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師妹的劍離家出走了 第76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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畢竟有一院子的遠客要待,還有一堆寶物的失主要去協商,因此,午膳之後,這失物一事的處置被暫且擱置,那些武林盟差役又回到了院中,該忙啥忙啥去了。
而雲慎,被陳澍拉去了一處稍顯隱蔽的走廊。
“你們可能不知道!”陳澍打斷他,興奮地同他比劃,道,“有劍修,當然也有符修,不過這些符修,不似我們劍修那樣定心養性,他們是一個比一個還世故,因此在世間遊歷多年,又有那幾大宗門的互相攻伐,才不曾留存下來幾個。唯有我們劍修,因是躲在山裡,才得以保留——”
“一聽就是你山門中師父與師兄同你講的故事。”雲慎評價道。
“——總之,這人定是個符修,而且是修為頗深厚的符修。我早該知道的!早在那點蒼關大水的時候,我在那城頭擋住洪水,險些要擋不住了,當時便有一個人,使了個符菉——而那老頭當時也恰巧就在點蒼關!他定是那個你此前提醒我,或許存有壞心的另一個修士!”
她目光炯炯,自顧自地又說了下去,“要知道,修士行路,那可是一日千里,若要等那武林盟主備好車馬追趕,恐怕趕個十天半月,反而相距越來越遠了!”
雲慎默了默,反問:“那你打算怎麼辦?”
“你忘了?我也是無所不能的修士,”陳澍衝他擠擠眼睛,這才稍微去了那興奮勁,道,“遁地不會,飛天,總是會上兩手的!等我再飛回點蒼關,把那符修抓了,不僅我的劍就到手了,連那武林盟的寶物我都一併帶回來,豈不是皆大歡喜?”
她如此說完一大串,巴巴地瞧著雲慎等著他附和一兩句。但云慎面色卻不似尋常那般輕鬆,只斂了神色,默了一會,道:“你確定,等你到點蒼關後,能抓到這位使符的老人家?”
陳澍啞然,少頃,深吸一口氣,才道:“有什麼不能的?——你若實在擔心,帶上那武林盟主不就成了?他總是知曉這老頭住哪,常在哪裡落腳的吧!”
二人說話間,這院中忙碌的差役正前前後後地奔走著,越過身側欄杆,時不時能瞧見一兩個人,卑躬屈膝地把院裡住著的客人往門外引,而那些丟了寶物的客人,也大多說不出好話來。
只是,這些人哪怕正要發作,瞧見門口站著送客的徐淵,再一想那些往日情分,終究也只一拂衣袖,恨恨地走人了。
雲慎瞧了半晌,嘆了口氣,道:“也只有這個辦法了……你知道我為何會去瞧這武林盟中的庫房麼?”
“……為何?”陳澍一愣,似乎全然不曾想過這個問題。
“昨夜,我瞧見了這偷盜之人。”雲慎緩緩道,又壓低了聲音,似乎很怕隔牆有耳似的,“但我所在的地方,原是院中角落,不能瞧見那庫房的。我那處,與其餘僕役一齊聊天攀談之處,正對著的,是你原先換衣服的那個閣樓。”
話音落下,陳澍一時半會也不曾明白,只睜大了眼睛,看著雲慎。
“……你換下的衣衫都還在,但是有一點,”雲慎輕聲說,“你的玉佩……也丟了。”
片刻安靜。
這話順得太快,陳澍或許不明白當中曲折邏輯,但云慎想了一夜,又怎會想不通其中關竅。
若當真是那個符修,偷了這些武林盟主為設局攢下的寶貝,那為何還要來到陳澍房中,偷陳澍的傳世玉佩?這玉佩雖說是時間還有,可要是來偷,首先得知曉這玉佩就在陳澍身上——先不說她明明喬裝打扮,假辦成了男子,就說這老頭,單憑一面之緣便能將陳澍認出來,那他又從何處得知,陳澍隨身帶著個師父傳下來的好玉?
再者,這老頭是符修之事是不假,然而點蒼關一次,無名崖一次,分明兩次都是在無形之間相救陳澍。第二次,在無名崖時救陳澍,連雲慎這般謹慎的性子,也放下戒心了。若要圖謀她的錢財,圖謀她的玉與劍,大可以在彼時便動手,何必拖到今日?
最後,也是最至關重要,他卻說不出口的話——
若真是修行之人,又怎會看不出來那劍是真是假呢?哪怕不知陳澍這把“含光”原就是佚失在天虞山的“誡劍”,憑這老者自吹的千年道行,如何看不出這惡人谷仿的劍不過是把凡鐵而已?
