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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唯恐他臂上的傷口裂開,忙上前從他手中接過。

“你要做什麼?”我問。

“鋪地上。”他說,“你睡床上,我睡地上。”

我看著他,一時有些哂然。

其實,我方才就是這麼想的。

只是他畢竟是個病人,養傷是當下我和他面前的頭等大事,論理,他該睡床上,我睡地上。

不料,他竟是這般自覺。

既然他提出了……

“那不好。”我假惺惺客氣道,“你有傷,怎可睡在地上。”

“出門在外,哪裡有許多講究。”

心中一喜,我決定來個三辭三讓,道:“這次可與從前不一樣,地上寒涼,你本就有傷,再著了涼如何是好……”

話沒說完,突然,外面傳來腳步聲。

那兩個藥童又走了進來。

年長些的行了個禮,道:“先生說,這屋子小,些許雜物放在此處礙事,讓我等都搬走。”

說罷,他們就從我和太上皇手中將木板接了過去。

我看著他們將木板通通抬走,不由地看向太上皇。

他也看著我。

屋子裡陷入安靜。

當我再度心思複雜地看向那張床,只聽他說:“你睡裡側,我睡外側。就這麼定了。”

第一百一十八章 療傷(下)

李郎中大約是十分喜歡太上皇,用了膳之後,留他在堂上繼續閒聊。

我無事可做,先回屋去歇息。

醫館中有澡房,可供洗漱。我沖洗一番,將身上的汗膩和塵土都洗淨。可惜孑然一身,連換洗的衣裳也沒有,洗好之後,只得原樣再穿上。

我坐在房裡,一邊用藥童送來的篦子篦著頭髮,一邊懷念我那遺落在客舍裡的家當。

那幾只箱子裡,可是我積攢了兩三年的不義之財。

大約是天道輪迴,來得歪,去得也歪。我萬萬沒想到,還沒捂熱,它們就沒了。

也許,兄長將它們帶出去了。心中僥倖地想。

念頭起來,隨即被我打消。

兄長自己能安然無恙便已經是無量壽福,斷不能這般貪心。與兄長的性命比起來,那些錢財無足掛齒。

可縱然這般想,我還是覺得肉疼,輕輕嘆了一口氣。

“為何嘆氣?”身後傳來一個聲音,我轉頭看去,是太上皇進門來了。

“你與李郎中說完話了?”我問。

他“嗯”一聲,道:“他為我換了藥,說我要多歇息,就讓我回來了。”

倒是聽話。

我心裡想著,未幾,目光落在他的腰上。

那柄寶劍,他竟是要了回來。

說來,這劍很是樸實無華,一點惹眼的裝飾都沒有,一看就不是貴胄子弟們平日裡佩在腰間炫耀的那些所謂名器。不過縱然是我這種對兵器不甚瞭解的人,也能知道它並非凡品,因為昨夜交戰之時,我親眼瞥見那些刺客的兵器被它斬出火花,甚至還有被它削斷的,而它連一個缺口也不見。

“這劍是什麼來歷?”我忍不住好奇地問,“你片刻也不肯離身。”

他沉默片刻,道:“這是我學劍時,杜先生贈的。”

我怔了怔,“哦”一聲。

一時間,誰也沒說話。

對於我們而言,無論對過去如何坦承過,杜行楷仍然是繞不開的刺。

——孤走到他跟前,他將孤錯認成了杜行楷,一把扯住孤的衣角,說什麼她再也不會原諒我,你滿意了麼云云。他那時眼睛泛紅,目中全是殺氣,孤嚇得一動不敢動。還是他身邊的侍從跑進來,將他的手掰開,孤這才得以脫身……

驀地,我想起了景瓏對我提過的這件事。

忽然,他走過來,在我面前坐下,看著我。

“我說過,我不曾因為杜先生的事怨過你父親,更不曾怨過你。”

那目光很是認真。

我的呼吸微微一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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