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懷夕掖了掖被子:“今兒個是二十五,還沒回來呢。”
她愣了愣,平靜的點了點頭,似是已經放棄了,但隱藏在眸下的失落與麻木無意識的顯露,懷夕安撫她:“姑娘還是先養好身子,待大雪消了就好。”
不會了,孟禾鳶隱約的意識到了昨夜他們被攔在門外或許就是一場“冷眼旁觀。”
郡主出身金尊玉貴,乃是如今煜王親姐,當年也是雷霆萬鈞出來的婦人,伴了顏老太爺五十載,她對自己是有些憐惜的,或許在心中也是願意相信她父親遭人陷害從而願意收留她,但這不代表願意讓她和她的孫子糾纏在一處。
郡主沒有點明,反倒是留了些體面給她,孟禾鳶沒有立場去責怪她。
但她也冷了心扉,栽進蜜罐子的心思宛如淬了冰,曾經的旖旎和溫存抵不過現實,她同顏韶筠沒有未來,在她走投無路陷入絕望的時候,曾經說要給她庇護的人還是失言了,她從來就不是被選擇的那個。
點點滴滴的難過匯聚在一起,顏韶筠或許不是個良人,但她仍舊不會去怪他,甚至連失望也沒有多少,只會覺得看,果然如此。
意識到這點,她捂著白帕子咳了咳,白帕子上落了點點血跡,再抬眼眼中皆是平靜的麻木:“春緹,幫我更衣,我要去尋一趟大理寺。”
王媽媽當即拒絕:“不行,姑娘您還發著熱,現在出去就是在送死。”
孟禾鳶撐在床榻,同他們倔強的無聲對峙,她再不想去把希望寄託在顏韶筠身上了,是時候也該做出了斷了。
懷夕冷靜道:“我現在去叫人套馬車,還得勞煩姑娘先回霽月居,從霽月居離開。”她出了屋門後看著守在門口的冷臉暗衛,無聲對視後暗衛別開了臉,默然的當做沒有聽到。
春緹忍著淚拿了更厚實的斗篷裹在她身上,備了熱薑湯在暖壺裡提著,暖手爐、絨毯,竹傘。
暗衛駕車把她帶到了大理寺門外,門外守衛肅然的站在門前,孟禾鳶上前:“民女孟禾鳶,想求見大理寺卿柳大人。”
柳大人曾經同他父親關系甚好,她也喚一聲師叔,先前為了怕牽扯到柳世叔,加之她父親生不見人死不見屍,想翻案難如登天,便把心思寄託在了顏韶筠身上。
守門的官吏是個好說話的,聞言便道:“姑娘請進,大人已經等您很久了。”,孟禾鳶一怔,這是早早的便想到了她會來嗎?隨即便不再想,隨官吏進了門。
官吏提前通報後柳言生在二堂等著她,孟禾鳶進屋便小心翼翼的喚了聲:“柳世叔。”
柳言生瞧她病懨懨的模樣,蹙起了眉頭,開始權衡她能不能撐得住這個“法子。”
“坐。”柳言生給她倒了杯茶,但被春緹小心翼翼的說:“姑娘身子不好,可容姑娘喝一杯薑湯。”,她舉了舉手中的暖壺,柳言生自然是允的,孟禾鳶沒有管什麼薑湯不薑湯的,急急問:“世叔,若我想見我父親……”
柳言生嘆氣,打斷了她的話,:“實則在你父親出事後我便一直等你,歡迎加入企,鵝峮叭巴散靈七柒五3六,每日更新最新完結文不過現在也不算太晚,你見你父親沒太大用處,現如今你只有一條路可走。”
孟禾鳶攥緊了把手,嗓子發緊:“什麼。”
“敲登聞鼓。”柳言生憂心忡忡道。
“我願意。”她幾乎毫不猶豫,柳言生卻抬手攔了一下:“你先莫急,你父親這事朝中冒頭的官員大都都是站在太后這邊的,這太后雷霆手段,妄圖挾天子以令諸侯,只不過官家並非她想象中的那麼聽話,我現在說的法子也是官家暗自授予的,一則,你去宣德門外鼓司擊鼓鳴冤,表明你父親是冤枉的,請求徹查此事,但大機率是不會受理,你需要再去檢院或者理檢院,還有軍頭引見司,但大機率太后會阻攔。”
“還有一則是,你敲登聞鼓狀告你二叔孟逸文殘害手足,肆虐橫行,你要替孟家四口申冤,兩個意思,結果也不一樣,只是第二個法子雖快,付出的代價也是不可計數,本朝律法並無言明擊鼓鳴遠需受刑,所以若你選了第一個便不必受太大的痛苦,只是第二則狀告之言違逆天理,你需受鞭笞之刑,你可願意?”
