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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想起那日懷著黯然的心情回到屋裡,沉沉望著窗外。夜色如同幽暗海洋,一望無盡。形同漂浮在海上一樣,她的顛簸心情。

惜春躺在床上,然而終於了無睡意。漸漸走回到同他相遇的地方。露珠順著竹葉梢頭滑落下來,雨一樣輕盈地親吻她的肌膚。而那種滲入肌膚的冰涼悽切,宛如離傷,她在原地茫然四顧,確信他已經不在了。花木在晨光中翩然,而馮紫英,露水一樣的馮紫英,隨日光的出現消失了。

情意短暫。

她又沿著那小徑走,昨夜一樣,只是無人再讓她迎頭撞入懷中。溫暖強悍的男子氣息蕩然無存,撲面是晨風瑟瑟。惜春想昨夜的邂逅,承諾的碰撞,只是脫了軌的大夢一場。

然而畢竟不是夢。馬蹄聲踏破靜寂的時候,她回頭去看,明白一切是真實的。平兒帶著劉姥姥祖孫倆回來了。

惜春定定神,檢點了失落迎上去。

"姑娘。"劉姥姥笑著對她打招呼。一夜不見,惜春留神看她,顯得更加疲憊,疲倦的神情裡還透著些許著慌。難道是二嫂子不成了?她心裡電光火蛇閃過一個念頭,再看平兒,雖然疲倦,卻不太悲傷。

多想了。她想著放下心,對劉姥姥說:"姥姥,不下來去屋子裡坐會?我這就叫板兒來。"她好意提出。

"不——不了!"劉姥姥慌忙忙地搖頭。看不見青兒,惜春益發奇怪,因問:"青兒哪裡去了?"

"在車裡。她有些不舒服,臉色不大好,我就不讓她出來嚇著姑娘了。"

惜春一怔,伸出手欲揭簾子,想想又放下了,因笑道:"裡面人吹不得風吧!"她看著平兒。

"是的。"平兒急急應道。

"撒謊!"惜春驀然沉下臉,逼視著她,說話間她已伸手揭開車簾。赫然!裡面縮住的,除了青兒,還有鳳姐的女兒巧姐。巧姐抿緊了嘴,一對漆黑,水波澹然的眸子正切切地望住她。

惜春驚住,像被燙著了似的,急急放下車簾,轉身發作兩個人,厲聲道:"這是怎麼回事?"

見她發怒,劉姥姥慌得手足無措,急著要從車上下來,卻被平兒攔住了。

平兒對劉姥姥強笑道:"姥姥莫慌,四姑娘不是不通情理的人,我來對四姑娘細說。"一面轉過臉來對惜春笑道,"回姑娘話。這是我們那位的主意,若不是,我也沒有那個膽子!"

"二嫂子!"惜春著實一怔,細細看住了平兒。只見平兒低著臉,聲音變得低切:"她說府裡十分不好了,連她自己不日也要外出避禍,為著前時的一些私事,把巧姐兒擱在府裡,若遭人暗算就不妙了,因此預備著叫我請姥姥去,娘幾個又說了一夜,說定了把巧姐兒託付給姥姥。這是她早就思量定了的。"平兒抬起眼無奈地嘆息,"姑娘,我也是昨夜才知情。"

惜春心裡驚動,平兒閒閒幾句話透露太多危機。她心裡一涼,如是鳳姐不免,那麼寶玉……想來也是一場大禍!她隱約聽王夫人說起寶玉因琪官並一些"不堪"事惹翻了忠順王爺。而這次聖上允許賈政回家丁憂,恩寵之中隱伏著危機,那是準備借丁憂的由頭將賈政管制,並不是什麼好事。大家都知道好日子不長了,因此過得如履薄冰,只是這禍事還是來得太快了,點滴不容人喘息的霸烈。

"我明白……"惜春沉重地點頭。鳳姐見得這樣深遠,她不得不服她的果斷和利落。說是和這府裡斬斷了,便毫不猶豫地斷。惟有不被前塵羈絆的人才富貴得,掌得住權。她自鳳姐處才算真正長了心機見識,看透世情。

"只是苦了你。"惜春扶住平兒的肩頭嘆息,馬上又收拾了傷感,笑道,"你們快走,莫讓人看見。盤纏和衣物都收好,路上小心,我去叫板兒,你叫人將車趕到僻靜處略等等我。"

平兒點頭,感激地看著惜春。她先要送巧姐兒走,回來要應付王夫人和賈璉。她已經感覺心力憔悴,有時候真覺得像鳳姐那麼病著都是一種享福。不用多說,惜春明白她的苦處。這位不多言語的小姐,她如此聰明幹練,從前他們都小瞧了她。許她用一雙冷眼看他們忙活,心裡清楚明朗,只是習慣不言不語,不露鋒芒。

她盯住惜春匆匆而去的背影,或許很久,或許只是一瞬,她轉過身去上了車。吩咐車伕將車趕到僻靜處等候。

惜春發現重要的問題,她並不知道馮紫英住在哪裡?她一慌,隨即鎮定下來,等了一會,見有小廝走過來,便問他是否知道馮紫英住在哪?

