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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從炸裂回到軍營,孔明耀見到連長說了那樣幾句話:“軍功能賣嗎?我買一個行不行?”

——“連長,你給開個價,我真的想買個三等功。”

——“我當這麼多年兵,這麼努力都沒立過功,現在無論多少錢,如果能賣,我買一個三等的,買個二等的,我要把這當做禮物回家送給一個人。”

那時候,整個軍營都遺落在晚飯後的黃昏裡,大操場上各連隊的佇列如左右移動的城牆般。操場邊上的樹,都在風中唱著一、二、三、四歌。每天、每年都只有在訓練中才被操持在手的長槍和短槍,一如訂婚而未結婚的年輕人,某種急切讓它渾身都憋出了油。就在這個時節上,孔明耀提著行囊回了軍營裡,因為心情好得要炸開,從內心流出的暢快河水樣,滔滔不絕能蕩起一輪船。他沒想到他會有這麼多的錢,沒想到他在離開炸裂準備返回軍營的前一天,在自家門前隨便站一站,有個高瘦苗秀的姑娘從他面前過去時,朝他笑一下,他面前腳下的地上就長出一枝綠藤蔓。他正盯著那藤蔓發呆時,那高挑姑娘卻又返身走回來,站在他面前,臉上平靜著,用很小的聲音說:“你長得像我哥,我哥長得和你一模樣。”然後他就心慌意亂地盯著那個姑娘看,看見那姑娘的眉毛有一節指頭長,一根根又黑又亮,月狀彎彎兩排兒,懸飄在她明秀誘人的眼簾上,嘴角上的笑,如晨時太陽的一束光。他從沒有這麼近地和一個姑娘待在一塊過,從來在軍營都沒有聞到過姑娘身上那種香味兒,說是肉香又是香水味,說是香水又明明是從那姑娘胸前發散出的乳香味,笑著和他說話時,臉上也如盛夏炸裂開的一蓬花。

——“你能陪我到炸裂的街上走走嗎?”

——“你要真是個當兵的,就請我到飯店吃頓飯。”

——“有種你就陪我到前邊賓館開間房,我們單獨坐坐說會兒話。”

直到回到軍營明耀都還不敢相信那天黃昏之前發生的一樁一檔的事。不敢相信他真的做過那一樁一檔的事。汗像一桶水樣從他頭上臉上澆下來,腳下的藤蔓就在這時開花了,每一枝葉上都有紅花黃花和紫花。花香味濃烈刺鼻,把他香醉到渾身無力,雙腳發軟,差點倒在那蓬花面前。他就跟著那個姑娘走,把那一蓬藤花留在身後邊。可跟著走到街角時,他當兵前就廢在街角的石碾上,跟著又開出一碾盤的山茶花。到了一家飯店的門口上,飯店門前的一對石獅子,忽然成為一對迎賓的花籃擺在門口兩側旁。花籃裡插滿了玫瑰、金菊、芙蓉和火紅火紅的鳳凰花,如同在飯店兩側燃著騰起的兩團火。最後到了一家並不怎麼豪華起眼的賓館裡,拿著鑰匙開門時,明明那門是塗著黃色的漆,漆片下裂,有一層一卷的黃漆陳片翹起著,然在鑰匙插進鎖孔的一瞬間,那門成為嫩紅新漆了,漆香味和她身上的香味混合著,一潭湖水般把他漫天漫地淹進去,差一點把他嗆息淹死在那潭湖水裡。他已經記不得他們待的賓館房號是多少,記不得賓館的房間有啥兒擺設和裝飾,只記得門一開,那張雪白闊大的床鋪上撒下的各種絲綢花朵花瓣兒,飛來打在他眼上,如同一大攤火液澆在他面前。綢花緞瓣有二寸那麼厚,人躺上去若不是身子陷在了那蓬軟床上,一定會從那絲綢花上滑下來。在那綢花緞瓣的床鋪上,他和她有了那檔兒事。

她教著他有了那檔兒事。

他們完事後,床上所有絲綢花瓣都沾在他浸滿汗水的身子上,在他用床單遮著身子去他的面板上摘那花瓣時,她已經站在床下把她的衣服、裙子穿好了。在他忽然還想再有一次那樁事情時,她取出一張她的二寸小照塞在他手裡,又說:“你長得像我哥,我從小就想把我的身子給我哥。可我不能給我哥,現在我把我的身子給你就等於給我哥哥了。”

然後她再說:“你想娶我嗎?想娶我你就從部隊退伍吧。記住我叫葛粉香——一股粉紅的香味飄天上——我對你實話說了吧,整個炸裂的姑娘們,一個世界的姑娘們,凡是你這一生聽過見過的,都沒有我粉香的面板好,都沒有我粉香的身材好,都沒有我粉香臉盤長得好。想娶我你就退伍吧。我三年五年、一生一世都在炸裂等著你,都在這個世上等著你,因為你長得像我哥,我自小就想嫁給我哥哥。”

再然後,她就從那開滿綢花緞瓣的屋裡消失了,說她還有別的急事不能不走了,不能陪他了。說想我了你就看看那照片,再想我了你就從部隊立馬退伍吧。不等他穿好衣服繫好扣,她就從那間賓館的房裡一閃而逝了,像一道美虹風吹雲散樣,使他在那一瞬間,不知道到底發生了啥兒事,那從天而降的愛,端在手裡的水泡一模樣,一眨眼,水泡就破了,手心只還有一滴水絲水漬了,直到他看著她走後,重又關上門,他把手裡的照片捧到眼前看,那照片如火樣把他燙一下,落在床上他才看清楚,那照片是她的一張全裸照,人像一柱粉色玉肉樣坐在一張床鋪上,兩腿間的隱私那兒盛開著一朵奇大奇大的玫瑰花。

