆了口氣,微笑道:“正是正是。”紀漢佛淡淡地道“在下紀漢佛。”石水跟著道:“在下石水。”李蓮花只得道:“久仰久仰……”紀漢佛道:“既然你我並非敵人,李神醫可以告訴我等,你如何下到這地道之中,又是所為何事而來?”李蓮花嘆了口氣,讓紀漢佛抓住了把柄,想要擺脫真不容易,索性直說:“其實是因為,我今日給無了方丈治病,發生了一件事……”

他把早上那事說了一遍:“我想……那樹倒得奇怪……”紀漢佛淡淡地道:“聲東擊西。”李蓮花點了點頭,突又想到他看不到他點頭,連忙道:“極是極是,紀大俠高明。”紀漢佛皺起眉頭,李蓮花的聲音有些耳熟,卻已記憶不起究竟是像誰的聲音,聽著他說“紀大俠高明”,只覺彆扭之極,只聽李蓮花繼續道:“普渡寺裡平日最引人注目的是方丈禪室外那尊舍利塔……能將五丈來高的樹梢一下弄斷,一種可能是有一陣大風,另一種可能是被打下來的。除了大風之外,只有在同樣五丈來高的舍利塔上,才有可能把樹梢打斷而不是把整棵樹打倒。”頓了一頓,他又道,“舍利塔內藏高僧舍利子,位於普渡寺中心,平日塔邊人來人往,我不知道里面怎麼藏著有人,但是如果裡面有人,他要在光天化日之下從只有五丈來高的舍利塔裡出來,不可能不被人發現,所以——”

“你的意思是:有一個人,不知為何在舍利塔中,他想要從裡面出來,卻又不想被人發現,所以打斷大樹,引得和尚們圍觀,他趁著和尚們注意力集中在斷樹上的時間,從塔裡出來,逃走了?”石水冷冷地道:“令人難以置信,那人呢?”沒有抓住人,無論什麼理由都難以讓石水相信那舍利塔裡曾經有人。李蓮花苦笑:“這個……這個……大部分是猜測……”紀漢佛緩緩地道:“這倒不至於難以置信,石水,這裡有一條地道。”石水哼了一聲:“那又如何?”紀漢佛低沉地道:“你怎知這地道不是通向舍利塔?”石水一凜,頓時語塞。紀漢佛繼續往隧道深處走去:“如果有一個人,他從藏書樓入口下來,沿著這隧道能走到舍利塔,打斷大樹,從舍利塔中逸出,再從百川院大門回去——你說不可能嗎?”石水陰沉沉地問:“你說百川院裡有奸細?”紀漢佛淡淡地道:“我不知道。”他突地問李蓮花,“李神醫單憑猜測,就能找到這條地道,倒也了不起得很。”李蓮花“啊”了一聲:“其實是因為普渡寺的柴房在冒煙,我出來的時候又看到舍利塔也在冒煙,突然覺得這兩個地方是不是相通的……後來又看到百川院好像有棟房子也在冒煙,就想到這三個地方是不是都是相通的……”紀漢佛也不驚訝:“你是從哪裡下來的?”

李蓮花有些被他逼得難以應付,目瞪口呆了半天:“我……”紀漢佛淡淡地道:“你想到普渡寺和百川院可能是相通的,所以找了個你覺得可能存在地道的地方,挖了個洞口,下來了,是麼?”李蓮花乾笑一聲:“啊……哈哈哈哈……”紀漢佛又淡淡地道:“這條地道的確通向百川院,現在你可以告訴我另一頭是不是通向舍利塔?”李蓮花頓了半天,只得嘆了口氣:“是。”紀漢佛緩緩地道:“李神醫……若是我門主還在世,他定會將你罵至狗血噴頭……”李蓮花繼續苦笑:“是……”石水也冷冰冰地道:“聰明人裝糊塗,乃天下第一奇笨。”李蓮花連聲稱是,滿臉無奈。

