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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老吳說什麼也不去了。老吳嘟嘟噥噥地說:“你,你去吧,我不去了。”

江雪說:“不去?為啥?”

老吳說:“我不想去。我,我頭疼,不舒服。”

江雪沉著臉說:“老吳,你是經理,我是經理?”

老吳沒好氣地說:“你是經理。”

江雪說:“既然我是經理,你就得聽我的。咱們是來進貨的,不去會展中心,不跟廠家見面,怎麼進貨?”

老吳又改口說:“我,我,我腿疼。走不動。”

江雪沉默了片刻,說:“老吳,吳師傅,你是不是對我有意見?你要有意見,你就說。任總也說了,你經驗豐富,讓我多向你學習。”

這時候,老吳把兩腿一盤,說:“你願意聽我說?”

江雪說:“你說。”

老吳說:“如果讓我說,我就告訴你,去會展中心沒有用。那裡的商品都是樣子貨,也就是做做廣告、擺擺樣子……”

江雪吃了一驚,說:“那你說……怎麼辦?”

老吳眨著他的小眼睛,說:“你知道什麼是生意?”

江雪望著他。

老吳說:“生意就是來往,來往就是關係。”

往下,老吳說:“你知道關係靠什麼建立?一個字:酒。搞採購,大多是在酒桌上解決問題的。商品交易會,說白了,就是酒會。頭一條,你得學會喝酒,不會喝酒,你就白來了。那個會展,看一天也就是了,該記的也都記下了。你要聽我的,就坐屋裡等的,該怎麼著,我會叫你……”

江雪不服。她不相信一切都是可以在酒桌上解決的。她不相信不做大量的比較,就能選出好的商品;她不相信這種“生意就是來往,來往就是關係”的屁話;更確切地說,是她不相信老吳這個滿身酒氣的人!可是,她畢竟是第一次出來搞採購。在會展中心那個商品的汪洋大海里,她的確有點暈頭轉向。那一處一處的商品讓人看得眼花繚亂,講解者也一個個說得天花亂墜……如果不信老吳,叫她相信誰呢?!

接下去,老吳說了一句話,正是這句話打動了江雪。老吳說:“江經理,說實話,這次出來,你是不會擔什麼責任的。你畢竟是第一次……無論搞好搞壞,都是我的責任。要是搞砸了,回去,我這飯碗就敲了。”

於是,江雪說:“好吧,我聽你的。”可是,話雖說了,她還是不甘心。

爾後,一連三天,江雪都像是在“船”上度過的。她都快要暈死了!每到半上午的時候,老吳一準會跑來叫他,說:“江經理,跟我走。”接著,一領就把她領到豪華酒店裡去了。爾後就是跟那些從山南海北來的供應商喝酒……開初,她說她不會喝。可老吳說:“小江(一到酒桌上,他就叫她小江),有句話你知道麼?喝酒看工作,這是工作。咱就是幹這的,你說你不喝行麼?”再加上供應商一勸再勸,她只有喝了……可每次喝酒回來,她就像死過去一樣的難受!後來,還是老吳的一個眼神讓她產生了警覺。一次,酒至半酣的時候,朦朦朧朧中,她見老吳正在給那些供應商遞眼色。於是,她一下子明白了,這是老吳在故意整她!也就是這一次,她學會了吐酒,她跑到衛生間裡,把手伸進喉嚨,硬是掏著、摳著把酒吐了出來……也就是這一次,她是自己偷偷溜走的。

第四天,無論老吳說什麼,她再也不去了。她說:“老吳,你去吧,進貨的事,就委託你了。”老吳就說:“那好,我豁出來了。你好好休息。”

後來的時間,江雪就開始單獨行動了。她重新回到會展中心,跟一個一個展臺的廠家接觸……夜裡,當她弄清供應商的住址後,還專門跑去,跟那些供應商見面,一個個向他們求教。在短短四天時間裡,她接觸了幾百家供應商。就是這四天,她甚至覺得比她上四年大學的收穫都大!終於,在會展快要結束的時候,她捉住了老吳的狐狸尾巴!

