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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京中過了個年, 玲瓏跟薛夙就又要走了,如今齊鈺跟紀氏算是看明白了,誰也管不了這倆,饒他們再如何不捨得, 玲瓏當著面軟話說了一大堆, 等過了元宵人就又走了。你說這明明是把薛夙給娶回來的, 怎麼就鬧成一年才能見女兒一面呢?

好在紀氏還有其他煩惱, 比如說兩個兒子有樣學樣也不肯成親,愣是說沒找到心儀的姑娘, 還揚言若是找不到就打一輩子光棍,薛太傅都能在一把年紀找到他們家穗穗這樣的小嬌妻,憑什麼他們就不能?真愛還分年齡的嗎?

兄弟倆都不信自己的運氣能比薛太傅還差。

久而久之, 紀氏也不想說他們了, 橫豎說了也沒用, 反倒把自己氣得心口疼, 兒孫自有兒孫福,她就要看看這倆倒黴兒子能尋到什麼樣的好姑娘當意中人!

一大早, 玲瓏蜷縮在溫暖的被窩不想爬起來, 跟往日不同,今日沒有寬闊的懷抱貼著她。她躺著揉了揉眼睛, 拿手四處胡亂摸索, 平時睡著薛夙的地方空蕩蕩一片, 玲瓏勉強撐開一隻眼皮去看, 薛夙果然沒在床上。

別看這人做太傅時一絲不苟從不遲到, 其實生了一副懶骨頭,能躺就不坐,能坐就不站,能站就不走,尤其是這種寒風飄雪的天氣,雖然年已過了,可這幾天外面還飄著雪,這傢伙居然會這麼早就從床上爬起來?按照他的性格應該恨不得貼在床上不動才是。

更何況她都沒起。

玲瓏在暖烘烘的被窩翻了個身,抱著被子的一角打算再眯一會兒,誰知卻有一雙手悄無聲息地摸了進來,在她滑嫩的腰肢上揩油。那手很溫暖,摸著有點癢,但更多的是舒服。“幹什麼呀。”

“穗穗,起來吧?”

薛夙都已經穿戴妥當,玲瓏眯起眼睛打量了他一下,問:“你要出門?”

薛夙糾正道:“不是我要出門,是我們要出門。”

“不要。”乾脆利落地拒絕了。“外面下雪好冷,我不想出去。”

“真的不去嗎?”

“真的。”

聞言,薛夙遺憾地嘆息:“今日有好戲可以看,我還以為穗穗會感興趣。也罷,既然穗穗不想去,那我一個人去好了,到時候若是魏夫人做出什麼出格的事兒,我也好及時出手免得鬧出人命。不管怎麼說,還是要維持魏大學士的臉面,畢竟我也與他同朝為官過,還算有幾分交情。”

接下來他的小郡主就立刻從床上坐了起來,屋內很暖和,她昨晚在他懷裡睡覺時沒穿什麼,這會兒露出痕跡斑斑的藕臂香肩,愣是叫薛夙覺得就留在家中你儂我儂也不錯。他取過床頭疊好的新衣,從肚兜到外衫一件一件服侍小妻子穿上,玲瓏乖巧地伸手蹬腿,穿戴好後又梳妝洗漱,兩人吃了些早膳,薛夙把玲瓏從裡到外包裹的嚴嚴實實,兜帽一戴上,連半張小臉都露不出來,這才抱她上了馬。

他們兩人在外遊玩時大多時候是坐馬車,身邊總會帶一個小廝一個婢女伺候,但也經常騎馬,玲瓏坐在薛夙身前,兩隻小手緊緊摟住他的腰,臉蛋也埋進他懷裡,薛夙掀起自己的大氅將她裹到懷裡,不讓寒風吹到她嬌嫩的小臉蛋。“穗穗,坐穩了。”

玲瓏嗯了一聲,薛夙策馬揚鞭,大概半柱香左右,最後停在一戶人家門前。

薛夙伸手再將小郡主抱下馬,進了這戶人家的二樓靠街邊的廂房,桌上已經備好了零嘴跟熱騰騰的茶水,玲瓏好奇地往外看:“這裡有什麼特別嗎?”

薛夙卻賣關子,點了點她粉嫩的鼻尖:“你很快就知道了。”

他說的很快,還真的很快,玲瓏也就吃了第二塊豌豆酥,就瞧見不遠處一輛馬車駛來,馬車四周還跟著氣勢洶洶手拿棍棒的家丁,到了他們對面的那戶人家,二話不說就開始砸。

緊接著馬車上下來一箇中年美婦,仔細一瞧,不是魏夫人又是誰?只是此刻她面上再也沒了平日裡的笑容,冷硬至極,惡狠狠地盯著那扇硃紅色的大門。家丁們很快將門破壞,裡頭的人也聞聲而來,玲瓏哇的驚歎:“這剛過年就到外室這兒來,可見魏大學士對外室才是真愛。”

下頭魏夫人已經哭了,哭得無比傷心,魏大學士卻將外貌柔弱美麗的外室護在身後,同樣被他保護的還有三個少年兩個少女,依稀可見少年眉眼間與魏大學士的相似,兩個少女則像極了那位如夫人,他們站在一起儼然便是一家子,反倒讓魏夫人像是外人了。

玲瓏都想給魏夫人點根蠟。

她突然想起什麼:“魏夫人怎麼知道的?”

