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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

一時梳洗畢,眾人皆來拜望,一撥一波地如同藕香榭外不絕的水紋。惜春少不得一一應酬,本來心無波瀾的,倒非要伸棍子把心水攪渾了,攪得胸腔裡發酸,看著流了幾滴淚才作罷。

惜春冷僻,一般人不過送出藕香榭,回身就把房門閉了。眾人憐她小小年紀父母俱喪,也不跟她十分計較。倒是老祖宗,太太十分地放心不下,三天兩頭打發人來問寒問暖,囑咐鳳姐兒多照料著些。

惜春心裡厭也說不得。少不得上去承恩,道謝,一套套戲碼做足了,來的人方少了些。饒是這樣還鬧得藕香榭人仰馬翻。入畫領著幾個婆子,一疊聲的打簾子端茶倒水送客,累得不堪。無奈何,府裡規矩大,等閒身上不乾淨的婆子丫頭,不過是在外面粗使,一概不許到屋裡來。正經忙碌的只有入畫和幾個小丫頭。

起先入畫還不知道,照樣日日作足功課,眼見人來的不再那麼轟烈,心裡奇怪。待惜春告訴她原因,暗地裡免不了鬆一口氣。但人又自有一股賤意,忙碌慣了的人,突然閒了,站在房裡倒有些茫然。這一日又早早忙好,惜春和妙玉在屋裡對弈。入畫來來回回的不知道做什麼,又不敢打擾。只拿了魚食靠在廊下的闌干邊看魚,百無聊賴中用手挲著欄杆。青碧的欄杆將手越發襯得白,彷彿隆冬大雪覆在翠竹上那樣青白分明。她就這樣靠著,看著水,一邊想著脈脈心事,這裡的水也不壯闊,也不浩淼。只森森的魚鱗似的白,像一面蒙上了霧氣的鏡子,就是這樣才容易惹起那些千丘萬壑,說不清道不明的心思。

入畫正看得入神,身邊突然有人笑:“姑娘好重的心思啊,年紀輕輕的嘆什麼氣,可是愁嫁不得如意郎麼?”

入畫猝不及防,唬得一驚一跳,抬頭看,一張馬臉湊過來,細嘴細腮,一雙吊三角眼,笑吟吟只看著自己。定睛看時,原來是邢夫人的陪房王保善家的——慣會倚風作邪的老厭物。

“你作死!這樣的話也是這裡諢說的麼!仔細我回上頭去,二奶奶一頓板子餵飽了。看你吃不吃得消。”入畫用手撫著胸口罵。見是她,先自不喜,既而又驚又怒,入畫到底是小姐出身,每日受別人的氣說不得也就忍了,現在連這樣爛泥坑裡枯葉似的老婆娘都敢來笑話她。入畫氣得手顫,想生生給她兩耳刮子,想想還是忍住了,隨手將魚食撒在池裡,手一拍走了,回身冷笑道:“大娘你不要命我還要命呢。”

王保善家的也不著惱,丟了個眼色,笑意不減只跟著她,入畫心下生疑,特意往沒人的地方走。這園子裡假山花木茂盛,樹蔭底下石頭背後,倒是方便說話。

那一蔽陽光清冽,照不到這裡,假山背後,花草濃密,陰影叢生。石頭上冷噝噝,沒一滴陽光。入畫伸手一探,笑道,這石頭涼,大娘仔細冷著身子。說著拿出塊手帕子墊在石頭上讓王保善家的坐了,一邊自撿了塊乾淨石頭,離王保善家的遠遠坐下。剛才的一霎間,她打定主意,不去惹翻那老泥鰍,且看她什麼話說,再做計較。

思量定了,入畫笑微微道:“王大娘,有話您請說。”

“姑娘。王保善家的笑得細眉細眼一陣亂搖亂顫:姑娘是聰明人,我也不說那個虛話,是東府裡頭來意哥兒叫我傳話給你。”

入畫聽了心下驚動如有物萌芽,臉色卻是一沉,冷冷一笑,站起來就往假山後面走,邊笑邊咬牙說:“大娘請回,這會子別說什麼來意兒,來神兒我也不認得。若有什麼汙言穢語,人約西廂那些話,大娘你收回肚子裡藏穩了,你不必說說了我也不聽。若想著我是這樣輕率的人,他就打錯了主意。”

