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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清川江北岸,鄧軍和周僕為了使大家對美軍都來親自摸摸“底”,接連又打了兩個小仗。孫亮所在的第三營,一舉殲敵一個多連,第二營殲敵兩個多排。在對空射擊中,又接連擊落敵機兩架。這時候,在兵團司令部的通報上,第一次出現了步兵第三十七團的番號。通報上還有這樣的句子:“尤其值得重視的,該團在我方日前尚缺少高射武器的情況下,竟以輕火器接連擊落敵機三架,這一經驗是大大值得推廣的。”就是這麼一句簡單的話,給了那些艱辛戰鬥的人們多少撫慰呵!這時候,你再到三十七團去,就會發現氣氛有很大不同:鄧軍對人真是特別客氣,特別熱情,一見面就給你倒水、拿煙,甚至會陪你打一場撲克。當然,隨著打撲克,那些偷牌、搶牌、賴牌之類的現象,即使對鄧軍來說,也不是註定可以避免的;如果凡事認真的小迷糊在場,那面紅耳赤的事情也就多起來了。不過從總的說,從基本上說,多起來的還是偷快的笑聲。

為了照顧該團不致過於疲勞,並且為了準備下一個戰役的作戰,師裡命令他們撤到花溪裡一帶休整。另派少數部隊與敵保持接觸。

花溪裡在舞童峰下,距此約30餘里。部隊黃昏出發,一路上,情緒十分活躍。對於一個革命部隊來說,勝利就是歡樂,是部隊生活的維他命。沒有勝利,就如同樹林困於乾旱,那缺少水分的樹葉,就要蔫達達地垂下頭來;而有了勝利,即使有很大傷亡,也依然鬱鬱蔥蔥,像披著春雨含笑。

三營真是人歡馬叫,歌聲此落彼起,好像故意顯示他們一貫的活躍作風似的。你一聽就可以想象到,孫亮此刻不定多得意哩。這種得意,分明還含有這樣的意味,就是說:“你們瞧瞧嘛,我們一向不被重視的三營,比起團的主力如何?”

郭祥敏感地察覺了這一點,當然不甘示弱。他在他的連隊跑前跑後,組織唱歌,碰球,說笑話,真夠紅火熱鬧。為了激發大家的情緒,他差點拿出最厲害的法寶。1949年1月古都北京解放,團裡舉行慶祝時,他和團長鄧軍兩人,扮了兩個傻小子,穿著大紅褲子,手拿破芭蕉扇子,一老一少,秧歌扭得十分出色,簡直全場雷動。郭祥今天一時興起,又想在路邊扭幾下,但轉念一想,出國只打了兩個小勝仗,實在不值一提,心潮湧了幾湧,就被他按捺住了。

就三連說,最活躍的要數小鬼班了。他們的歌一支接一支,不重樣兒,拍子扣得也準,簡直有點文工團的水平。在這次戰鬥中,小鬼班打死了十幾個敵人,並且同敵人拼了刺刀。其中三個小鬼刺死了一個美國佬,還繳獲了好幾支卡賓槍。難怪今天唱得特別起勁。郭祥一聽小鬼班唱歌,臉上就不由自主笑眯眯的,顯出一副十分欣賞的樣子。

說起小鬼班,不用說是清一色的小鬼,最大的19歲,最小的才16歲。列成班橫隊,齊嶄嶄的,簡直像一條捨不得輕易使用的精緻的手槍子彈那般可愛。對於三連歷屆的連長、指導員來說,小鬼班都是最受寵的。就是碰上個別脾氣暴躁的連長,他們受的委屈也比較少。講起小鬼班的歷史,怕就沒有多少人能講清楚了;這不僅要追溯到抗日戰爭,還要追溯到十年內戰的中國工農紅軍時代。本師的政治委員(他因病正在國內休養),這位經過長征的老紅軍,就曾經是這個小鬼班最小的小鬼。據他提供的材料,這個小鬼班的紅小鬼們,絕大多數是被國民黨慘殺了的紅區幹部的孤兒和在戰鬥中犧牲的紅軍戰士的子弟,也有一部分是在地方上不能存身的兒童團的幹部。他們多半都是在連長、指導員面前,經過一番哭哭啼啼,才“賴”上那身不合身的軍衣的。

