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田衣良提示您:看後求收藏(千川餘生媽媽,非正規反抗分子:池袋西口公園系列8,石田衣良,大文學小說網),接著再看更方便。

請關閉瀏覽器的閱讀/暢讀/小說模式並且關閉廣告遮蔽過濾功能,避免出現內容無法顯示或者段落錯亂。

這個世界,所謂看不見的家庭也許是存在的吧。

我指的是因為已經毀壞,就被人當成穢物般隱藏起來的家庭故事。明明就在那裡,卻無人注意,再怎麼發出慘叫,也沒有人願意傾聽。痛苦與貧困全都被塞到家裡去,不會對外洩露。然後不知不覺,它們就像春天的雪一樣,乾乾淨淨地從這個世界上漸漸消失。無數的家庭不是在空中分解四散,就是在原地腐朽,漸漸溶化。再怎麼遭逢困難,都沒有人伸出援手,因此會這樣也是理所當然的。

打個比方,例如像我們家這樣的單親媽媽家庭。小時候,只要一和朋友一起流著鼻涕玩耍,就會經常聽到朋友的父母悄悄地對他說:“那個家沒有爸爸,所以不要和他玩。你也會變成壞孩子呦。”

這樣的父母,完全沒有和我說過一句話,也沒有靠近過我。態度上就好像現場只有自己家的小孩一樣,我是個看不見的孩子。但我不會因為這種事就受傷。只是覺得,這個世界是用這種方式來判斷人的嗎?我們每個人都對別人有偏見。自信滿滿地說自己是沒有什麼偏見的人,只不過是帶有“覺得自己沒有什麼偏見”的偏見罷了。

這次要講的,是一個單親媽媽在池袋的陋巷裡咬著牙生存下來的故事。這個故事可以讓我們直截了當地瞭解,在人們心醉神迷於戰後最長的一段好光景之際,到底把什麼給割捨掉了?

雖然在我的故事中只提過一點點,但我家老媽似乎有狂熱的粉絲存在!我要告訴這些腦子不正常的粉絲一個好訊息,在這個故事裡,我老媽比我活躍得多了。“麻煩終結者”這種麻煩的名號,我看是不是就讓給她好了。我家老媽是個在露骨時代的制約下,用盡各種方法倖存至今、沒教養的歐巴桑,和你我沒什麼兩樣。

不過今年春天,這樣的老媽狠狠地把我弄哭了。我既非戀母情結者,而且就算我嘴裂了,也不會對撫養我長大的她說什麼謝謝。不過嘛,她雖是我的敵人,卻是個了不起的女人。因為她是我老媽,厲害也是理所當然的。

但這個故事的重點不在於淚水。第一次讀的時候可以哭沒關係,但第二次讀的時候,也不要忘了生氣。因為我們應該可以藉由雙手,設法為全日本的單親媽媽做些什麼。救救那些在尋求自立的名義下,任由自己如自由落體般墜落的母親與孩子。無數家庭在M型社會的水泥底部撞毀的聲音,夾雜在瘋狂的背景音樂中,誰也聽不見。無論在何種家庭中長大,小孩子都是寶貝吧?那些孩子們揹負著這個國家的未來,這是可以確定的。請多把錢花在這些孩子身上,而不是花在深山的道路或是為了門面而興建的機場之上。拜託了。

池袋的街道上,溫暖的冬天毫無預兆就變成了春天。

竟然連一次像樣的雪也沒下,這是我有生以來首次見到的奇景。不過這樣一來,我就不必剷除我們水果行門口的積雪了,因此我大大歡迎暖冬的到來。對我來說,街道的環境要比地球的環境重要多了。

就這一點來說,春天的池袋不折不扣地平順。雖然門外漢偶爾會發生激烈打鬥,但因為這裡是池袋的西一番街,所以這種事與吹散花瓣的和風並沒什麼兩樣。至於我,我很想說自己的閱讀與專欄寫作很順利,但在寫東西方面,還是和過去一樣痛苦。之所以會愈寫愈覺得難寫,一定是因為語言這種東西是神明送給傲慢人類的詛咒吧?搞得我老是在胸前盤著手,在那裡“嗯嗯啊啊”半天。啊——麻煩死了!

