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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識到這一光景的秦楨斂去了心中那份順其自然。
就算是今日陪同沈希橋來到這兒,她也沒想過要出面的事情。
方才踏入別院大門,章玥身邊的明若姑姑悄然而至,她對三人福了福身,攤手朝著別院深處比了道手勢,對秦楨道:“秦姑娘,殿下有請。”
早已猜到會有這一朝的秦楨鬆開沈希橋的手腕,盈盈頷首:“麻煩姑姑帶路。”
欲要側身離去之時她的手腕忽而被人擒住,都不需要回身秦楨都知曉是誰,她回眸對上那雙深沉如死水的眼眸,沒有錯過他眸底的擔憂。
葉煦一事一日未解決,長公主的嫌疑就一日不能洗脫。
秦楨大概猜出他在擔憂些什麼,不過不等她開口,明若姑姑就道:“沈大人莫要擔心,殿下尋秦姑娘一事與您所操勞的事情無關,只與姑娘有干係。”
明若姑姑笑容明亮,與往常無異。
這一幕落在沈聿白的眼中,清冽滲著縷寒氣的眸底閃過點點陰測,稍瞬即逝,他凜厲的眸光不疾不徐地丈量著明若姑姑多時,鬆開秦楨手腕的剎那,道:“還請姑姑轉告殿下,我稍後會前去拜訪殿下。”
明若姑姑福了福身,“恭候大人。”
說罷便領著秦楨朝別院深處而去。
別院四下與長公主府不甚相似,前往後院的路徑彎彎繞繞,途徑長廊小徑不下五處。
後院桂花樹下,章玥獨自一人端坐對弈,她一會兒執黑子,一會兒執白子,不論黑子還是白子,落子之前皆是思忖多時方才落下。
明若姑姑停在院門口,秦楨一人走過去,福了福身:“參加殿下。”
眼角餘光早已瞧見來人的章玥落下黑子,眸帶笑意地抬起看向她,示意她隨意點兒,“趁著宴會還未開始,尋你來看看是黑子會勝還是白子勝。”
秦楨對弈的造詣不高,對弈不敵多人,若只是旁觀棋局,也是略知一二,七路棋盤之上,黑白兩子看似各佔半壁江山,實則白子已將地盤圍起,僅差一目便可一舉拿下該盤棋局。
她垂眸凝著棋局須臾,抬起頭時莞爾一笑,道:“平局。”
章玥聞言深深地打量了她一眼,挑眉將手中的白子扔入圍棋缽中,端起茶盞淺淺地呷了道入口甘甜的茶水,“你倒是看得明白。”
秦楨提起的心口一寸一寸地落下,面上不顯,淺笑不語。
她微掀眼皮睨了眼四下的環境,偌大的後院之中安靜的只剩下微風吹動枝葉引出的聲響,只有她們兩人,與她所見過的章玥對弈場景不甚相似。
長公主問得到底是什麼,兩人心知肚明。
看似是在詢問她對弈的結果,實際上問得是葉煦一事。
而長公主的回答也恰恰證明了秦楨心中的想法,她想要保住葉煦,也不想真的和皇帝鬧僵,是以若是雙方都願意退讓一步,事情將迎刃而解。
葉煦一事上,章玥想要保住葉煦以及葉家上下的性命,皇帝則是需要給予勞苦功高的臣民一個滿意的答覆,能夠令群臣滿意,也只能殺之,以奠基當年慘死於歸家途中的亡魂。
眸光凝了秦楨多時,章玥心中輕嘆了口氣,拉開棋盤屜子取出當中的信件遞過去,“他給你的。”
秦楨狐疑向前的指尖搭在信封上的瞬間聽到這句話,指尖止不住地顫了下,眉眼微蹙看向章玥,見她對自己頷首,不久前才落回實處的心猛地向下一沉。
她並未想到,多日前在皖廷軒的那一面,會是她和葉煦的最後一面。
信中的字眼不多,短短的十行,不過少頃就已經看完。
他沒有提起這些時日的事情,只是和她言說了往後若是需要上等的毛料該如何尋得,信件的最後,僅用了八字與她道別。
‘山高水長,願卿無憂。’
秦楨目光從信件上挪起時,對面的長公主不知從何處取出了蠟燭並將其點燃,視線相對須臾,章玥伸手取過信紙,沾上油沫的信紙散著刺鼻的氣味,火苗染上信紙的剎那間倏然將其吞噬成灰燼。
這封信就如同過往雲煙,只來過天地一瞬便消散無蹤。
章玥漫不經心地拍了拍不小心沾在袖口上的灰燼,“他不願給你帶來麻煩,是以就不來和你相見了。”
望著隨風揚起繼而散開的灰燼,秦楨張了張嘴角,灰燼恰似重物那般壓著她的內心,使她久久都不知道該如何言語,“他——”頓了頓,“他會去哪兒。”
“這個就得問沈大人了。”章玥笑得淡然,現下這個結局是她能夠料想到的最好的結果,對此她也不覺得愧對於三個承諾之一,她抬眸望了高掛於天空中的日頭,道:“這個時候,他的人應該已經將葉煦帶走了。”
聞言,秦楨心跳漏了一拍。
章玥垂下眼眸,撐著石桌慢悠悠地站起身,“時候不早了,陪本宮去前邊待客吧。”
秦楨頷首,上前扶著她走出院子。
臨近開席時分,前院的賓客皆已入座,吵雜的人群在掠見長公主的身影霎時靜下,百來道目光齊刷刷地看來,在看到長公主身側跟著的女子身影時都是愣了下,不明所以的人紛紛詢問著女子是誰。
見過秦楨的人也沒想到她會和長公主相識,且好似交情匪淺的樣子,一時之間也不敢說她是因為國公府才會和長公主相識的。
章玥落座後,秦楨頂著眾人或是探尋或是疑惑的目光朝著沈希橋所在的位置走去,而沈聿白並不在位置上,不知道去了哪兒,但鶴一等人就在不遠處守著。
她過去坐下,狀似隨意地環視了圈,問:“沈聿白不在嗎?”
“哥哥說開席前會回來。”沈希橋定定地看著秦楨許久,這一瞬間就好像從未認識過那般,她眨了眨眼眸,又看眼不遠處的長公主,最終還是將心中的疑惑嚥下。
沈聿白的不在場像那一道又一道隨風散去的灰燼,於此刻而言看似不奪目實則如千金重落在秦楨的心中,若非極為重要的事情,他不會無緣無故獨留沈希橋一人在此。
誠如長公主所言,葉煦已經落在了他的手中。
秦楨心思深沉地摩挲著手中的茶盞,湧上一陣又一陣難以言喻的心情,就連沈聿白回席,她都沒有察覺到。
還未走到席間,沈聿白一眼就瞧見了那道纖細背影,她的身影挺得很直,直到帶著些許僵硬,一眼看去就能夠看出她被繁瑣心事壓得有些喘不過氣來。
他眸光掃向高臺之上與旁人言笑的長公主,蹙了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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