唇齿一碰,最容易脱口而出的是这俩字,然而世道蹉跎,最难实现的也是这俩字。
商斯有身体力行地告诉她,郁雪非是不甘心这样平庸的。
他的存在本身就惊心动魄。
那天夜里气温骤降,郁友明的腿痛犯了,走路都踉跄得厉害,郁雪非见状,叫何丽芬赶快陪他回家休息,自己顾店。
“一个人能行吗?”
“能行,这几天我基本都摸熟了。”
“要不关门得了,你一个小姑娘,我不放心。”
郁雪非温声安慰他,“爸爸,周围邻居都来驿站取快递,关门早了他们也不方便。再说旁边就是派出所,能出什么事?”
虽然松了口,郁友明还是一步三回头地叮咛,啰啰嗦嗦提点好半天,总算肯回去。她回到柜台后面,打开小暖风炉,开始看手机上学生发来的练习视频。
悬在门口的感应铃响起了“欢迎光临”的提示音,郁雪非忙着分析问题,并未抬头,只是扬声问,“取快递还是买东西?”
对方给出第三个选项,“找人。”
几乎是在听清这句话的瞬间,她浑身的血液停止流动,整个人僵得像是原地石化。
太过熟悉的声音、语气、腔调,简直不留任何缓冲机会,让她笃定除了商斯有,不可能有别人。
柜台前笼下一爿影,连带着他身上的檀香一并奉送。不知是否因风尘仆仆,少了往日的持重与庄严,反添几分肃杀。
郁雪非屏息凝神,听见他说,“非非,走了这么久,也该消气了吧。”——
作者有话说:真“鬼一样缠着你”[狗头叼玫瑰]
第45章
她倒不讶异商斯有会追到林城,甚至严格来讲,这么长时间他才过来,已经是某种仁慈。
他的张弛有度,就像对待第一次在鸦儿胡同给她看的满室金雀,任由她意愿放飞,反正最后也会盘旋着落在他的肩头。
郁雪非现在就是那只金丝雀,飞不远、飞不高,无论在哪,都会被他寻回。
对于早已料想的结局,她心境很平静,“商先生言重了,我有什么好气的,您又没做错什么。”
他紧了紧唇,“别说气话。”
“我没有。”郁雪非明白,此刻她根本不受任何情绪驱使,讲的都是真实的感受,“又不是解数学题,非要有对错之分,我与你不过是立场不同,过了那个劲,冷静下来慢慢想,自然能理解。”
“那你为什么……”还不打算回去?
“我难得回家一次,想多陪陪爸爸,他年纪大了,看店做事都不方便。”
商斯有环视了下这间小店,逼仄紧凑,在有限的空间塞下了太多东西,因此有些让人觉得压抑。她偏安一隅,衣着简朴地坐在柜台后,却依旧显得那么优雅,丝毫不受纷乱的背景影响。
“行。”他体谅,又想认错和好,很轻易地松了口,“我留下来陪你。”
哪知郁雪非亟亟回了句“别”。
商斯有眉头稍拢,压得那双眼更显深邃,不发一言也能准确传达他质问的意思。
“你忙你的,我年假休完就回去。爸爸还要跟何阿姨摆个酒席,你在不合适。”
他怔住片刻,又笑了,“哪里不合适?”
回家一趟,人是没跑,心却不知飞到哪里去了,还说他在不合适。有这么上不得台面吗?
“我怎么介绍你,金主?恩人?”郁雪非抬起一双清凌凌的眼,“你觉得,哪个身份好听点?”
“上次在武汉,不还好好的说我是男朋友么?现在难道说不出口?”
郁雪非抿唇,“说了他就会催婚,很麻烦的,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合着是这个缘故。”商斯有目光凛凛落下,“非非,你是觉得我没法许诺你?”
“不,”他直言不讳,她也不再逃避,“我是觉得没必要。”
商斯有深呼吸几下,才算平复了心头那点火气。他天南海北走遍,也非第一次来林城,却头一回觉得南方的冷空气如此寒入肺腑,几乎要催出一场病来。
正欲说些什么,店里来了个醉醺醺的中年男人,大着舌头喊,“老板,拿包烟。”
因脚步不稳,他刚进店就撞了一头,兀的抬起脑袋,看见眼前人高马大的商斯有,一下子吓得酒气都散了,退了两步,确认没走错。
郁雪非扬声问,“要什么牌子?”
“芙蓉王。”
她去给男人找烟,顺手把商斯有往里捞了一把,“别挡道。”
他从善如流地靠在柜台上,独自消化郁雪非的话,最终得出一个结论,这件事短期内他们无法达成共识,如何探讨也没用,最明智的做法是迂回。
送走了顾客,她又折回来劝他,“你工作忙,还是早点回去,我休完假就回北京,真的。”
“我也有事要处理。”
“什么事?”
“如何让女朋友回心转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