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伯庸提示您:看後求收藏(第十二章 劍中機關,古董局中局3:掠寶清單,馬伯庸,大文學小說網),接著再看更方便。

請關閉瀏覽器的閱讀/暢讀/小說模式並且關閉廣告遮蔽過濾功能,避免出現內容無法顯示或者段落錯亂。

從五月到七月,北京城裡一直亂哄哄的,先是奉軍退出北京,然後是張作霖被炸死,國民革命軍進城接管,立刻又改北京為北平。一件大事接一件大事,讓人目不暇給。

進了八月,老百姓們覺得該消停了吧?

可他們萬萬沒想到,八月一開始,整個北京又被一枚炸彈震動了。

路透社突然發了一篇報道,作者佚名,聲稱遵化東陵慘遭盜墓賊洗劫,國寶珍品損失無數。報告裡說有馬蘭峪附近村民進入東陵,發現慈禧、乾隆兩墓被盜,地宮洞開,裡面的陪葬品全數被搬空。敦促國民政府儘快採取行動,派員調查。

這一篇報道立刻引發了軒然大波。之前戰亂頻繁,大家顧不上這一攤兒,如今局勢穩定下來,注意力立刻全轉移到這上面來了。何況被盜墓的不是別人,是大名鼎鼎的慈禧,更引發了無數揣測。訊息一傳出來,京城乃至全國的報章紛紛予以轉載,社會各界表示譴責,敦促儘快破案。老百姓們更是交頭接耳,什麼不靠譜的傳說都流傳出來了。到底誰是盜墓賊,眾說紛紜。

宗室也發表了宣告,溥儀聲淚俱下,譴責暴行,在東陵補祭,還派了幾位元老向國民政府遞交請願書。

東陵大案很快就成了京城熱門話題。迫於輿論壓力,衛戍司令部和北平戰地政務委員會對外宣佈,已經調集了京師警察廳的精銳,由偵緝處長吳鬱文領銜,開始偵破工作。同時委託國府委員劉人瑞組成調查團,前往東陵調查。

沒過幾天,警察廳的調查就取得了進展。七月中旬的一天,十二軍六師師長譚溫江帶著夫人去前門看電影,燈一滅,包廂裡卻熠熠生輝。偵緝隊的幹探立刻封閉了整個電影院,進入包廂,從譚夫人的繡花鞋上搜到兩枚夜明珠,經過宗室辨認,確認是慈禧陪葬之物。

琉璃廠有一家專營古玩的尊古齋,老闆叫黃百川。好巧不巧,就在譚溫江被抓的同一天,警察廳也拘捕了黃百川,交代說譚溫江曾帶來幾件罕見奇珍,作價十萬,經查也是慈禧墓中所盜。

與此同時,山東青島海關亦有訊息傳來。他們在陳平丸的客輪上抓住了兩個逃兵,從他們身上搜出十二軍的軍徽標誌以及三十六粒東珠。逃兵交代曾參與孫軍長在東陵的盜墓活動,撿了一把珠子,覺得不想再給人賣命了,就偷偷跑了出來。

京師警察廳以往效率奇慢,可這一次卻如有神助,一招一式極有章法,接二連三查出重大線索,彷彿背後有什麼高人支招似的。而且每查有進展,必被新聞界所偵知。於是,孫殿英是東陵盜墓元兇這件事,雖未經法院認定,但已成了街頭巷尾熱議的話題。

更有軍事觀察家發了議論,說這種雜牌軍桀驁不馴,若不施以重手整治,只怕日後會生變於肘腋之間,字字誅心。

彷彿老天爺覺得這件事不夠熱,很快又在上頭澆了一勺滾燙的油。

《時務報》發了一篇署名五嶽散人的文章,從風水的角度分析,說當年滿清選擇遵化馬蘭峪為陵寢,是為了護住北京皇氣。如今孫殿英盜掘東陵,以致皇氣散失一空,南流而下。北京從此帝都之位不保,淪為普通華北一城,皆肇於此云云。

其實國民政府要遷都一事,早在六月下旬就已宣佈,孫殿英盜墓是在七月初。但老百姓不管這個,到了這篇文章一出,立刻炸開了鍋。陵寢盜不盜的,那是宗室的事,國寶丟不丟,那是國家的事,但北京失去首都地位,這可就動了所有住在皇城根兒百姓的體面。

大家胸口都憋著一口氣,正沒處發洩,有了這個理由,自然毫不猶豫地罵上了。這個孫麻子,居然掘了北京的皇氣,失了根本,六百年都城壞在他手裡。咱天子腳下成了犄角旮旯,平白降了一格,你說該殺不該殺?一時之間,孫殿英這個名字可謂是臭大了街,幾乎人人喊打,大有不殺不足以平民憤的勢頭。

“把遷都之事和盜墓之事聯絡到一起,高明至極。如今這麼一鬧,孫殿英要麼乖乖自首,要麼落草為寇,再沒第三條路可選了。”毓方笑眯眯地對許一城說。

許一城面色冷然,淡淡說道:“自作孽,不可活。”

此時兩人正坐在一處小茶樓裡。小茶樓是宗室產業,格局不大,卻異常精緻。毓方專程設宴款待,以感謝許一城這段時間的奔走。海蘭珠也在,她換了一身旗袍,露出兩條白藕般的手臂為兩人泡茶,眼帶笑意,低眉順眼,一副小家碧玉的模樣。

毓方翹起大拇指:“一城兄你的手段果然了得。幾下出手,就把孫殿英攪得雞犬不寧。他現在肯定後悔跟你結拜。”