孟禾鳶平靜道:“我選第二則。”
春緹聞言跪在地上:“不行啊姑娘,您受鞭笞之刑怎麼能撐得住,會沒命的。”,柳言生看著她一個嬌滴滴的姑娘,託著孱弱病秧子的身子,希望孟逸寒出來了莫要追著砍了他。
不說這大雪天寒風刺骨,孟禾鳶病的都咳血了若是去這一遭恐是沒命。
孟禾鳶卻鎮定起身:“多謝柳世叔。”,柳言生欲言又止:“你可是想明白了?”
孟禾鳶撫著急切跳動的胸口:“我想明白了,路行此處,已至窮途,若非是沒有別的辦法,官家也不會叫我一個弱女子去做此事。”
三人踏上了返程,春緹還想勸她,王媽媽卻罕見的沒有說話,春緹急著:“媽媽,你快勸勸姑娘啊。”
王媽媽抹了把臉:“敲就敲去,老奴陪著您,屆時那什麼鞭笞之刑老奴替姑娘受。”
孟禾鳶眼泛淚光,春緹聞言一咬牙:“我也去,聽聞要二十鞭,我與王媽媽分一分就過去了,姑娘身嬌體弱的不必奴婢們皮糙肉厚。”
一滴淚珠倏爾掉落。
翌日晨,天色微微亮時孟禾鳶便出門了,待她行至宮門外時將將上朝,宣德門外的道路狂風亂舞的大雪鋪天蓋地,舉目遠眺,茫茫白雪中只餘那巍峨莊嚴的紅牆金瓦,天地一色,孟禾鳶著素衣,素簪插發,絲絲縷縷的髮絲覆在鬢角,脆弱溫軟。
雪幾乎覆蓋了她全身,下馬後她踉蹌的被春緹和王媽媽扶著,行至登聞鼓前,她摘了兜帽,青絲垂於肩頸一側,風雪旋舞間,凍的青紅的手拿起鼓槌。
她實在沒什麼力氣,陣陣痛意從胸腔襲來,剛開始的鼓聲很輕,被風雪掩蓋,並未驚動鼓司之人,隨後越來越沉重,重重地敲擊在人的心絃,穿過宮城殿門,席過紅牆瓦礫,直至到那高堂上的天子耳中。
少年天子等的這個機會來了。
鼓司、檢院、理檢院及軍頭引見司幾乎傾巢而出,畢竟孟氏告御狀想要翻這通敵罪,茲事體大。
“什麼,她說要告什麼?”都察院使聞士楷似是聽錯了一般重複問。
官吏拱手:“說……要告當朝吏部尚書孟逸文殘害手足、肆虐橫行。”
左都御史章越和院使聞士楷對視一眼,眼中皆是詫然。
大堂內,孟禾鳶跪在堂下,春緹和王媽媽扶著她,眼中皆是焦心,孟禾鳶吹了半個時辰的寒風,連咳喘都費力,聞士楷入內瞧見的便是這樣一副吊著氣得模樣,眉頭擰了起來。
“堂下何人。”聞士楷沉聲問,章越立在一側,靜靜的瞧著。
“罪民孟禾鳶,乃……乃孟逸寒之女。”,她頭磕在地上,青絲覆滿背。
“訴求為何。”聞士楷一字一句的問出。
“狀告家叔當朝吏部尚書偽造書信,栽贓陷害,殘害手足,肆虐橫行,乃為十足奸佞小人,罪民請大人稟報陛下徹查此事,還罪民的家人一個公道。”她虛弱的聲音擲地有聲,句句都不提孟逸寒通敵叛國,那雙伸出來的手早已被凍的通紅,聞士楷嘆了聲氣,也不知何人劍走偏鋒想出了這等法子。
“你可知狀告血親違逆天理,要受極刑,你確定要告?”聞士楷提醒她。
孟禾鳶仍舊是:“罪民要告。”
章越思襯一番,拱手:“大人,臣倒是聽聞孟氏在事發後便把孟禾鳶一家人除了名,現在兩家人名義上並非是血親,是不是可以考慮不行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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