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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少時連宮都未曾出過,二十餘歲以後才偶爾在人前露面。

因這病症是從孃胎裡帶來的,便是先帝也沒有對他期許過多。

然而就是這個連兵都沒有領過的人,殺死了叱吒遼東的齊王,以冰冷的劍鋒無情地告訴世人——到底誰才是這天下的主人。

沈希遠在燕地,卻一直遙遙地望著他。

望著他臨危受命,望著他重鑄盛世,最後望著他以全盛之姿登上帝位。

兩年的殺奪可以改變一切。

就是她父親這種年少時極其輕佻恣睢的人,如今也漸趨沉穩,變得愈加持重起來。

曾經沈希也天真地幻想過去這般久,蕭渡玄會不會早已忘記她?

但是事實狠狠地給了她一個教訓。

蕭渡玄這個人看似溫柔隨性,實則最是不容忤逆,獨斷專行。

然而她卻敢那樣地背叛他,他怎麼會不記恨她呢?

沈希越想腦中越昏沉,到了族姐的禪房不久便昏昏地睡了過去。

直到次日睡醒後,她才發覺昨夜是跟二伯父家的族姐沈瑤睡的一間禪房。

沈希撐著手臂坐起身子,天才矇矇亮,但她卻再也睡不著了。

她咬住下唇,藉著縫隙的光窺了眼手腕。

腕間的指痕細微,泛著淡淡的緋色,並不顯眼,卻足以令她瞬時回想起那些荒唐的記憶。

沈希深深地吸了一口氣。

都走到這裡了,她的生活總要過下去的。

無論如何她都要嫁入平王府,只要倚上平王這座大靠山,便再沒有誰能夠動她。

然而蕭渡玄也是沈希萬萬得罪不起的人。

哪怕昨夜差些被輕薄的是她,這個軟她仍是一定要服的,更何況當年的確是她做錯了事。

想清楚以後,沈希簡單地洗漱了一番,便前去了禪房附近的小廚房。

小沙彌還以為她是十指不沾陽春水的姑娘,緊張地說道:“女施主,要不還是讓小僧來吧?”

沈希笑了一下,輕聲說道:“不用,我自己來就好。”

洗手作羹湯這樣的事,她鮮少做,卻亦是精通。

當那碟精緻的蓮花酥被製出來的時候,小沙彌大吃了一驚:“女施主的技藝真是了得!”

沈希端著碟子,輕輕地將之裝進食盒,笑著說道:“隨便做的罷了。”

可哪怕心一直高高地懸著,沈希仍舊不敢找人陪著,她向僧人問了蕭渡玄的居室,便獨自過去了。

隨扈都是東宮舊臣,一看求見的人是她,立刻就令她進來了。

與她們眾人宿在一個院落不一樣,哪怕是在佛寺中,蕭渡玄的居室仍舊是獨一格的。

沈希過去的時候,他正在翻看一本瞧不見名字的書冊。

博山爐內燃著香,如煙雲般流溢位清淺的蘭香。

蕭渡玄身著寬袖長衣,漫不經心地問道:“怎麼了?”

他神情淡然,既沒有屏退下人,也沒有抬眼看她。

這反倒讓沈希有些為難,她想將事情跟他講清楚,但現今蕭渡玄似乎並沒有想聽她解釋的意思。

她仔細地斟酌詞句,慢慢地垂下脖頸:“昨夜的事,多謝陛下。”

“臣女感激不盡,特地制了糕點。”沈希輕聲說道,“臣女不知陛下近來偏好如何,便各種甜度都制了一份。”

她將食盒輕輕開啟,裡面盛著的雖都是蓮花酥,卻深淺不一,形態各異,瞧著就是極精心的吃食。

在皇帝近旁侍候的都是人精,那陪在蕭渡玄側旁的內侍連連稱讚道:“沈姑娘真是有心了,這般精緻的糕點,奴還是第一回 見。”

但內侍們再聰慧,也聽不出沈希話裡的話。

她攥著手指,抬眸看向蕭渡玄,期待他能將人屏退,好讓她多說些什麼,然而他只是似笑非笑地看了她一眼,如同面對陌生人似的說道:“小事而已,不必如此多禮。”

沈希有些急,她不甘心地望向他的眼睛。

然而蕭渡玄僅是平靜地看了回來。

他玄色的眼眸像是一泓皎月,卻在瞬間喚起了沈希的恐懼。

她早就不是那個被他縱著、寵著的姑娘了。

在她下定決心引誘蕭渡玄的那一夜,他們的關係就再也回不去從前了。

沈希忽然有些懼,她下意識地低下了眸。

在蕭渡玄抬起手輕輕拈起一枚糕點時,她的心臟都快跳到嗓子眼裡了。

他在儀禮方面的風雅無人能比,即便只是用糕點,也像是在祭禮上那般翩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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