薛夙慢悠悠地看了她一眼,玲瓏覺得這廝的笑容都是黑的,只見薛夙輕笑:“穗穗,你又同我演,她怎麼知道的,你最清楚了。”

玲瓏吐吐舌頭表示自己挺無辜的,她就是叫人“無意中”說漏嘴給小魏夫人,不曾想小魏夫人雖然表面端莊賢惠,心裡卻怨懟婆母,否則也不會處心積慮再把這個訊息告知魏夫人。當然,薛夙也插了一手,他自是知道誰在背後放出的流言,小郡主他喜歡得緊,他在小郡主面前都卑躬屈膝的伺候著,旁人憑什麼說她不好?

哪怕一句也不成。

因此他就幫玲瓏添了把火,還偏偏挑在這大過年的日子。魏大學士這事兒鬧出去,皇帝必然會覺得他治家不嚴,罰了魏大學士,自然就教訓魏家,小魏夫人怕是要有很長一段時間耽於家事,沒工夫再去端著架子嚼舌頭了。

要不是盯梢的下人來稟報說大學士府有了動靜,薛夙也不會特地挑在這樣的日子裡起這麼早,在被窩裡跟小郡主抱抱睡不好麼?誰樂意在這天氣出門,那必須是得有好戲瞧才成。

外頭吵鬧不休,養尊處優夫妻和睦兒子孝順的魏夫人何時受過這天大的委屈,對她來說最可怕的不是隱瞞,而是事發後丈夫對那外室下意識的維護,這些年的恩愛難不成都是假的?她拋去了貴婦人的面子,也失去了風度與端莊,面部扭曲用尖利的聲音喊著:“我決不允許她進府!”

魏大學士在一開始的驚訝後很淡然,他養了外室這麼多年,沒感情是不可能的,乾脆就趁東窗事發與妻子攤牌,外室跟子女他都是要接回去的,但是他會保證魏坤的地位絕不會有改變。

魏夫人不敢置信這是與自己恩愛多年的夫君。

魏大學士到底是愛面子的文人,大街上拉拉扯扯,在門口就鬧的不可開交,他心中就覺得魏夫人不懂事。眼下見她面目猙獰聲音可怖,更是覺得外室惹人憐愛,他不耐煩道:“單坤兒你便給他安排了數個通房妾侍,人人都要多子多福,這些年你未曾再有孕,我卻想兒女繞膝。你對兒媳婦說的那些,怎麼你自己做不到不成?”

魏夫人向來如此。她喜歡讓自己兒子三妻四妾,在外頭也愛宣揚男子多情,可一旦有人問她家老爺,她便假裝為難實則炫耀,我家老爺不肯,我家老爺說有我便足夠——這話不知多少夫君納妾的夫人們聽過,可見此後她會如何淪為京中笑柄。

玲瓏一邊笑一邊吃,薛夙殷勤地為她倒茶順便表忠心:“我可不會跟他們一樣。”

玲瓏就拿眼睛瞥他:“若是你跟他們一樣了又如何?”

薛夙道:“那不用夫人說,我便自宮。”

能發出這樣的毒誓,玲瓏頓時就信了,感動:“你真香。”

雖然薛郡馬沒搞懂他表忠心跟他香不香有什麼關係,但還是回了一句:“不,你更香。”

兩人坐在二樓欣賞完整幕好戲,魏夫人聽到丈夫那樣說,宛如瘋了就命人上去把外室打死,直把魏大學士惱的甩了她一耳光,怒喝:“你在發什麼瘋!成何體統!世間男子誰不想三妻四妾,這些年的風光你還不夠!”

而她卻無怨無悔無名無分跟了他十幾年!他早欠她一個名分,欠他們的孩子一個光明正大了!

魏夫人被這一耳光打得渾渾噩噩,沒有了主見,她眼睜睜看著魏大學士直接把外室及其子女帶上了馬車回府,臨去前對她拂袖:“原本想過了年再與你說,如今見你這般,我也不與你廢話,今日我便帶他們回去入了族譜。”

說著,竟是再沒看她一眼。

魏夫人六神無主,惟獨期盼兒子兒媳給自己做主,兒媳卻勸她賢惠大度,言辭懇切,讓魏夫人無話可說。至於魏坤……那就更理所當然了,誰不想納妾?娘你都給我納了那麼多妾,爹這麼多年就喜歡這麼一個女人,你就不能大度一些?

是啊,妒婦的嘴臉,可太難看了。

竟是惟獨那離經叛道的小郡主,寵愛滿身,獨得有情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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