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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八章
一路上兩人都是一言不發, 回到衛國公府,李澈留下一句話便離開了,“你最好有九條命夠你折騰!”
蕭時善垂著眼簾, 視線變得模糊,哪個人能有九條命,誰不是隻有一條命,她比誰都珍惜自己的小命。
她一直都是這麼自私自利,便是對姨父姨母還有表哥也是存著有利可圖的念頭,只覺得他們傻, 她那時不過是稍稍地裝一下可憐, 就讓他們掏心掏肺地對她好,明明自己家裡也沒多少積蓄,還給她買料子做衣裳,知道她沒跟著府裡的公子小姐上學堂,又耐心地教導她規矩學問, 把她也教出了幾分大家閨秀的模樣。
在一個外人身上費這麼多力氣,這家人不是居心不良就是一群傻子,即使心裡這樣想, 那時的蕭時善最愛去的地方也還是卞家的那個小院子,非要弄清楚他們打的什麼主意。
梅姨母彷彿天生就沒有脾氣, 說話溫聲細語, 臉上常帶著溫柔的笑容,聽到別人的慘事,她也能跟著感嘆落淚, 姨父則是一個嚴肅古板的男人, 兩道眉毛時常皺在一起,據說是憂國憂民給愁的, 蕭時善覺得他是鹹吃蘿蔔淡操心,他連官都沒當上,還擔憂起朝廷大事了,天塌了還有高個頂著呢,他想上去頂一頂,也得先站上去再說,但這些話她只在心裡想想,從來不勸他,沒用。
表哥的性子倒好,不像姨父那樣古板,也不像梅姨母那樣柔弱,還很會念書,她的一手字就是跟他一起練的,比起侯府那些兄弟不知好上多少倍。
人總是要長大,當蕭時善發現表哥看到她會臉紅時,她也有些緊張羞澀,心裡冒出一個念頭,若是能嫁給表哥也不錯,姨父姨母疼愛她,表哥又肯聽她的話,上哪兒去找這樣的人家。
正是情竇初開的年紀,小兒女生出了情意,卞老爺和梅姨母也同意,一切都順理成章,就等到了年紀給兩人辦親事。那時蕭時善考慮的是怎麼把人抓牢些,好讓表哥對她死心塌地,只是還沒等到她及笄,卞家就要回南邊了,表哥要回籍參加院試,全家都搬了回去,臨走前說等她及笄後就上門來提親。
頂多一兩年的時間,她就可以離開侯府,從侯府嫁到卞家,興許會住到南邊的水鄉去,或者表哥將來高中,她還能當個官太太。
那時她從來沒想過後面會有這麼多變故,沒想過她會當上衛國公府的三少奶奶,更沒料到如今的天人永隔。
蕭時善渾渾噩噩地回到凝光院,用過飯後,照舊午休了片刻,下午便發起了高燒。
這一病總也不見好,反反覆覆,拖拉了大半個月的時間還沒康復。
期間有不少人來探望過,老太太也時不時地派人來送湯藥,便是程姑姑也來了好幾次,只是那麼多來的人裡唯獨不見李澈,自打那日回來他就沒往凝光院踏過一步。
“誰還沒有個頭疼腦熱的時候,姑娘得放寬心,這病才能好得快,你從小到大都沒生過幾場病,但每次一生病就讓人揪心,這次……”
蕭時善靠在床頭,突然問道:“嬤嬤,兩年前表哥來過侯府是嗎?”
常嬤嬤的話音戛然而止,停下手頭的活計,看向蕭時善道:“這話是誰跟姑娘說的?”
看到常嬤嬤如此神情,還有什麼不明白的,蕭時善輕聲道:“這麼說是真的來過。”
常嬤嬤握著雙手,嘆了口氣道:“姑娘別怪我沒告訴你,那時你已經跟姑爺定了親,走完六禮就要嫁進國公府了,這時候表公子再來提親,也是來不及了。”
蕭時善知道常嬤嬤說得有道理,若是沒有那樁親事,表哥來提親,興許她爹也就應了,畢竟他向來認為她會妨克到他,早點把她嫁出去也就沒人礙眼了,可跟衛國公府搭上了關系,她也就不再是她了,是一把梯子一根繩子,能讓侯府跟衛國公府結成姻親的橋樑,便是她爹肯答應,府裡那些叔伯都不會答應。
思及此,蕭時善突然想到有段時間府裡的人對她看管得格外嚴格,院子裡多了好幾個健壯婆子和丫鬟,她那時沒有多想,只當是他們多撥了人伺候,現在看來分明是派人盯著她,怕她私逃出去。
“姑娘,過去的都過去了。”常嬤嬤也是不敢把話告訴蕭時善,因為她知道姑娘當初肯嫁到衛國公府多半是賭氣,可婚姻大事是最容不得賭氣的事,搭進去的是姑娘的一輩子,但那樁親事實在是天賜良緣,常嬤嬤時常覺得是小姐在天上保佑才讓姑娘得了這麼樁好姻緣,姑爺的家世品貌才華,沒有絲毫可以挑剔的地方,連姑娘也對這親事很滿意,又何必再說那些事。
“姑娘對卞家也盡心盡力了,能幫就幫,實在幫不了也別為難自己。”卞家的遭遇雖然悲慘,但常嬤嬤還是更心疼蕭時善,要是為了這事把自己的身子拖壞了可怎麼得了。
道理蕭時善都明白,但身子不爭氣她也沒法子,她從沒生過這麼久的病,渾身沒有力氣,只能整日裡躺在床上,有時燒得難受,她幾乎以為自己快要病死了。
人在病中,身體不舒坦,腦子卻控制不住地胡思亂想,三年前她爹一巴掌扇過來,把她打得頭暈眼花,臉上火辣辣的疼,當時的感覺跟如今的感覺差不多,都是東南西北都分不清,臉上還發燙。
她捱了打便跑去了卞家的院子,人已經離開了,她又不顧一切地去追,只求他們把她也帶走,她再也不要回到安慶侯府,但任憑她怎麼追也追趕不上,只能蹲在地上大哭。
過往的一幕幕從腦海中閃現,蕭時善胸口悶痛,靠在床頭抓了抓自己的頭髮,聽到兩聲極輕的腳步聲,她抬頭看了過去,忽然覺得自己大概是病入膏肓了,不然不會出現幻覺。
蕭時善看了會兒李澈,又低頭去看被面上的花紋,過了幾息,她再次抬頭看了一眼,他依然站在床邊不冷不淡地瞧著她,漆黑深邃的眼眸落在她身上,似乎是在觀察她是死是活,若是無藥可救,現在就可以找人抬出去了。
心底發涼又有些莫名的火氣,想來真到她死的時候,他也不會為她掉一滴淚,蕭時善心裡愈發悲涼,捏了捏被子,“你怎麼來了?”
