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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一個月來,任秋風累慘了。

他一直在忙股東大會的前期工作。錢,像山一樣堆在他的跟前。要想讓這些錢合法地、符合法律程式地進入金色陽光,他必須進行公司化運作。這時候,整個中國的公司化、股份制運作才剛剛發端,可以說一切都不規範,一切都是現抄外國的。然而,資本的初期運作,去現抄外國(經過很多年一次一次修正)高階的管理模式,就像是一個初生的嬰兒穿上了大人的衣服,顯得大而無當,很不合適。如果這樣穿了,你就沒有了尿尿的地方!你總不能把自己憋死吧?怎麼辦呢?造假。只有造假。而且是在內行人的指導下造假。所以,中國人初期的造假,幾乎都是逼出來的。試問,一個急著趕路的人,有誰會想到一定要帶上避孕套麼?

任秋風自然不能讓尿憋死,他請了北京一個最高階、最有權威性的會計事務所來幫他造假。目的是沒有錯的,他要打造一個商業帝國,他需要進行資本運作。這事說白了,就是一次“圈錢運動”。可這種“圈錢”方式幾乎是在沒有規則的情況下執行的。那“規則”是借來的,是外國人的東西。之所以造假,首先是從程式開始的。因為,所有的計算方式、執行方式,包括各種表格的填寫、應用,都是模擬外國的。中國根本沒有,也無從計算……這時候,如果所有的資本運作方式(在程式上)都實打實地來,你就什麼也做不成了。任秋風很清楚,這只是初期,初期是可以的,這事從上到下,都是預設的。這叫摸著石頭過河,以後恐怕就不行了。這造假,對於任秋風來說,也是一次難得的學習機會。有很多日子,他幾乎是坐死在電腦前了!

這期間,他與江雪才算是達到了前所未有的、最高度的默契。

自從兩人遭遇了那件尷尬事之後,江雪一直很低調。當她走進商場的時候,幾乎與所有的人都是隻點頭不說話。她也是一直忙於股東大會的前期籌備,晝夜不息地幹,幾乎不給自己留一分鐘的空閒。她跟任秋風每次見面,都把要說的話減到最少的程度。無論任秋風跟她要什麼數字,她都以最快的速度滿足他。半夜裡,當電話響起的時候,他只要“嗯”一聲,說:“咋樣?”那麼,不到十分鐘,一份詳盡的報表就會送到他的手上……她在心裡對自己說,他可能會恨我,可他離不開我。

在金色陽光,叮以說最忙的就是他們兩個人,他們一直忙到股東大會召開前的最後一分鐘。到這時候一上百份的檔案已全部備齊。兩人才抬起頭來,互相看了一眼,他說,“嗯?”她說,“嗯。”他說,“好了?”她說,“全齊了。這是最後一份。”他說,“上會吧。”

股東大會是在一家五星級的賓館隆重召開的。這次股東大會,省市的有關領導都到了。在鮮花和美酒中,在洋溢著熱烈氣氛的讚譽聲中,當皇甫副市長鄭重宣佈:任秋風同志,全票——當選為金色陽光有限公司董事長!這時候,鎂光燈一片閃爍,掌聲四起!人們也都紛紛站起來向他表示祝賀!……如此盛大的場面,可只有任秋風一人沒有站起來,他一動不動地坐在那裡。

會議臨結束時,拿程前來祝賀的皇,擰副市長等領導都已經起身離座。按說,任秋風本該立即起身,說幾句感謝的話呀,送一送啊,這是最起碼的禮節了。町他仍未起身。雖然面帶微笑,卻還是在那兒坐著……此刻,皇甫市長終於忍不住了,回身看了他一眼,有些不滿地沉著臉說:“秋風同志,你站起來嘛,架子不要那麼大嘛。啊?”

這時候,坐在最邊上主持會議的江雪一下子淚流滿面!她迅速地掏出手絹擦了一下,毫不猶豫地站起身來,幾步走到皇甫副市長的身後,在他耳邊小聲嘀咕了幾句,於是皇甫副市長連連點頭,噢噢了幾聲。這邊,江雪又快步走到任秋風的身後,用力地把他託了起來!縱然有江雪在後邊託著,可他還是用了幾次力才勉強站起,這時候他感覺他像是沒有腿了,那是兩條根本不聽指揮的棍子,有一條棍子還抽筋,疼得他頭上:直冒汗!終於,任秋風還是站起來了,他滿臉慚愧地對眾人說:“對不起大家,我有點累。我是……有點累。”

這時,皇甫副市長回過身來,激動得抓起話筒說:“我要糾正一下,秋風同志不是不站起來,他是累得站不起來了!同志們,鼓掌吧。多好的同志啊,請熱烈鼓掌!”