那是黃昏時分,她獨自一人從會展中心走出來,卻被一個南方小個子攔住了。小個子說:“小姐,你是金色陽光的吧?”她說:“是啊,你怎麼知道?”小個子說:“我是成都糖菸酒公司的,我姓蔡。你叫我小蔡好了。我們住在花地酒店,我見過你的。”爾後,他說:“我跟你反映個問題。格老子的,你們那個姓吳的,太不地道了!”江雪問:“老吳,咋不地道了?”小蔡氣憤地說:“他本來答應從我們那兒進酒的,後來,他受了廠家的賄,四萬!就把合同取消了!”江雪說:“你說他受賄,有證據麼?”小蔡說:“當然有證據。格老子的!”江雪說:“我是經理,你只要有證據,我會處理的。”小蔡說:“狗日的,我原也答應要給他回扣的,我正在請示……可他突然就變卦了。那天,就在花地,他從三樓下來,夾著一個大信封,鼓鼓囊囊的。他酒喝多了,沒看見我,搖搖晃晃地走了。第二天,口氣就變了。我知道是哪家,我有一表妹,在那家酒廠當出納,我專門打電話過去,是她告訴我的,四萬!不信,你去看看,他房間裡肯定有個大信封,上邊有字的……”

當天晚上,江雪回到住地,立刻就去了老吳的房間。老吳不在,她讓服務員開了門,進屋後,一眼就看見了放在桌上的那個空了的大信封……她在屋裡站了一會兒,就走出來了。

然後,她就一直站在樓梯口等老吳。一直等到十一點的時候,老吳哼著小曲回來了。他搖搖晃晃地走上樓梯,見江雪在樓梯口站著,就詫異地問:“江江江,小江,你站這兒幹什麼?”江雪很嚴肅地說:“老吳,有句話,我要告訴你: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為!你好好想想!”說完,扭頭就走。老吳像是捱了一悶棍似的,頭上一下子冒汗了。他踉踉蹌蹌地追著江雪說:“你你你,我我我……你什麼意思?!”江雪說:“想吧,自己想!”爾後,“砰”的一聲,把門關上了。

當夜,江雪給任秋風掛了長途電話。江雪說:“任總,我給你彙報個事。這事很嚴重:老吳受賄,證據確鑿。我打算讓他先回去,聽候處理……”在電話裡,任秋風沉默了片刻,說:“多少?”江雪說:“查證的,是四萬。”爾後,又是一陣長時間的沉默。江雪急了,對著話筒說:“任總,這可是千真萬確呀!老吳他故易刁難我,就是要……”可是,卻聽電話裡說:“你回來吧,你被撤職了!”

江雪一下子愣住了。她手拿著話筒,腦海裡一片空白!過了一會兒,她問:“為什麼?”電話裡,任秋風冷冷地說:“沒有為什麼,你回來!”爾後,他又說:“——你讓老吳聽電話。”

江雪放下話筒,木然地走出去,敲了隔壁老吳的門。老吳開門後,有點語無倫次地說:“江經理,你聽我說,你可不能聽那些嚼舌頭的……我,我可什麼也沒幹。”可是,江雪瞟了一眼桌子,那個信封已經不見了。她只默默地說:“任總的電話,讓你接。”

老吳臉色一下子變了,他跟著江雪走進她的房間,像是有些燙手似的,遲遲疑疑地拿起電話,頭上冒出了一豆兒一豆兒的汗珠。他結結巴巴地說:“任、任總,我我我……”可是,只聽電話裡說:“老吳,你不要說了,上海的情況我都知道了。江雪沒有經驗,不太稱職。這樣,我讓她回來。那邊的事,就全權交給你了,你一定要辦好!”立時,老吳的腰一下子直起來了,他對著話筒說:“任總,你放心,你放心好了。我就是肝腦塗地,也要辦好!噢,一定一定……”

當老吳放下電話時,再看江雪,那神情就不一樣了。這時候,他又一口一個“江經理”了。他說:“江經理,雖然任總說了,你也別慌著走。俗話說,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你在這兒好好玩幾天,來一趟不容易,去外灘、南京路、淮海路、城隍廟……好好看看。錢的事,你不用考慮,我讓那些朋友給報了,這都是些小錢,我絕不會讓你犯錯誤。”

江雪一聲不吭,就在屋裡默默地收拾東西……老吳說:“你看,你看,江經理,你慌什麼?這就走啊?你也太……”

江雪就那麼一聲不吭地收拾好東西,拉上箱子,出門去了。她是哭著走的,一路上淚流滿面!一直到坐上火車的時候,她還在流淚。

六月初,當商場的裝修接近尾聲時,任秋風帶著上官雲霓去了一趟北京。

這次進京,本來是公關部的事,由於分管禮儀培訓的陶小桃一時走不開,任秋風就帶著上官雲霓去了。當然,這也是因為上官在中央電視臺有一位親戚的緣故。

上官家在北京有近親,那也是上官祖輩血脈中的一支。平時,上官家族之間的來往並不多,上官雲霓是為了獲得這次跟任秋風單獨出行的機會,才破例跟一個姑姑打了電話。童年裡,上官雲霓第一次去北京,就住在這位姑姑家裡。姑姑家全是男孩,因此對她格外地疼愛。現在,這位姑姑的兒子,就在中央電視臺的一個部門工作。

