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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像霧一樣,車上,只有他一個人。任秋風坐在一個角落裡,默默地望著慢慢甦醒的城市,任車輪在清晨的大街上碾過。他的頭暈騰騰的,就像是錐子扎著一樣疼!那火苗一陣一陣地在他心裡燒著,都快要把他燒成岩漿了。一個回家的人,把“家”給弄丟了,他窩囊啊!有許多日子,他想著、盼著、熬著,就等著回家這一天呢,可他等來的卻是兜頭一盆髒水!是最不堪的一幕……不能想,要這樣想下去,不是去殺人,就是把自己逼瘋!他大口地吐著氣,把心裡壓著的那股火焰吐出來。爾後,就是頭疼欲裂,他的頭一下一下在依靠上碰著,碰著,就像劈柴似的,一分一分地把那疼在牙上分解掉。就那麼碰著、磕著,漸漸地,在車的晃動中,疲乏襲上來,有了點朦朦朧朧的睡意……然而,就在他剛要睡著時,售票員拍拍他說:哎,哎,到站了,到終點站了。他抬起頭,看了看說:我交錢,你再把我拉回去吧。那售票員看看他,詫異地說:你怎麼跑車上睡覺來呢?

他心裡說,我要想想。

一個月後,在一家百貨商場裡,苗青青竟意外地碰上了任秋風。

自從家裡發生了那件事後,她已經好久不做飯了。只是隨便上街買些泡麵、八寶粥之類的半成品,臨時湊合一頓。男人好不容易回來一次,卻出了那樣的醜事,這讓她六神無主,百口莫辯,十分的……狼狽。一月來,她每天都是在自怨自責中度過的,已熬煎得明顯地憔悴了。

這天,她下了班,回家也沒意思,她想順便在商場裡逛逛,捎帶買點什麼。可是,她突然發現男人在一個櫃檯前站著。男人穿一身發白的舊軍裝,身上挎著一個洗得發白的舊挎包,居然在買糖。她知道,過去,男人是從不吃糖的。可她分明聽見他說:糖,買斤糖。那服務員說:你要哪一種?他伸手指了一下,說:那種吧。就那種,芝麻的。服務員把電子秤的盤子拿下來,給他扒拉了些糖,剛放在秤上,他卻說:不要了,我不要這一種,換一種,我要那種。服務員看了他一眼,把秤裡的糖倒回去,又換了一種,再一次放在秤上。不料,任秋風竟說:再換一種吧,我不要這種了,要酒心的。立時,那服務員氣了,“咚!”一聲,把秤盤撂進了糖櫃,氣呼呼地說:啥人。不賣了!——接下去,更讓人吃驚地是,任秋風居然二話不說,扭頭走了。

苗青青很驚訝地望著男人的背影,心說,他怎麼了?難道犯了神經病?於是,她悄悄地跟在他後邊,也上了二樓。

在琳琅滿目的貨架前走了一圈之後,他又在一個賣鐘錶的櫃檯前站住了。他指著櫃檯裡的一隻表問:這隻多少錢?服務員說:哪隻?他說就這隻。服務員把表拿出來,放在櫃檯上,說這款一百二。他說,那隻呢?服務員又拿出了一隻,說這只是夜光的,二百六。他卻又一指說,那一塊呢?我看看那邊那紅針的。服務員問:你是要電子錶?他說不要電子錶。東邊那種。這時,服務員一下子就不高興了,氣嘟嘟地從裡邊拿出一隻,沒好氣地放在了櫃檯上,說你究竟要哪隻?這只是進口的,一千四!任秋風說:你怎麼這樣?服務員說:啥樣?你說我啥樣?我又不是賣樣的?!你到底買不買?不買走人。啥東西!任秋風說:你怎麼罵人呢?服務員說:我就罵你了,告我去吧!——不料,任秋風竟“吞兒”聲笑了。他搖了搖頭,爾後又是扭身就走。在三樓的服裝櫃檯前,任秋風又開始試服裝了。他先試了一套西裝,站在鏡前看了看,說:這件瘦了。爾後又換上了一件……說:這件,這件胖了。穿上第三件的時候,他往左轉轉,又往右扭扭,說:這件還行,就是顏色不對。往下,他一連試了六件……試前五件的時候,那服務員都一聲不吭,只是臉色不那麼好看了,紫了。試到第六件,服務員直直地看著他,什麼也不說,就那麼看著他,眼裡有火!任秋風卻仍然面不改色地說:對不起,我不要了。那服務員身子一切,衝到了他面前:你這樣試,那樣試,一件一件都試個遍,為啥不要?你調戲人呢?!

這時候,苗青青實在是受不了了,她跑上前去說:“要。這件衣服我要了,多少錢?”

可是,任秋風看都不看她一眼,見她來了,一句話也不說,轉身就走……苗青青見他走了,一邊連聲說:對不起。對不起啊……一邊急步下樓,追任秋風去了。在匆忙中,苗青青聽見身後有一聲喘著粗氣地罵:呸,流氓!當苗青青氣喘吁吁地追到商場門口的時候,火一下子躥上來,她說:“你腦子有病吧?你是不是瘋了?!”

任秋風卻冷冷地說:“怎麼了?這商場我不能進麼?”

苗青青脫口說:“你,你究竟想幹什麼?!你怎麼知道他是這個商場的老總?”