於是,又是一陣經久不息的掌聲!

當會議圓滿結束時,任秋風是被兩人架著走出會場的。

金色陽光的第一次股東大會開得非常成功。當任秋風被人架著從會議室裡走出來的時候,他的腳步有些發飄,那木頭疙瘩一樣僵硬的腿,現在像是爬滿了螞蟻,有了麻意了……送走省市領導,站在臺階上的時候,晃著晃著,腿的感覺才慢慢回到了他的身上。他讓扶他的人鬆開手,試著走了幾步,他說行了,我可以走了。為了走得更硬實些,為了能配得上那重——他一下子有了三個億!這三個億還不是所謂的無形資產,那是真金白銀。是作為董事長的任秋風,只要簽上字,就可以隨時支配的。當他在臺階上站穩的時候,幾乎是下意識地,他試著用不太靈活的腳尖,在地上寫了一行字,沒有人知道他寫的是什麼,人們只看見他用腳尖在水泥地上有些僵硬地劃了那麼兒道。只有他自己知道,他是下意識地在練習簽名,他用腳尖寫出的、沒人看得清的其實是三個字:任秋風。

他,任秋風,現在是擁有三億資產的主帥了。

就在任秋風站在臺階上沉思的當兒,有人在身後拍了他一下。任秋風扭臉一看,是老郭,郭大升。他現在是金色陽光的大股東了。在任秋風眼裡,這人深不可測。他說:“任董,要注意身體呀!”

任秋風笑了笑,很大氣地說:“你們當的都是甩手掌櫃,只有我是扛活的。我是你們的長工啊。”

老郭說:“你是掌旗的,肩上扛著三個億。是累。能不累麼?不過,我們都信任你。所以,你可要保重身體。這樣吧,你跟我走。我領你去個地方,讓人給你好好做個保健。”

是啊,這一段,他真是累死了!一邊是股份制,一邊又跟上官鬧矛盾……他心裡可以說很不愉快。再加上,老郭這人,是不輕易說話的。他不是一般的人,不好馬上拒絕。就說:“去哪?”

老郭手一招說:“你跟我走吧。保證讓你徹底放鬆,渾身通泰。”

站在一旁的薛行長和千行長也都說:“去吧,老任,你太累了。跟著郭大哥,保證讓你精神煥發。”

老郭再一次邀請說:“走,上我的車。”任秋風也就不再推辭,搖搖頭,跟他走了。

這裡是什麼地方呢?是仙山?是蓬萊?還是太虛幻境?

……像是大海邊上,又像是一個島嶼,到處都是綠樹,那一樹一樹的綠葉鮮豔極了,就像假的一樣!綠樹上結滿了金燦燦的瓜。那真是金子做的瓜,一個個圓潤光滑,看上去金澄澄的。更為奇怪的是,這瓜還能吃,可以切下來一牙兒一牙兒地吃。還有,那瓜蒂兒上開著花兒呢。一個瓜上一朵花兒,那花兒竟是一個個美豔無比的女人!一個瓜上開著一個女人,女人全白光光赤裸裸的,一個個亮著肥白的奶子。天啊,女人竟也是可以吃的?!……太舒服了,太美妙了!大幹世界,環宇之中,竟還有這樣的地方?!

等任秋風完全醒來的時候,他發現他是在一張床上躺著。身子下邊是一張圓形的大水床,這水床舒服極了,它在身下彈彈地顫動著,人就像躺在波浪上一樣,連骨頭都泡酥了。這是一個巨大的豪華套間,套間裡有著超五星級的配置……他是怎麼來的?誰把他弄來的?他是什麼時候睡著的?睡了多長時間?他全都不知道。