那一天,在誘發我睡意的陽光之下,我開始在店前堆放起八朔橘。從小時候起,我就經常把賣剩的水果當成點心來吃。由於八朔橘酸酸甜甜吃來爽口,量再大我都吃得下。

鋪著瓷磚的人行道那頭,一個帶著小孩的媽媽,在高溫而晃動的熱氣中朝著這裡走來。那個媽媽穿著皺巴巴的運動外套,一定是直接穿著它睡覺吧?她的身材還不差,但長褲在膝蓋的地方破了洞,頭髮蓬亂,脂粉未施,如果好好化個妝,應該會是個還不錯的美女,但現在的她卻是一副累壞了想睡的表情。

小孩子是個三歲左右的男孩,也穿著和媽媽一樣無品牌的便宜運動外套,精力充沛地往這裡走來。纏在他腰際的皮帶上,掛著帶狗散步的牽引繩。就是隻要他跑遠,細彈簧的機制就會把繩子捲回來的那種設計,真是太出色的發明了。

我看到這對熟悉的母子,向店裡出聲叫喊道:“媽,他們來了!小由和一志。”

大貫由維與一志是這位單親媽媽與獨生子的名字。老媽把賣剩的水果一個個放進白色塑膠袋中——癟掉的八朔橘、碰傷的草莓、全是斑點的香蕉……走出店外向他們揮了揮手說:“喂,阿一!”

一志一看到老媽,就好像獵犬看到獵物一樣跑了過來。說起來,無論是肉還是果實,都是在快要爛掉之前才會好吃。至於女人嘛,我不予置評。因為我沒有碰過那麼老的女人。小由把牽引繩拉了回去,發出嘰嘰的聲音。三歲左右的男孩只要給他自由的空間,你永遠不知道他會做出什麼事,就好像出身巴西的前鋒一樣。

“每次都很感謝您。過來,一志,說謝謝。”

一志雙手合十,鞠了個躬。

“非常,謝謝,妮……”

好可愛。這個小鬼是刻意這樣的嗎?老媽瞄了我一眼後說:“男孩子可愛大概就只到五歲左右吧。一旦長成這樣,就只會露出‘我自己長大了’的表情,變得不可愛了。”

那又關你什麼事。小由露出惰性氣體[1]般的表情,對著陽光眯起眼。老媽見此擔心地說:

“你還好吧?”

“剛結束夜班很累,可是一志又吵著要到外面來散步。”

老媽和我說過,小由似乎是夜間工作的。白天她也想把孩子託給託兒所,自己輕鬆一下,但附近的託兒所已經額滿了。當然,光靠媽媽一個人的工作,也付不起託兒所的費用。

據說她正在存錢,希望明年起可以讓一志上託兒所。單親媽媽真是辛苦。小由好像想起什麼似的,說道:“對了,阿誠。我有點事想請你幫忙。”我有不祥的預感,看向老媽的方向。敵人就像絕對王政的君主般,只用下巴向我下命令。“你幫完她再回來,店由我來看。”就這樣,今年春天第一件麻煩,就把我捲進去了。或許是在她身上看到過去的自己吧,我家老媽拿單親媽媽最沒辦法。

春天的西口公園,真的非常悠閒。鴿子、流浪貓與上班族全都心無旁騖地在曬太陽。雖然人類總希望將自己塑造成最了不起的模樣,但同樣都是生物,沐浴在溫暖陽光下的那種舒服感,和其他許多動物完全是一樣的。牽引繩被解開的一志,追逐著在圓形廣場石板路上被風吹跑的染井吉野櫻花瓣。白色的漣漪在西口公園裡盪開,遠方的櫻樹大約有八成已經長出嫩葉。

我的聲音完全就是不耐煩。“你說幫忙,是什麼事啊?”

