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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是她肯照一下鏡子,就該想到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這句話。

李澈繞過她,直接去了西次間,那邊飯菜碗箸都已擺好,他坐下來,準備用飯。

兩個人在一塊吃過不少次飯,李澈還是頭一次享受到被她伺候的待遇,一會兒給他舀碗湯,一會兒又用公筷給他夾菜,連那盤白灼蝦她也肯伸手去剝。

剝蝦這種事,蕭時善是不愛做的,既不雅觀還弄得手上黏糊糊的,那點腥氣,得用滴了玫瑰香露的水洗上三遍才能洗掉異味,要是她自己用飯,她可能因為嫌麻煩碰都不碰。

此刻她捏著一隻蝦認真地剝了起來,蔥白似的玉指細緻地剝著蝦皮,鮮嫩的蝦仁完完整整地剝了出來,輕輕地放到李澈的碗裡。

蕭時善一連剝了三隻蝦,對他努努嘴,吃吧。

李澈看著她往他碗裡碼得整整齊齊的三隻蝦,抬眸瞥了蕭時善一眼,湛然冷淡的眼眸彷彿能一眼望進人心底。

不喜歡吃蝦?蕭時善擦著手指,瞄著他的神色。

他這麼挑剔的麼,這可不是個好習慣,從小錦衣玉食長大的人就是不好養活,有人給他剝蝦居然都不知道快點接著。

李澈夾起一個蝦仁吃了下去,蕭時善彎了彎唇,在小事上他一般不會讓她下不來臺,或者是懶得跟她計較。

這頓飯蕭時善自個兒沒吃上幾口,全在伺候他了,頭一次伺候人還伺候得樂此不疲。

吃完飯,蕭時善趕緊去洗手,在瓷盆裡滴了玫瑰香露,洗了好一會兒,把手洗得香噴噴的沒有一絲腥味才算完事。

第十三章

微雲端了碗香薷飲放到小几上,蕭時善坐過去,端起小碗輕啜了兩口,放到一邊。

她轉頭找出了針線笸籮,打算給他繡個香囊,既能消磨時間,也可跟他示好,蕭時善粉頸微垂,拿起笸籮裡的繡棚,細白的纖手捏著繡花針,在金青色的布料上動作輕巧地穿針引線。

繡了片刻,蕭時善停下手,端起紫檀小几上的香薷飲喝了一口,視線不由自主地落在李澈身上,意外地發現,他竟然在出神,真是稀奇。

順著他的視線望過去,只有一個放了荷花蓮蓬的插瓶,並沒有什麼特別的地方,不知道他在想什麼想得這般出神。

蕭時善端著瓷碗,往後倚了倚身子,靠到了引枕上,眼睛瞅著李澈,他生得可真夠好看的,清雋雅緻的眉眼,高挺的鼻樑,一點點描繪下來,好似在品味一幅絕佳的水墨畫。

只是這幅畫也太難懂了些,令蕭時善感覺即使她能揣著畫到處炫耀,享受到人人豔羨的滿足,也不能體會到真正懂畫的人解其真意的玄妙。

這大概就俗人和雅人的區別,蕭時善憐惜地望了他一眼,誰讓他落到她這個不懂畫的俗人手裡了呢,到她手裡的東西,那是摳都摳不出去的。

大概白日裡看賬本看多了,腦子裡總圍繞著銀錢打轉,這會兒瞧著李澈,不由得琢磨起他的私產來,看他的大方勁兒就知道他手頭不缺錢,不僅不缺,或許還十分寬鬆。

這讓蕭時善有點不得勁,她對他的私產一無所知,他似乎也沒覺得需要讓她知道,她撇撇嘴,捏著針一下又一下地刺著,她居然連他的錢袋子都摸不到。

“呀!”一個沒留意,繡花針刺到了指尖,血紅的珠子瞬間滾了出來,都說十指連心,被繡花針猛地一刺,疼得她忘了動作,眼睜睜看著繡棚上暈開了兩朵暗色血花。

下一瞬,她的手被一把撈起,蕭時善仰著頭,眼裡還水霧濛濛的。

李澈一手捏住她的手指,另一隻手從她身上抽出一張手帕,對著那根不斷往外冒血珠的手指纏了幾下,“自己捏著。”

蕭時善摁住手指,看到他折身進了內室,幾息後,他撩開簾子走出來,“藥匣放哪兒了?”