三人穿過天然縫隙形成的隧道,這隧道共有兩個出口,一個是普渡寺柴房,另一個就是舍利塔。只是普渡寺的出口被柴火給牢牢壓住,只有舍利塔的出口能夠走通。舍利塔的出口是因為年代久遠,鋪底的石板斷裂而成,柴房底下的出口似乎才是真正的出口,只是被普渡寺和尚堆了許多木柴在上面,所以打不開。三人瞧明瞭地形,由原路返回百川院,李蓮花突聽紀漢佛道:“李神醫,或者有人傷人之後從地道逃離,在我百川院地道入口,留有一具屍體。”李蓮花大吃一驚:“屍體?”正當他說到屍體的時候,突覺右足踩到了什麼東西,大叫一聲:“有鬼!”石水青雀鞭應聲而出,“啪”的一聲捲住那條東西,微微一頓,淡淡地道:“不過是一塊雞骨。”李蓮花“啊”了一聲:“慚愧、慚愧。”

【三】人事已非

紀漢佛、石水和李蓮花三人慢慢走向放著屍體的地道口,光線漸漸充足,以紀漢佛和石水的眼力,只需一點光亮,身週數丈之內便清晰可見。突然看到李蓮花的臉,兩人都是臉色大變:“你……你……”李蓮花眨眨眼:“我什麼?”紀漢佛沉著冷靜的面容極少見驚駭之色:“你是誰?”李蓮花滿臉茫然:“我是誰?自天地生人、人又生人、子子孫孫、孫孫子子,‘我是誰’倒也是千古難題……”紀漢佛再往他臉上仔細端詳半晌,長長吁了口氣,喃喃地道:“不……”石水臉色難看之極,突然大步走開,一個人躍出那洞口,徑自走了。李蓮花摸了摸臉頰:“怎麼了?”紀漢佛輕咳一聲:“你長得很像一位故人,不過你眉毛很淡,他有長眉入鬢,你膚色黃些,他則瑩白如玉。他若活到如今,也已二十八九,你卻比他年輕許多。”李蓮花隨聲附和,顯然不知他在說些什麼,紀漢佛默然轉頭,兩人往前再走出十七八丈,那具被火燒得面目全非、斷了一隻手的屍體就在眼前。

李蓮花蹲下身驗查屍體,紀漢佛長長吐出一口氣,他認定李蓮花並非李相夷,除了眉毛膚色並不相同之外,李蓮花鼻子略矮,臉頰上有幾點淡淡的麻點,雖然並不難看,但是比起李相夷那絕世風采仍是差之甚遠,何況李蓮花行為舉止與李相夷相差十萬八千里,即使門主復活重生,也絕不可能變成李蓮花這種樣子,那容貌的相似,或者只是一種巧合罷了。

“這個人被油淋,被砍手,被人刺了一劍,還撞破了頭。”李蓮花對著那死人看了半天,“她被人殺了四次。”紀漢佛點了點頭,仍舊目不轉睛地盯著他的臉。李蓮花任他看著,悠悠嘆了口氣,在地道里東翻西找,這地道里只有三根粗壯樹枝搭起的一個如灶臺般的支架,估計是放油鍋的,卻沒有見到油鍋。地上有許多樹枝,還丟棄著許多雞骨鴨骨。

白江鶉在外也已經看見李蓮花的相貌,他和紀漢佛一般細心之極,一眼看出了許多似是而非的地方,心裡疑竇重重,不知到底能不能相認。百川院弟子開始著手收拾藏書樓和搬運屍體,李蓮花碎碎唸了半晌,沒認出死人的樣貌年紀來,憤憤然說要回家苦修醫術,紀漢佛本要相留,卻想不出什麼理由,讓白江鶉送人出門,他卻不送,自行回房,對窗似有所思。

“咿呀”一聲,紀漢佛的房門突然開了,他驀然轉身,負手看著走進門來的人,眉心微微一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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