小由從運動外套的口袋裡拿出煙,點了火。她吞雲吐霧,一副好抽到讓人討厭的樣子。“一志終於也三歲了呢。”

我看著正與隨風飛舞的花瓣玩耍的孩子,好像一隻小貓在耍弄玩具一樣。“這件事怎麼了嗎?”只要出生後經過三年,誰都會變成三歲,不就是這樣嗎?

小由突然雙手合十,向我鞠躬。“拜託。你明天可不可以幫我照顧一志呢?”

“絕對辦不到。”

小由以往上的視線觀察著我的表情。“為什麼呢,阿誠?”

“不好意思,明天我要為雜誌的專欄去採訪,和別人有約。那是兩星期前就約好的行程,絕對無法更改。”

我要去採訪一位池袋的創業家,他的唱片行專門銷售一九七〇年代朋克搖滾的黑膠唱片,大受歡迎。據說他現在在東京都內的店面共達五家,是個四十歲了還把金髮抓得尖尖刺刺造型的男子。

“這樣啊,真是難辦啊。一志現在已經可以自己吃飯,也可以自己看DVD了,並不是那麼難帶。”

“是哦。”

如果是老媽,一定會說“你就算取消採訪,也要給我照顧一志”吧。雖然就某種立場來說那麼做才是對的,但當時的我根本不可能預知這種事。

“你有什麼事嗎?”

小由嘆息般地說道:“去聽演唱會,是我年輕時喜歡的歌手。”小由的年紀和我差不多,但這個單親媽媽大概是覺得自己已經不年輕了吧?她奉子成婚,生下孩子,在離婚後又一個人含辛茹苦地養育孩子。每天的這種生活,或許就像是磨損掉青春的磨床一樣。

“我在和一志過兩人生活的這兩年間,一天都沒休息過。晚上要工作,白天要帶孩子。是一個朋友說多一張票,臨時找我去的。難道我稍微喘口氣,也是一種奢侈嗎……”

我也感慨了起來。“小由的孃家沒辦法幫忙嗎?”

一志的母親深深地吸了一口香菸。“沒辦法啊,因為我爸媽也離婚了。我媽要工作,沒辦法請她照顧一志。”

“這樣啊。無法幫你的忙,真抱歉。”

小由突然冒出偷笑的表情。“沒關係啦。光是這樣好好聽我講話,阿誠已經比別人好了。世界上大部分的人,既不會聽我講話,連正眼也不看我一下,就好像我們這些人完全不存在一樣。”

透明的家庭就這樣一個一個誕生。我直直地看著在圓形廣場中跑來跑去的小男孩。一志一下子拍手,一下子抓花瓣,一下子又跌倒了在那裡哭。這孩子真的不存在於此時此地嗎?我出神地凝視著這個透明的小男孩。

第二天,我按照預定計劃去採訪,地點是池袋大都會飯店一樓的咖啡廳。採訪的內容可有可無,中年男子好像只要工作碰巧順利,就會露出一副“天下盡入我手”的表情。對於這個金髮瘋狂的搖滾樂迷,我只有順著他的話附和一下而已。

因此休市後的第二天,我大感震驚。老媽的聲音叫醒了我,我一從枕頭上抬起頭,她就在我那間四張半榻榻米的房裡,把報紙攤開在滿是傷痕的書桌上。“阿誠,前天小由拜託你什麼事?”那種聲音幾乎算是在斥責我了。

本章未完,點選下一頁繼續閱讀。

都市小說相關閱讀More+

聖光

通吃道人

鹹魚的娛樂圈生活

楚十五

絕色女房客

城無邪

重生末世四合院,開局打臉秦淮茹

一半清醒一半醉

長生,從克隆開始

寧靜致遠2022

我不是文豪

野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