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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0110(第14页)

张药垂下手,对玉霖道:“好了,你说吧。”

玉霖笑了笑,抬头问道:“我问一句,镇抚司报韩渐逃逸可有文书。”

赵堂官捂着脸愣住,但听毛蘅道:“大理寺覆案的时候,倒是没有看到这样文书。”

吴陇仪道:“若有这道文书,郑易之的案子不可能那么快审定结案,有证人走失逃逸,无论如何,都是延后再审的。”

赵堂官忙道:“怕是……怕是整理时遗落在部里,我这就派人回部里去查看……”

“你们想作假补一份上来吗?可惜很难了。”

玉霖说完,垂眼笑了一声:“张指挥使的那一手丑字毫无章法,除了他自己,梁京城里没有一个人能仿一个出来。”

“对。”

张药应下玉霖的话:“我的字丑。”

他说完,竟觉得浑身自在轻松,原来开解自己如此简单,只需当众吐真言而已。

玉霖续道:“既然口说无凭。那么什么抗旨、忤逆的罪名,也不能议了。”

赵堂官愣在原地无言以对。

玉霖叹了一口气,“我明白,你们刑书大人,已经想尽办法来保你了,可惜你们匆忙审案时,他当时尚在病中,而你们也不信他。否则,一定不会留下这些漏洞,让我拿捏。”

赵堂官情急呵道:“口说无凭……韩渐不也是一样口说无凭,谁知道是不是他为了狡脱逃逸的罪名,谎称有人灭口……”

韩渐在旁道:“下官并非口说无凭。”

韩渐说完,拢起衣袖朝张药走去,“张指挥使,你将才进来,我就想问你一件事。”

“说。”

“你脖子上的勒痕是怎么回事?”

张药陡然明白了玉霖那一句“说真相”的意义。

他是被天子派去灭口韩渐的,他是个滥杀无辜的幽鬼。

他虽然无法开口说这些真相,可三司堂上,玉霖剥去他从前那身满是血污的玄袍,露出了雪衣白底。他有口难言的真相至此似乎也不必他开口,已然要露出来了。

张药抬头,看着韩渐的眼睛。韩渐也适当时冲他微微点了点头,随即抬高声音道:“可是被一蒙面义士所伤。”

“韩渐!你这是信口雌黄!”

“赵大人你不用急,下官何止这一样证据。”

他说着从袖中取出一把匕首,张药低眼看时,正是那夜皮场庙中,玉霖捅伤他胸肺的那一把。

韩渐道:“这是那位义士交给我的,那夜他搭救我时,曾夺取刺客的匕首,一举将其捅伤。伤口离要害两寸。张指挥使,这是你随身的匕首吧。”

真相呼之欲出,张药接过那把匕首,释然地点了点头。

韩渐后退了一步,再道:“那么,请张指挥使褪衣。”

第106章背上字此时,玉霖想抱抱这副身子。……

荆林摇曳,好冷的一阵雨中来风。

公堂上下,无数门户咿呀作响,堂上众人各自拢紧了衣衫,连毛蘅也觉得天光暗收,阴得他骨缝发寒。张药耳边只听到荆林万丛,连片呜咽的声音。而后烛焰火摇动所有人的影子,火光融化周遭的轮廓,送他回那个原本想死,去又被玉霖用一条铁链带走的夜晚。

寂夜。

皮场庙。

无人供奉的丑神明,还有被他抱上神台,手握寒刃的玉霖,此刻兀地浮现在他眼前。

那是这么久以来,他和玉霖最为私近的一次。

她因从来没有握过刀而多少有些紧张,眼底却又莫名地含着一丝兴奋,似乎并没有多在意他已大半裸露胸膛。那是他的血肉啊,那是他从前最以为最没有意义,最没有知觉,最想要想消解掉的血肉啊。

张药扼不住喉咙中的微颤,喉结上下一动,难忍吞咽。

“你……”

“你教我下刀。”

玉霖的手抚触到他胸膛皮肤的那一刻,他分明觉得很“疼。”

他这辈子有觉得“疼”的时候吗?

也许少年时有,拿刀之后就再也没有过了。

那些眼前的刀斧,鞭棍,甚至那把悬在他头顶,却一直遥不可及的刀,都难以带给他真正的痛感。他的五感之上,似乎因死意,而罩上了一层无坚可摧的壳。而她冰凉的手指就这么轻而易举地划开了那曾铁壳。尖锐的酸刺感突袭识海,流窜百骸,自头颅,至脚趾,也至两股之间……

可她看起来,还在无情无义地寻找下刀地方,也许还在冷静地思考下一手棋下在何处。手指在他的胸脯上渐次游走,他则抑制不住地肩头微颤,最终惹得她问了一句:“你怎么了。

天知道,他要如何告诉玉霖,他……

他……

他搜肠刮肚,无以言对。

陡然间晃见,为了稳住衣不垮尽,那半臂上衣襟似乎勒得有些紧,他才如蒙大赦般地解释道:“没什么,我肩膀有些冷。”

“知道了。那就快一点,你一定要指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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