任秋風愣了片刻,慢慢說:“誰?你是說……那兔子?!明白了。”接著,他突然笑了,一字一頓說,“看來,是冤家路窄呀。”

苗青青頓時惱羞成怒,氣急敗壞地說:“你都跑到這裡來了,還裝什麼大尾巴狼?!”

任秋風針鋒相對,說:“你要這麼說,我真得見見他了。”說著,轉身又朝商場走去。

苗青青一把拽住他,說:“錯是我一個人的。要殺要剮隨你便!你這是幹什麼?!”這時候,看熱鬧的人圍上來了,苗青青沒好氣地朝圍觀的人嚷嚷說:“看什麼看?!”可話一出口,她又覺得太掉份兒,又趕快把手鬆了。不料,任秋風卻說:“你放心,我不會動他一指頭。我找他……取取經。”

苗青青聽他竟說出“取經”的話來,一吋更加惱怒,恨恨地說:“你——無恥!”

可任秋風根本不理。他扭身快步走回去,在商場的大堂里拉著一個年輕人問了幾句,爾後快步朝樓上走去。上到二樓的時候,他停住步子,只覺得胸口有點疼……嘴裡喃喃地說:“媽的,湯姆彈,還近距離射擊。”爾後,他一步一步地走上了五樓。

站在五樓那個掛有總經理辦公室牌子的門前,任秋風下意識地伸手敲門,手伸到了門上,卻又縮了回來,遲疑了片刻,一把把門推開了。

鄒志剛在一個很大的辦公桌後面坐著。開始,他甚至有些驚詫:你這個人,怎麼回事?不敲門就進來了?!可一霎問,他就明白了,這就是那、個、人。這是那、個、人!他見過他的照片。於是鄒志剛眼裡有了一絲慌亂。可他還是挺住了,裝模作樣地咳嗽了一聲,問:“你,有什麼事麼?”

任秋風目不轉睛地望著他,有很長時間,他什麼也不說……漸漸,鄒志剛有些坐不住了,他探了探身子,說:“你,你想幹什麼?”

不料,任秋風卻在他面前的沙發上穩穩地坐下來了。爾後他掏出煙來,點上,吸著,爾後說:“你是總經理?”

鄒志剛說:“是,我是。”

任秋風說:“行,你還行。我先後考察了本市十三個中型以上的商場,總體來看,你這裡的服務態度,還算好的。”

這句話,把鄒志剛說得目瞪口呆!他不知道他究竟是什麼意思,也不知道他到底想幹什麼……就越加慌亂。他直起身來,朝外望了望,盼著能有個人來。可也怪,這會偏偏沒人來。

任秋風吸著煙,不緊不慢地說:“看了你的商場,我有信心了。——順便問一句,你是怎麼認識青青的?”

鄒志剛不想談這事,可他不得不說。就結結巴巴地:“在、在一、一次會議上。其、其實……”

任秋風說:“會上認識的,是吧?那會,開得好。很好。以後你多開。”

鄒志剛臉苦得像個茄子,像被人捆了手腳的小偷,一副孫子樣……

任秋風說:“我再問你一句,你知道什麼叫軍人麼?”

鄒志剛頭上冒汗了,一粒一粒的,像是陡然長出來的水豆。

任秋風低聲喝道:“你把會開到床上,好!——不過,你難受的日子很快就要到了。”

鄒志剛如坐針氈!他很想擺脫這尷尬的局面,很想居高臨下地說一點什麼,可他又不知該怎麼說。於是,就再次直了直身子,硬著頭皮說:“事已至此,你,你……說個價?”

任秋風說:“不愧是幹商業的。讓我想想……”

鄒志剛似乎從話裡聽出了點希望,趕忙說:“感情上的事,是吧?這個這個……都是男人,可以商量。你說吧?”

任秋風站起身來,一字一頓地說:“生意人,我告訴你,在這個世界上,有些東西,是不能賣的!你記住我的話吧,你難受的日子就要到了。”

出了商場大門,任秋風看見苗青青像受驚的兔兒一樣,仍在商場門口立著。於是,他大步走到苗青青跟前,淡淡地說:“人,我見了,也不是太差。知道我為什麼要見他麼?”說著,他指了指遠處:“告訴你,我轉業了。對面那座樓,就是我的前沿陣地。”

苗青青身不由己地跟著轉過身來,看了一眼,她恍然記得,那是家快要倒閉的商場。

應該說,是一個人硬把任秋風拽進商界的,這個人叫齊康民。

在民間,有很多這樣的思想家:他們是從一個極端而又純粹的時代走過來的。在那個年代裡,他們可把玩的東西太少了,因此,偷書以至於讀禁書,成了他們人生的一大樂趣。後來,慢慢地,他們在書裡讀出了思考的方法,也在書裡讀出了很多疑問……於是,他們就有了“指點江山”的嗜好。在思想的小抽屜裡,自然儲存著很多的人生抱負。可那抱負不是用來實施的,而是用來評說的。齊康民就是他們中的一個。

齊康民是商學院的一名教師,職稱是副教授,課上得最好,卻不討人喜歡。因為他很狂,號稱天下第一書蟲。書蟲就書蟲吧,還要天下第一?!大學裡有那麼多老師,他怎麼就第一了?於是仍然是副教授。他講課有個特點,一講到激動處,必說他早年偷書的經歷,必說那句“當年我和任秋風一塊偷書的時候,偷到的第一本書是陳望道的《修辭學發凡》……”,講著講著就忘了下課時間了,每次都要學生提醒:齊老師,到下課時間了。他這才從“課”裡走出來,說:到了麼?那,下課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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