之前那一系列眼花繚亂的輿論組合拳,頗有章法。毓方不信這是巧合,算來算去,只有許一城有這等手段和見識,能把輿論一步步引導起來,佈下天羅地網,讓孫殿英無處逃遁。

許一城嘆道:“大錯鑄成,如今不過是亡羊補牢而已,還談什麼神機妙算。再說我只是出了幾個主意而已,若沒有上面一位大人物主持,也沒這麼大效果。”

“哦,是誰?”毓方好奇地問道,許一城伸出指頭朝上點了一下,卻沒回答。

毓方知道他不願意說,訕訕一笑,低頭喝了口茶以掩飾尷尬。

宗室當初委託許一城,是去查淑慎皇貴妃墓被盜案。這案子已經查明是王紹義所為,後來王紹義把裡面的明器交給許一城,作為承銷東陵的訂金,這筆珍寶,許一城如數歸還宗室,算是完滿完成。嚴格來說,委託已經完成。

不過宗室在東陵被盜之事上,表現得十分噁心,只會到處找替罪羊,有人認為毓方管教不嚴,有人唯恐國民政府藉此事進一步削弱他們的力量,甚至還有人指責是許一城把孫殿英引去,理應一併問罪。正如海蘭珠所說,他們在恐懼,非常恐懼,只能不停指責別人,來換取一些安全感。

毓方把許一城請來,就是想把這個委託了結。他將手中清茶一飲而盡,對許一城道:“出了這麼大的事情,宗室有負於先生,先生無愧於宗室。毓方聊備酬金若干,希望先生笑納。”說完僕人端來一個盤子,裡面盛著一串十六粒玉珠的手串。這些玉珠個個都有銅錢大小,碧璽質地,捏在手裡,能感覺到隱隱有水汽氤氳。

這大概也是宮中所藏的寶物,毓方拿出這個來,也算是用了誠心了。許一城把茶碗放下,接過珠串放在懷裡,毫不客氣地說道:“富老公埋在馬伸橋,具體位置我畫了張地圖,你們宗室記得派人給遷走吧。我還有事,先走了。”

他現在對宗室毫無好感,時間寶貴,沒興趣多說話。

毓方見許一城要走,連忙衝海蘭珠使了個眼色。海蘭珠擱下茶具,說一城我去送送你吧。許一城不置可否,往外走去,海蘭珠快步跟上。

一邊走,海蘭珠一邊好奇地注視著許一城,感覺他的氣質似乎和原來有些不同。可究竟哪裡不同,又說不上來。他就像是古瓷一樣,把鋒芒和火氣都深深收斂起來,整個人透著幽深內藏的潤光。

“節哀順變。”許一城忽然輕輕說。

海蘭珠苦笑了一聲:“我父親也算是死得其所。他生前就很痛苦,一方面無法放棄忠誠,另一方面又看著宗室不斷墮落腐化,所以才會困守東陵,算是避世。這次護陵而死,總算也是個解脫。”

許一城不再說什麼,沉默地朝前走去。

“那些日本人有下落了嗎?”海蘭珠轉換了一個話題。

許一城搖搖頭,神情略帶遺憾。

堺大輔、姊小路永德帶著九龍寶劍離開東陵以後,就徹底消失了。藥來曾去大華飯店打聽,得知整個支那風土考察團——包括木戶教授在內——也都突然離開,去向不明。

“哎呀,如果他們把寶劍帶回國去,那可就追討不回來了。”海蘭珠擔心地說道。

許一城緊抿嘴唇:“不,我的直覺告訴我,這些人還沒走,至少還沒離開中國。他們拿走九龍寶劍,背後一定還隱藏著什麼動機。維禮之死,一定還有別的深意。”

海蘭珠默默地把手放在他肩膀上,許一城的腳步一下子停住了。

“一城,你別太累了,別把這些事都歸咎給自己。”海蘭珠柔聲道。許一城衝她微微一笑,抬起雙臂,兩個大拇指交抵,八指交攏,拜了三拜,手背翻轉,再拜三次。海蘭珠一愣,問他是什麼意思。許一城肅然道:“這是託孤拜,託孤一諾,九死不悔。我在維禮靈牌之前行過此拜,一定會追查到底。直到找到真相,抓住真兇,我會在他的墳前,手勢顛倒一遍,方算還願。”

海蘭珠盯著他的眼,知道這個人太頑固,於是不再相勸。她覺得氣氛太沉重了,想說什麼輕鬆點的話題,眼波流轉,展顏笑道:“一城你也夠壞的,居然把孫殿英和北平遷都聯絡到一起,可不知道老百姓罵成什麼樣子。你騙起人來,可真是不含糊呢。”

許一城苦笑道:“亡羊補牢而已。”

兩人走到茶樓門口,海蘭珠站在門檻內,手扶住門框,幽幽道:“宗室的委託已了,我們是不是沒機會見面了?”許一城看著她的臉,良久方斟酌出四個含糊的字來:“也不盡然。”一聽這話,海蘭珠頓時綻放出一個燦爛的笑臉:“你放心好了,平安城裡雖然咱倆……”她微微低下頭去,移開視線,“咱倆辦過喜事,不過那是麻痺敵人的權宜之計,做不得真,咱們還是朋友——哎,對了,你太太她快生了吧?我打個長命鎖給你們孩子。”

“多謝。”

本章未完,點選下一頁繼續閱讀。

都市小說相關閱讀More+

帝道至尊

凌亂的小道

我在橫濱開咖啡館

墨瑜淵

神圖師

紅夜

快穿之登高臨下

甲子亥

港綜:香江大梟雄

墨鏡風衣

快穿之男配不哭本宮疼你

鳳家阿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