王保善家的上來伸手拉住她,在她臉上一摸,笑道:“噯!好嫩的臉皮,你在我跟前三貞九烈算個什麼,還裝不認得。來意小哥已經在珍大爺面前求下了你,不是半過了明路的。就是使再多的銀子,我也不敢接這個差。”

“大娘放尊重些。”入畫忍住氣。別的倒沒什麼,就只入畫聞慣了清淡檀香,乍聞到王保善家的身上酸臭味,直衝鼻樑,讓她受不了。入畫立刻退後幾步,甩開她的手,正色道:“您這話不名不白的,什麼意思?他憑什麼將我求下了,我還得伺候姑娘,就是姑娘出了閣,我少不得也跟去伺候,算天算地,也沒有跟了他的理。”

不料聽了這話,王保善家的拍手笑道:“我原道姑娘小,不料姑娘卻明白!現擺著,可不是就要隨嫁陪房,來意兒才急著向爺求你來著,幸好我們這位爺慈悲為懷,也就允了。”

入畫顧不得她身上氣味噁心,抓住她問:“這是真的!姑娘清譽毀不得。”

王保善家的一屁股笑下,把手攏在袖筒裡,兩隻吊梢眼看這她,笑嘻嘻道:“老孃吃的鹽比你吃的米還多,沒影的事,事關這府裡沒出閣的清貴小姐,我就敢亂說?”入畫低頭不響,半天才道:“我們小姐還說要剃了頭做姑子去……”

王保善家的大笑起來,一張臉立時千丘萬壑,看起來像揉皺的牛皮紙。那張臉看得入畫心驚肉跳,卻又在笑,聲音硬硬地刺進耳來:“聽你們小姐發夢,豈有公侯家的小姐去做尼姑的?就是老祖宗許了,先太爺還不許呢!這門親是先太爺訂下的,因是宮裡太妃薨了,又是國喪三年,怕小姐知道了野了心,這才瞞得鐵桶似的。說起來,四姑娘也薄命,這會子老太爺也歿了,又是三年,嫁過去也老了……”

“對家是誰?”入畫顧不得追究王保善家的不敬之罪,捏緊了帕子問,因為過於用力指甲都緊張地發白。胸腔裡一顆心撲騰得厲害,這事錯不得,一錯,誤的是兩個人的終身。

冷汗沁了一手心。半晌,入畫才聽到自己的喉嚨裡發出乾澀的聲音,那聲音彷彿不是自己的。“既是上面指定要瞞住,大娘如何曉得?不是騙我的吧。”

王保善家的這時卻惱了,一拍屁股站起來,憤憤地指著她道:“好你個小浪蹄子,不是來意兒千請萬託,我會到這裡來?和你說這麼的梯己話?卻拿老孃的好心當成驢肝肺!懷疑起老孃來了?我走了,你愛信不信!”說著作勢要走。

入畫顧不得欣喜來意兒為自己用心良苦。察言觀色看王保善家的神色不是假裝的,忙拖住她,賠笑道:“大娘說哪裡話來,我豈有不知大娘能耐本事的?就再機密的事,也瞞不過您去不是。我年輕一時說錯了話,您請擔待些。”

千哄萬哄,王保善家的大約想到銀錢不少,這才緩了顏色,用手點著入畫的額頭教訓道:“古話說‘魚有魚路,蝦有蝦路。’這你都不懂嗎?別的不提,老孃若沒點本事就敢貿然進這園子給你傳話?一發告訴你也無妨,男方是馮紫英。倒不辱沒你們家小姐,跟珍大爺又要好,看來你和來意兒日後是左右逢源了。我還要多承你們照顧吶。”王保善家的笑道。這話倒有幾分真心,她心下若無這點算盤,也不會冒險為人進園子傳話。

“承大娘吉言。”入畫心不在焉地笑道。一句話被王保善家的拿住,早笑顛顛地去邀功領賞了。

“慣會倚風作邪的老厭物!”入畫靠在樹下低頭笑罵,心卻像竹子開了花,一簇一簇,心火燎原。到底是快樂,看見樹葉飄飄灑灑的往下落,伸手接住,也彷彿還聞得到青葉末子的香。芭蕉,玉蘭,秋海棠,層層疊疊的香,裹住她不放。

大喜過後,入畫覺得渾身都痠軟了,軟綿綿地倚在石凳子上,用帕子蓋住臉,隔著絲絹看天,天空粉粉潤潤的玫瑰色,鋪天蓋地的罩著人臉,微微發燙。

這九曲柔腸,情路蜿蜒。她和他,也有今日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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