他躺在那裡,慢慢想,終於想起來了。是那姓郭的,郭老大帶他來的。記得,他坐:郭老大的賓士車,把他拉到了一個叫“靜心湖”的地方。對了,這個地方就叫“靜心湖”,是個持會員卡才能進的會所。那麼,之後呢?是了,脫得光光的,義洗又蒸又按……待渾身通泰之後,這個老郭,又把他帶到了一個擺滿廣沙發的大包間裡,對了,還有吃的,茶几上擺著各樣啤酒小吃。這時候老郭笑了,老郭笑著說:“任董,你養過花麼?”任秋風搖搖頭,說:“沒有。”名郭說,“我種花,也賞花。任董,你知道養花人的最高境界是什麼?”任秋風說:“不知道,在這方面,我孤陋寡聞。”老郭笑著說:“今天,我讓你見識一下,好好放鬆放鬆。”說著,他伸出手來,輕輕地拍了兩下巴掌。

即刻,門開了,先是有兩個姑娘走進來,姑娘身上穿的衣服薄如蟬翼,緲如輕煙……先是兩個,兩個;爾後是四個,四個,她們一排排走進來,在沙發前佇立片刻,義一個個走出去了。任秋風太累了,神情有些恍惚。況且他也不明白這什麼意思,是模特表演麼?這時候,郭老大拍拍他,說:“你挑一個。”任秋風一怔,說:“什麼?”郭老大又暗示性地拍拍他,說:“你挑,一個兩個都行,這足最好的放鬆。”任秋風身子一緊,他遲疑了一下,彷彿是不經意地撇了郭老大一眼,淡淡地說:“這不是我的風格。”

郭老大看著他,說:“老弟呀,就此看來,你沒養過花。我是養過花的,我知道。養花人的第一境界,是種花。你澆水你施肥,一天天盼著花開,花一升它就不屬於你了。這種人,是最被花看不起的,頂多也就是一個護花使者,是花的奴隸。第二種境界,是品花。這種人既養也賞,摸一摸,聞一聞,但跟花還是有距離的,頂多也是個平等的關係,就像那個梁山伯,是悲劇,花並不佩服你。第三種境界,那才是極致,那叫玩花。你知道麼,種花人的高手是哪些人?是養盆景的。叫我說,養盆景的這些人,一個個都是虐待狂!好好的植物,他非把它往病態裡收拾,把它弄曲了還擰一彎,擺治成各種他喜歡的形狀,這就是盆景!花也一樣。它就那麼開一次,一生燦爛一次,我告訴你,只有敢把花榨成汁的人,花才喜歡!”

是的,那時候,他的眼已經睜不開了,迷迷糊糊的,可這句話他還是記住了。郭老大狠嘟嘟地說:“只有把敢花榨成汁的人,花才喜歡!”任秋風心裡想,不管怎麼說,這話還是很有豪氣的。再後來,他就什麼也不知道了。

正想著,門忽然開了,郭老大身量一晃一晃地走進來。他說:“任董,老弟呀,你叮真能睡!你整整睡了一天一夜呀!”

任秋風一聽,披著睡衣,趕快起床,說:“是麼?”

郭老大朝身後一指,說:“我給你介紹一下,這是會所的小張,張總。我給你說小張,這位,是大名鼎鼎的任董事長,肩膀上扛著三個億!你好生侍候。”

頓時,那張總,像個小狗似的,顛顛地跑上前去,遞上一張名片、一個金仁,說:“任董事長,這是我的名片,這是會所的金卡。有什麼事,你隨時吩咐。你看,你吃點啥?我馬上叫人送來。”

任秋風隨口說:“不用了。我該走了。居然睡了一天一夜……”

這時,郭老大說:“任董,我昨晚上的話,都是開玩笑的,你別當真。不過,經了這一晚,我更服你了,你不是個玩物喪志的人。我的錢放在你那裡,也就放心了。”

任秋風笑著說:“昨晚上你說什麼了?我根本不記得了。”

郭老大說:“那就好,省得我出醜。”

可是,郭老大的那句話,任秋風怎麼也忘不了了。朦朦朧朧地,他覺得他是揹著這句話走出那個門的。

當任秋風回到商場時,江雪一見他就說:“你上哪兒去了?手機也不開,都急死我了!”

任秋風看了她一眼,說:“有事?”

江雪說:“當然有事。我怕你出什麼事。”

經過一天一夜的休息,任秋風顯得精神煥發,他說:“你跟我上來吧。”

兩人一前一後地進了任秋風的辦公室,關上門,任秋風說:“往下,咱就要甩開膀子大幹了。有什麼話,你說,可以攤開說。”

江雪說:“我要告訴你的只有一句話,我不是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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