進京後,上官本意是想讓任秋風和她一塊住在姑姑家,她的理由是姑姑家房子大,有一棟小樓(姑父是部隊的高幹),完全可以住下,又可以給單位省些錢。可任秋風說:“不行。那像什麼話?這是公事。不是省錢不省錢的問題。你可以去。”聽他這麼一說,上官也不去了。於是就在中央電視臺附近找一小賓館住下了。

這次,他們是帶著一個拍好的一分鐘廣告片來的。目的就是想在中央電視臺給金色陽光的開業做一個廣告。可是,就在他們到北京的第二天,上官就生了一肚子的氣!

那天,在表哥的陪同下,上官專門去拜訪了一位什麼什麼總監,說這位總監是個“廣告創意大師”,眼光一流,讓他給參謀參謀。表哥本是好意,卻讓上官十分地難堪。那人光頭,卻一臉大鬍子。他坐在那裡,浮皮潦草地看了片子,爾後,說:“這片子是中原的?”表哥說:“是啊。怎麼了?”那一臉鬍子噴著唾沫星子說:“中原淨幹些王八蛋事?!這不是傻B麼?!傻透了!”表哥說:“你別胡說,我表妹還在這兒坐著呢!”那大鬍子轉過臉來,看見了上官。就那麼一眼,他臉上的表情頓時起了神奇的變化,由不屑轉為驚訝,似乎眼珠子都快掉出來了。六月天,上官穿的是一條很素的連衣裙,可這條連衣裙是上官自己剪裁的,素是素,卻簡潔、新穎、大方,那一條墨藍色的邊,有出人意外的妙想!這件裙子格外託人,它把上官雲霓的白嫩、高挑,一下子襯得光彩照人,尤其突出的是那兩條象牙白一般的玉臂,如果是在鏡子面前,那生生就是出水芙蓉!大鬍子顯然是看呆了這渾然天成的雅緻。他的態度馬上變了,他說:“對不起,打嘴,打嘴!……不過,我還得問問,這片子誰讓做的?”上官沒好氣地說:“我們頭兒讓做的,怎麼了?”大鬍子又是用不屑的口吻說:“你們頭兒,什麼頭兒?多大的頭兒,是你們商場經理吧?”上官說:“是啊。我們總經理讓做的。主要是宣傳……”不料,她話還沒說完,大鬍子就用極為蔑視的口氣說:“——什麼狗屁頭兒,吃屎去吧!吃屎都不夠格!對不起,我不是說你啊。這種事能幹麼?你們一個地方上的商場,跑到中央臺做什麼廣告?這不是活活扔錢麼?!錢扔在水裡還能聽個響,這能聽見響麼?!這明明白白就是傻B一個!”上官哪受過這個氣,她騰一下站了起來,臉氣得煞白,含著淚說:“不做了!有什麼了不起?!”說完,她“噔噔噔”地走出去了。

這麼一來,害得表哥趕忙追出來,連聲給她賠不是。

當天晚上,回到賓館時,上官氣得哭了一場。這天他們是分開行動的。任秋風獨自去看了北京的幾家大型商場……等他回來時,發現上官正在房間裡抹眼淚。任秋風就問:“吃飯了麼?”上官說:“還吃飯呢,氣都氣飽了。”任秋風說:“怎麼了?”上官說:“咱回去吧,不做了!”任秋風說:“怎麼就不做了?出什麼事了?”上官氣呼呼地說:“他們……看不起人,還罵人!中央臺怎麼了?有什麼了不起?!”聽她這麼一說,任秋風反而笑了,他說:“罵人?罵什麼了?這我倒要聽聽。也許人家罵的對呢。”上官說:“你還笑,人家就是罵你呢。”任秋風說:“罵我什麼了?說說,說說。”上官不好意思地說:“人家,說你傻、傻唄……我都張不開口,人家說你是白扔錢。人家說,一個地方上的商場,跑到北京做廣告,是,有錢沒處燒了……”雖然很難開口,上官還是把那些話的大意學了一遍。這時候,面對她所崇拜的人,她雖然極力維護。可在她的心裡,對那些罵人話,也有些半信半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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