李澈坐到床邊,側頭端詳著她,一把青絲搭在她的肩頭,雪白的臉上缺少血色,人瘦了不少,叫人一眼便看到那雙常含著水霧的眼眸,他冷不丁地來了句,“你多久沒照鏡子了?”
蕭時善被他看得頭皮發麻,眼裡有絲困惑,“什麼?”
李澈俯過身去,手臂穿過她的脊背和腿彎,將她整個抱起,抬腿朝外走去。
“你放我下來!”蕭時善要被他氣死了,她都這樣了,此文由騰訊群斯咡爾二嗚酒意斯泣整理上傳他還要欺負人,不把她磨去半條命他就不痛快是吧。
她攥著拳頭去打他,但因病得久了沒力氣,兩條手臂都是麻的。
李澈走到了梳妝檯前,把她抱到腿上,掰著她的下頜讓她去看鏡子裡的人,他的指腹輕輕地摩挲著她的臉頰,鳳眸微眯,“瞧不見人氣,倒添了幾分鬼氣。”
蕭時善沒心思打扮,自然也就許久沒好好照過鏡子,猛地被他推到鏡子前,自己都嚇了一跳,烏髮披散,臉色蒼白,櫻唇也失了色澤,令她心驚的不是憔悴的面色,而是那股消沉低迷的倦態,打眼一瞧,倒有些陌生,好像從鏡子裡看到了另一個人。
李澈看著鏡子,語氣淡淡地道:“卞家的人沒了,你也想給他們陪葬?”
蕭時善不想聽他用如此無關緊要的口吻談論卞家,但對李澈而言,確實就是無關緊要,如果不是因為她,他甚至都不會為此多費一分心。
他看著梳妝檯上的胭脂水粉,珠寶首飾,慢條斯理地道:“卞家之於你並不是不可或缺的部分,就像人在溺水時拼命抓住的那根稻草,你該知道那其實毫無用處,扔掉也不可惜,既然能扔掉一次,同樣能扔掉第二次。”
“你什麼意思?”蕭時善警惕戒備地盯著他,彷彿有張無形的網把她一點點困住。
李澈的語氣淡漠,“別這樣看我,你該慶幸,若是你如願以償地嫁到卞家,今日又是誰給你收屍?至少你現在還能給他們修墳立碑。”
蕭時善抓起手邊的梳子就朝他扔去,“你閉嘴!”
李澈捉住她的手腕,直視著她的眼睛道:“他們對你有多好,好到可以讓你捨生忘死,我到現在都想不通你是怎麼有膽子去玄都觀的,知道那是什麼地方麼,若是有一點差池你能承擔得起後果?不是我瞧不起你,真到了危急關頭,你怕是躲得比誰都快,便是把我推到前頭擋災,我也毫不意外,如此還能算你知道自保,可是你竟會為了卞璟元涉險,生死都能置之度外,我倒不知你還有如此英勇無畏的一面。”
蕭時善冷笑道:“不是你的親人,你當然可以不在乎,如果有人用老太太和太太要挾你,你難道也能冷眼旁觀?”他根本是站著說話不腰疼,事情沒發生在他身上,他當然可以無所謂。
李澈掀了掀眼皮,“老太太和太太?一個遠房表哥在你心裡有如此重要的地位?”
蕭時善移開了目光,她只是打個比方,她又不知道他心裡在意哪個。
“退一萬步講,即使真讓你把人救下來了,他又有何面目苟活於世,雙親因他而離世,自身前途未卜,表妹也另嫁他人,懦弱無能,看不清現實,保全自身的能力都沒有,若是連點血性也沒有,讓人看得起他什麼。唯一的優勢就是他死得早,讓你只記住了他的好,雖然我很懷疑你那眼神能看出什麼好來。”
他瞥了她一眼,“我倒盼著他好好活著,將你這蠢婦跟他湊成一堆,好讓你睜大眼睛看個清楚。”
蕭時善張了張嘴,被他氣得渾身顫抖,面色漲紅,“你既然這樣看不上眼,還娶我幹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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