第二天,他返回部隊了。

第三天,黃昏之前趕回軍營裡,他被一種興奮的空泛脅迫著,人像被神魔左右樣,想到她突然給他帶來的渾身的刺甜都有一種慾望要從身上擠出來。想到他已經有了一百萬元的錢,都想朝誰的臉上撒泡尿,再用那錢去把他臉上擦一擦。

在走進軍營的那一刻,他站在門口朝前後左右不自覺地笑了笑,為了證實這幾天發生在身上的事情全是確真的,他伸手去口袋摸了摸那張包在一張潔白紙中的小照片,然後才提著行李、挺著胸膛朝那有兩個哨兵的軍營大門裡走。過門時哨兵給他敬了一個禮,他不僅還了禮,還抓出一把糖塞進了哨兵口袋內,且還在那一把糖裡夾了一張一百元的錢幣。那哨兵從口袋取糖時,摸出了那張百元的票,驚慌愕然地望著他,他對哨兵說:“我是百萬富翁你信嗎?那一百塊錢你下哨了到街上隨便吃頓飯。”說著慌忙走掉了,生怕哨兵追來把錢重又還給他。路上碰到兩個同連的兵,他一樣給人家每人抓了一把糖,每把糖中都有一張不是五十元、就是一百元疊成糖塊物形的錢幣混在那糖裡。他就這樣一路分發著夾有糖錢的糖塊回到了連隊裡,且每次塞給戰友糖錢後,都慌忙再離開,生怕人家發現那錢還給他。當事後果真有兵發現了,那士兵拿著那錢去找他:“老班長,這是你給的糖裡混的錢。”他就很鄭重地推著人家的手:“瞧不起我是嗎?對你說——我是百萬富翁你信嗎?”如果那士兵怔一怔,笑一笑,收起那錢走掉了,也就萬事皆休,歡歡喜喜了。如果那兵執意要把那錢還給他,他就接過那錢幣,當場撕個粉碎,兩眼瞪著那士兵惱怒道:“你以為我是巴結賄賂你?你不想想你配嗎?你當了幾年兵?我當了幾年兵?別人喚我老班長時,你還在馬路邊上見到當兵的都叫叔叔哪!”

喋喋不休地說著教訓著,可他的一隻手總是要不斷地伸進口袋摸摸那張二寸小照片,似乎只要那照片在,他就敢這樣說,沒了那照片,他就沒有說這話的底氣了。就這麼,至黃昏夕陽鋪開時,全連沒有進行黃昏訓的兵——炊事員、衛生員、飼養員和下哨回來的,都擁到他的宿舍朝他敬禮喚他老班長,喚他孔排長,都圍著他的床鋪坐下來,問他家裡還好嗎?家父的喪事辦得順利紅火嗎?說你父親到底什麼病,七十來歲雖然是喜喪,可現在活到八十、九十歲的並不稀奇啊。然後太陽落山了,黃昏訓計程車兵都從大操場上回到了連隊裡。軍號聲和開班務會的哨子聲,猶如槍林彈雨合奏而起的音樂樣。大家都從明耀身邊離開了。全連人都知道當過代理排長的老班長,探了一次家,身上錢多得如軍營楊樹上的葉。就都驚異著,啞然著,相信的從嘴裡噴出一個字:“操!”不信的想了天長地久後,就連連搖著頭:“怎麼會?怎麼會的呢?”

連隊熄過夜燈後,連長派人來找了孔明耀。以前都是大事小事孔明耀要主動到連長屋裡去彙報,可這次,孔明耀直到連長第三次派通訊員來請他,他才大咧咧走進連部去。連長的宿舍在連部那排房的東面,裡邊無非是床鋪、桌子、椅子、洗臉盆、洗臉架、塑膠水桶和掛在床裡牆上的槍,貼在對面牆上的世界地圖等。孔明耀來前在門前喚了“報告!”後,朝連長端端敬了禮。

連長說:“你休假回來該到我這銷假呢。”

明耀笑了笑。

連長說:“難道你不想進步了?敢違反紀律了?”

明耀笑了笑。

連長說:“記住,你想提幹的報告還捏在我手裡,我都還沒有報上去。”

孔明耀臉上依然掛著笑,他坐在連長的椅子上,連長坐在自己的床邊上。然後,他就對連長說了那句話:

“我當這麼多年兵,這麼努力都沒立過功,現在想要個二等、三等軍功章,我要把這當做禮物回家送給一個人。”

這樣說著時,孔明耀還是在手裡捏著那張二寸小彩照,像捏著一團滾燙的火,有汗從他手心冒出來,他擔心把那照片汗溼掉,趁連長不備又把那照片裝進了口袋裡,然後他就從連長屋裡離開了,走得堅決毅然,腳步聲和錘子落在砧上樣。而連長,是拉開屋門要出來送他的。可當屋門半開時,他愣在門口上,卻想到要不要叫軍醫到連隊給這個老兵看看病?他怎麼一奔喪探家就有了精神病?

就這麼,嘩地一下,孔明耀堅決退伍了。

他決定不再在軍隊進步提幹是在很普通的一夜裡。那一夜,他在黑夜的床上睡不著,因為有精液從腿間溢位來,也就取出粉香的照片看了一會兒,便嘩地一聲坐起來,義無反顧地決定退伍了。

就這麼決定退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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