"是大爺安排的,小的知道。"那個小廝說,惜春認出來他是賈珍的小廝來福兒。

"那好。帶我去。"她說著要走。

福兒猶疑地看她,不敢吱聲。惜春喝住他:"我有事,前面帶路。"

"是。"來福兒不敢再停頓,一路引著惜春去了。過了西廳,穿過月季花枝交搭的花架,到了男賓的歇處。來福兒引她到一間廂房門口,躬身道,馮大爺就住在這裡,惜春不露痕跡地四面望望,抬腳進了屋子。

來福兒見她進屋,猶豫了一下,轉身去通報賈珍。

屋子裡是確實一個人沒有,只馮紫英斜倚在床上,不知在想什麼心思,看樣子也是一夜未眠,乍見她,迷茫的眼神瞬時清朗,更驚得從床上跳起,身子繃得筆直,問:"你怎麼來了!"

她忍不住微笑,見他,有再有多重的心思也卸了。不過她未忘記來得目的,給他見禮道:"我越禮了。"又肅容道,"我來帶板兒走。他姥姥急等著他。"

"如此。"他凝住她,見她著緊,便整了衣服道,"你等著,我去叫。"

惜春謝了,安靜在他屋子裡等。屋裡亦只是尋常擺設,幾隻筆共硯臺,還有幾本書磊落在桌上。屋外紅日嶄嶄,日色已新。椅子上有他換落的外套,搭在那裡。她不覺走過去整理了。他的袍子柔軟清涼,有淡淡他的氣味,貼在臉上彷彿蝴蝶的翅膀輕掠飛過。那件袍子裡,裹住的,仍是那幅她繡了字的素絹。

她心枝顫動。想起,與君初相識,那日。他就是輕輕遞過了這兩方素絹,在離她很近的地方,含著笑說,一幅掩住臉,一幅掩住手,我拉你出來。

她笑。她根本不怕,怎麼會怕?那些無稽的禮數。而他因此有美妙的誤會也好,再選一次,她亦是心願在如此狼狽的情況下認識他。

身後,腳步聲如期響起。她轉過頭去,卻看見賈珍。

"你怎麼來了!"她驚住。與他同聲質問!

"我正要問你!"賈珍臉上怒氣隱隱,一見她拿著那方絹子,劈手奪過來,看了,勃然道,"願君隨緣珍重……你好啊,好的很!"他彷彿不勝其怒,站在那裡,面容扭曲。手劇烈的抖動,似被素絹張口咬了。

"我好的很。"惜春冷著臉,撿起他丟在地上的素絹。

"賤人!"他出其不意地掌摑她。惜春詫異地看賈珍。隨即收斂了自己的驚訝。一點也不在意他的掌摑那樣雲淡風輕地看他。因他在她眼裡本來就是瘋子,禽獸,鬼魅!她看他的臉猛烈抽搐著,嘴唇顫動,彷彿口裡含了條毒蛇,隨時撲出來咬人。惜春冷笑著,莫名其妙!而他居然能表現的比她還痛苦!真好戲子,真不枉他會做齣好戲!

"在你眼中誰不是賤人!"惜春忍住眼淚冷冷望住眼前人!賈珍衣冠楚楚的樣子倒映在她的瞳孔裡,視網膜銳痛!他是如此不堪入目。她的語氣是空氣裡的水,冷到了極至,紛紛墜下來,跌到地上發出清脆碎裂的聲音。

"既然我是豬狗不如的賤人,你大可不必因我生氣,我做什麼都不出你意料不是麼!賈珍,你以為你又是什麼?你不過白披了一張人皮!"她眼光幽幽閃爍,冷漠地嗤笑,惡毒地回應他。言刀語劍從容不迫的反擊!他以為她還是當年那個恁事不知的小女孩麼?從他要掐死她的那天起,他們之間剩下的,只有潔白光裸的恨而已!

"你聽著,我不是你的妹妹!不是你的小妾!更不是你的孌童!由不得你來處置。就是我真和什麼人好了,但使我不辱沒家聲,也由得我,你管不了我!"惜春狠狠盯住他,一字一句地說,說著拂袖要去!

……賈珍啞然,竟無言語去應對,臉色難看得要死。他無法言說心裡複雜的感受:毒蛇一樣纏繞他的身體,他的心的妒火,燒得再旺又如何?只是把他自個兒燒成了灰燼,他感覺自己被燒成了灰燼——惜春的臉——他不能再忍受她出現在別人房裡。會被拉回那個遙遠的幾乎失散的隱秘夜晚——還有就是,惜春方才來不及收拾的溫柔失落的眼神,那個回眸,驚絕,像極了故人!——

故人!心像缺癢似地窒息。久違的心痛讓他怔仲,賈珍茫然地望向衝向門口的惜春。他們互相那麼恨。心中情意流盡寸草不生,剩下的只有與生同在,令人無所適叢的恨!

他立在她身後,來不及說什麼,看見門再次被推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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