既是凡鐵,怎麼值得他為此拋棄多年來在世間混跡得到的一切?
哪怕是加上那些個凡間的“寶物”,對於一個修士而言,也遠遠不夠!
需知這符修,雖不比劍修一柄劍開天來得雷霆,可在凡世中,對著的畢竟是茫茫肉體凡胎,大可以橫著走。此人既然甘願做一個招搖撞騙的“老道長”,那必然本性如此,就算在徐府中人口中,他再貪,也不過是貪些小錢罷了。
比起那莫名消失的老頭,甚至這滿院的賓客還要更可疑一些!
然而這些問題,就好似那雨後的泥地,刮爛的布料,一地泥濘,千頭萬緒,就唯獨差那撥亂反正的一擊!
偏偏這眾人之中,何譽溫吞,雲慎心裡埋著秘密,畏手畏腳,而嚴驥就更指望不上了,比那些個紈絝子弟還不學無術些。最善於此道的沈詰,如今應當正在京中,審問著那營丘堰的縣官呢。
如此棘手的局面,竟似是無解之局,只能眼睜睜地看著那徐淵把一個個賓客送走,雲慎深吸一口氣,正要說些什麼時,便聽見面前的陳澍也開了口。
“究竟是不是他偷的,只需把他抓了,一問,不就真相大白了?”她問。
正如每一個劍修那樣——直接,果斷,一力降十會!
雲慎一愣,還未回話,她便身形一動,從那樓上縱身一躍,凌空飛到院外,正巧落在那大堂的屋簷上,又回頭,衝著雲慎莞爾一笑。
“徐盟主!”遠遠地,便能聽見她清脆的嗓音,響徹在整個院中,“不如這樣,今日便啟程去點蒼關,只要是由我帶著,一刻鐘便能到——我們先去,探個虛實!”
第一百二十章
劉茂一去,這走馬上任的新都護人還未到,官府暫時沒了主人,自然便成了著陸的最佳選擇。陳澍揮著馬鞭,同在丈林村那回一樣,飛過茫茫淯水,帶著眾人逕自在那官府中落下。
院中空蕩蕩的,連那尋常看守衙獄的守衛都沒了蹤影——畢竟,所有的囚犯在一夜之間都被那大水淹死了,所以,哪怕還有衙役,恐怕也是在家躲懶,樂得清閒。
徐淵似乎還有些拘謹,雲慎卻是坐“慣”了陳澍的這個顛簸馬車,這回下車,一點異樣都未露出。
剩下那二人,何譽幾乎魂都給嚇沒了,前面幾人都出了馬車,他仍是驚魂未定。嚴驥雖然也有些不適,卻硬撐著,在馬車裡,光是笑何譽就笑了半程。此刻,他也自然是呆在車中,等著何譽緩過神來之後,再下車,又嫻熟地牽著那馬,往官府中安置馬匹馬車的棚中去了。
雖然時隔不過一月,但因點蒼關是受災重建,此時來,正是恍如隔世。不止是那街道房屋都慢慢地修好了,還有城中被大水淹死的樹木,衝散的家禽,如今都彷彿從這片無土之地裡長了出來。
再看那街上眾人,這一片景象更是祥和極了。許是大難之後,凡是良心未泯之人,必懷感恩,因此道不拾遺,夜不閉戶,吆喝聲,打鬧聲,不絕於耳。
眾人從那官府中出來,還有一兩個人,認出了才去掉妝容的陳澍,要上前來迎。
陳澍哪裡應付得過來?只衝著那些人討好地笑笑,轉頭,便抓著那徐淵問,催他趕緊帶著眾人去那符修的落腳之處,看個究竟。
於是,眾人緊趕慢趕,天還未昏,便趕到了徐淵所述的頭一個落腳處。
不是旁的地方,正是點蒼關內一處小的宅院。
說起來,這院落其實還頗顯眼的,只走到那院門所在的街上,遠遠一望,便能瞧見最惹眼的這一座院落。
不為別的,只因它那裸/露的磚瓦與倒了一半的矮牆。
是了,點蒼關大水,這符修的小院自然也是被衝跨了。而這半個月來,許是此人散漫,懶得重築,又許是一直隨著那武林盟忙前忙後,來不及修築。如此小的院落,明明隨便花上三五日便能清理乾淨,竟也就這麼擱置在此了。
左鄰右舍都修上了新房,就它還維持大水時的景象,彷彿是時間倒流,又帶著他們回到了那一日混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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