除了剛刺到的時候疼了一下,後來也沒那麼疼了,只是血流了好幾滴,但看著李澈為她忙活,蕭時善捏著手,水汪汪的眼眸隨著他的身影轉動,頓時覺得她傷得不輕,需要仔細地呵護。

聽到李澈的問話,蕭時善抹抹眼角,“好像在立櫃裡。”可以說除了屋子沒拆,內室裡的佈置基本上是大變樣了,藥匣當然也換位置了。

她捧寶貝似的捧著手等他,李澈拿著藥匣出來,看了眼老老實實坐著的蕭時善,走到跟前,把藥匣放到小几上,從裡頭找出了一個小瓷瓶。

他朝她伸出手,蕭時善立馬把手放了上去,手帕解了下來,可以清晰地看到一個紅色的針眼,這會兒已經不冒血珠了,只是仍然有血跡往外滲,可見她刺得有多狠。

李澈沾溼手帕給她擦了擦指腹,涼絲絲的手帕一貼上來,蕭時善一個勁兒往後抽手,“疼……”

“別動。”他握住她的手,給她擦乾淨手指,把瓷瓶裡的藥粉往上頭撒了少許,用細布纏好。

蕭時善抬手看了看,憂慮地道:“這樣可以麼,我要不要看大夫呀?”

李澈掃了眼她的手指,“不用。”只是被針刺了一下,他實在沒看出哪裡需要看大夫。

就知道會這樣,她怎麼說也是受傷了,沒看到那鮮紅的血滴麼,怎麼就不用找大夫了,蕭時善這會兒顯然是想起二嫂蔣瓊的那番話,人家夫君巴巴地給請大夫,到她這裡就成不用了,她是鐵打的呀!

蕭時善翹著那隻包紮好的食指,低頭看了看繡棚,上頭暈開兩小團深色血跡,這香囊算是毀了,好在也是剛開始做,沒費多少時間。

傷了隻手指,洗澡的時候很不方便,蕭時善幾乎是舉著胳膊洗完的,好不容易放下來歇一會兒,對著那隻沒洗到的手感覺極難忍受,哪裡都洗了,就差一隻手也太難受了,她用溼帕子繞著指尖擦了一遍,湊合著洗完了澡。

平時洗澡就費時間,這次更慢,等她弄乾頭髮出來的時候,李澈都已經睡下了,他也是有先見之明,知道她沐浴慢,先起身去淨房沐浴,不用幹等著她。

微雲疏雨退出了內室,只留了角落裡的落地燈,室內的光線昏黃,蕭時善解了紗衣,將帳子輕輕放下,而後輕手輕腳地上了床。

她躺在床上,一時沒有睡意,抬起左手瞅了瞅,潔白的細布在指腹上纏了兩圈,服帖又細緻。

側頭看了看李澈,蕭時善枕著軟枕閉上了眼睛。

不知是傷藥功效太好,還是那點傷果然不值一提,次日上藥的時候,蕭時善指尖上的針眼就已經尋不到了,但去見雲榕等人時,她的手指依然仔細地包紮了一番。

“三嫂,你的手受傷了嗎?”雲桐注意到蕭時善手上包紮的細布,驚訝地問了出來。

此言一出,引得其他幾個姑娘紛紛看了過來,蕭時善抬了一下手,“昨日做針線的時候不小心傷到了手,不是很嚴重,過段時間就好了,只是這兩天不能沾水,不能和你們一起包粽子了。”

雲楨接道:“本就是閒來無事,鬧著玩的事情,誰又把它當正事了,還是三嫂的手要緊。”是雲榕鬧著要包粽子玩,她們以前沒包過,不過是圖個新鮮有趣。

史倩細聲細氣地道:“夏日傷口癒合得慢,三少奶奶理應仔細著些,看著我們包就好。”

相處了幾日,史倩與大家熟悉了不少,三房的兩位姑娘都是好性子,且是自家親戚,即便雲榕有時會刺上幾句,雲楨雲桐也不會放任不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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