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在概念层面,这短短三分钟的信息处理量与存在重构量,堪比普通存在数百年的自然演化。
当最后一片较大的概念碎片被吞噬、转化完毕,混沌涡旋的旋转缓缓减慢,齿轮结构的震颤平息,概念触须轻柔地收回,如同收拢的羽翼。
拉普兰德睁开了眼睛。
血色的眼眸,一如往昔。
但眼底深处,却多了一些东西——不再是单纯的疯狂与亢奋,而是多了一层银灰色的、不断流转的微光,仿佛有无数细小的齿轮在瞳孔深处悄然转动,倒映着世界的规则脉络。当她凝视某物时,那银灰色微光会微微波动,仿佛在自动解析目标的构成、属性、以及与其他存在的潜在联系。
她站在废墟中央。
脚下是绝对平坦的、被概念重置力量“熨平”的岩层地面,光滑如镜,倒映着阴沉天空中逐渐散开的云层缝隙里漏下的、血红色的夕阳余晖。
她抬起手,低头凝视自己的手掌。
皮肤白皙,手指修长,指甲修剪整齐。看起来与从前并无二致。
但她能感觉到不同。
每一寸肌肤,每一块骨骼,每一个细胞,都充盈着一种全新的、更加内敛却也更加磅礴的力量。那不是单纯的能量储备的增长,而是“存在密度”的提升,是“概念层面稳固性”的质变。
她心念微动。
无需刻意催动,混沌适应引擎自然响应。
她“看到”了——以自己为中心,一个半径约百米的、无形的“适应场”悄然展开。场域内的一切——空气的流动、尘埃的飘落、废墟碎石的材质与结构、甚至弥漫在空气中的、东京毁灭后残留的悲伤与恐惧情绪——所有信息都在瞬间被引擎采集、分析、建立基础模型。
她“知道”了脚下岩层的精确成分与承重极限;知道了空气中飘散的、某种化学品泄漏产生的有毒气体的分子式与扩散规律;知道了百米外那栋半塌高楼哪个支撑点最脆弱、施加多大力量可以令其彻底倒塌;知道了德克萨斯和塞法利亚此刻的生理状态、伤势细节、能量残余、乃至情绪波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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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不是能力,而是“适应”的前置步骤——要适应环境,先必须彻底理解环境。
而新引擎的“联系网络感知”,让她在理解环境时,还能隐约感知到环境中某些要素的“来龙去脉”。比如某块碎石,她不仅能知道它的成分,还能隐约感觉到它来自哪栋建筑、那栋建筑在枪魔领域的侵蚀下经历了怎样的崩坏过程、甚至建筑原主人的某些微弱情绪残留(如果存在的话)。
全方位、多层次、跨维度的感知与理解。
这就是……进化后的力量。
拉普兰德缓缓抬起头,血色眼眸转向不远处。
德克萨斯单膝跪地,用残剑支撑着身体,银灰色的眼眸正死死地盯着她,眼神里充满了难以置信的震撼、极度的担忧、以及一丝不敢确认的希冀。她的身体还在微微颤抖,但已经不再是纯粹的虚弱,而是某种情绪激动导致的生理反应。
塞法利亚已经挣扎着站了起来,尽管摇摇晃晃。熔金色的光芒在她身上极其微弱地闪烁着,试图修复最严重的伤势。她的眼睛睁得很大,泪水不受控制地顺着脸颊滑落,但嘴角却在努力向上弯起,想要露出一个笑容,却因为激动和虚弱而显得格外扭曲。
她们都看到了。
看到了拉普兰德从近乎透明的虚无状态,在短短几分钟内,完成了一场不可思议的概念重构与存在升华。看到了她周身那无形但确实存在的、令人灵魂颤栗的“场”。看到了她眼中那全新的、深邃而神秘的银灰色微光。
“姐姐……”塞法利亚终于出了声音,嘶哑、哽咽,却充满了无尽的喜悦。
德克萨斯没有说话,只是死死地盯着拉普兰德的眼睛,仿佛要通过这凝视确认眼前的并非幻影,而是真实。
拉普兰德看着她们,血色眼眸中的银灰微光柔和了一些。
她迈步,走向她们。
步伐稳定,从容,仿佛不是走在刚刚经历灭世级灾难的废墟上,而是走在自己的宫殿长廊中。
几步之后,她停在了德克萨斯面前,蹲下身,平视着对方。
德克萨斯的呼吸微微一滞。
如此近的距离,她更能清晰地感受到拉普兰德身上那种蜕变后的气息——更加深沉,更加不可测,但核心处那份熟悉的、属于拉普兰德的本质,却更加纯粹、更加耀眼了。
“还能站起来吗,我的剑?”拉普兰德开口,声音比记忆中更加平静,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直达灵魂的共鸣感。
德克萨斯抿紧嘴唇,点了点头,试图依靠自己的力量站起,但身体晃了一下。
拉普兰德伸出手,扶住了她的手臂。
没有用力,但一股温和而精纯的概念能量顺着接触点流入德克萨斯体内。那不是治愈的力量,而是“适应性引导”——它没有直接修复德克萨斯的伤势,而是刺激德克萨斯自身的恢复机制加运转,同时将周围环境中可用的、温和的能量粒子引导过来,辅助修复。
德克萨斯感觉身体内部传来一阵暖流,虚弱的感觉得以缓解。她借着拉普兰德的搀扶,稳住了身形,终于完全站直。
“陛下……您……”德克萨斯的声音有些干涩。
“我回来了。”拉普兰德简单地说,然后转向塞法利亚,同样伸出手。
塞法利亚握住她的手,熔金色的眼眸中泪水更多了。“姐姐……我就知道……我就知道您不会……”
拉普兰德用另一只手,轻轻抹去塞法利亚脸上的泪痕,动作是前所未有的温柔。“辛苦你们了。守护我到最后一刻。”
“这是我们的誓言。”德克萨斯低声说,语气坚定。
拉普兰德点了点头,松开手,后退一步,目光扫过两人残破的衣衫和身上的伤痕。“你们的伤需要时间。但这里不是久留之地。”
她抬头,望向天空。
夕阳正在沉入地平线,天空被染成一片凄艳的紫红色。云层散去后,露出了真实的夜空,繁星开始浮现。但东京上空,仍然笼罩着一层无形的、概念层面的“阴云”——那是枪魔真身湮灭后残留的概念污染,以及无数生命消逝凝聚的悲伤力场。这种阴云对普通人类可能只是感到压抑,但对于感知敏锐的存在(包括恶魔和契约者),就像黑夜中的灯塔一样显眼。
“战争恶魔已经来过。”拉普兰德平静地说,仿佛在陈述一件与己无关的小事,“她留下了‘注视’。其他存在也迟早会注意到这里的异常。我们必须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