由於成年人的體恤,就把他們單獨編班,在戰鬥時,擺在次要方向。可是,這些小傢伙們,常常表現出驚人的勇敢,他們的戰果,往往意料之外地出色。人們漸漸發現,小鬼班的戰鬥作風,就其韌性來說,是有它的弱點的;但就它的猛勁來說,卻彷彿更夠味,更像是革命生涯醞釀成的一杯醇酒。尤其是他們那種特有的活躍,常常把全連都帶動得人歡馬叫。於是無論指揮員還是政治工作人員,都無意再把他們解散了。

歲月在戰火中流逝,人們在戰鬥中成長。小鬼們都以革命的天真無邪的摯誠送走了青春的年華。他們或者成長為幹部,或者獻出了年輕的生命,一個一個離開了小鬼班。而與此同時,在中國的大地上,又有多少被國民黨慘殺的革命群眾的子弟,又有多少革命烈士的子弟,更有多少在地主的豬槽邊搶豬食的放牛娃成豬娃,他們拋開辛酸的童年,泡在淚水裡的童年,來到荒煙漠漠的行軍路上,來到傳來軍號聲的大路口,來到正開早飯的軍營裡,幾乎同走在他們前邊的小鬼完全相同,也是賴著哭著才穿上那身不合身的軍衣,被編在小鬼班裡。隨後就開始了轟轟烈烈的一生。雖然小鬼班已經過去了多少代,而奇異的是,這個班的作風,卻一如當年,彷彿現在生活在這個班的成員,依然是那些幾十年前的小鬼們。

至子說到小鬼班的戰績,從來沒有人做過這種統計,當然也就更難查考了。如果碰上幾個當年小鬼班的成員聊起這些事情,那就可以肯定,小鬼班繳獲的步槍不說,單是輕重機槍,恐怕20輛30輛牛車是拉不動的。至於捉到的俘虜,那也難以數計。如果不怕揭底的話,在現代指揮千軍萬馬的將軍中,恐怕也不是沒有當年小鬼班的俘虜吧。

要帶好小鬼班,有一條基本的經驗,這就是選什麼樣的班長是帶有關鍵性的。歷屆的連首長為了怕把小鬼班的作風帶壞,在選擇班長上都是很嚴格的。總的說,選小鬼班的班長要有兩方面的條件:第一,在戰鬥作風上,要真正是勇猛作風的優秀代表;第二,又要本身非常活躍,適合小鬼們的口味。據瞭解,在三十七團現有的幹部中,三營營長孫亮,就曾經是當年小鬼班最活躍的班長之一。因為他有些文化程度,文化娛樂工作搞得相當出色,以後就當了黨支部的青年委員。再以後就當了營、團的青年幹事,副教導員和營長。至於本連連長郭祥,你很容易就猜想到他曾經是小鬼班的成員和班長。他自然不能說沒有缺點,但在戰鬥和活躍兩方面,都是很理想的。他把這個班帶得非常好,立過許多戰功。有一次他們班攻下敵人的炮兵陣地,繳獲了好幾門山炮,把小鬼們高興壞了,郭祥領著頭騎在大炮上高聲唱著戰歌。卻沒有小心,被攝影記者拍了去。如果你有時間,在舊日出版的戰地畫報上還是可以找得到的。

以後歷次選擇的班長,也都不錯。例如那精明能幹的小玲子,就是其中之一。花正芳也當過幾天副班長。可是自此以後,就越來越難以挑選了。不是戰鬥很好而本身不夠活躍,再不就是本身雖很活躍,但戰鬥上卻不足以作為小鬼班的表率。或者是兩者俱備,但卻早已經不是小鬼了。因此,在咸陽曾經開了幾次支委會,都沒有定下來。最後,只得破例,選定七班長愛兵模範陳三作為小鬼班的班長。

這陳三長工出身,是土改後以貧農團長的身分帶頭兒參軍的。聽人說,彷彿還當過幾天村長。自參軍後,戰鬥一貫英勇沉著。不但本人戰鬥經驗豐富,而且善於帶領新戰士作戰。就第一個條件說,顯然是夠得上的。就第二個條件說,本人雖沒有那種歡蹦亂跳式的活躍,但是人情通達,幽默健談,並不顯得古板。而且最大的特點是,為人十分和氣。他對人是不笑不說話,同是一句話,從他嘴裡說出來,叫人格外受聽。他的寬臉上。貼近鼻子的地方,有那麼幾顆小淺麻子兒,由於他是那樣地和顏悅色,使人覺得連那幾粒小淺麻子,也怪叫人喜歡似的。根據以上情況,支委會作了幾次分析,才最後作了決定。於是他就以三十八九歲的年齡,破例地榮任了小鬼班的班長。支部的估計不差,在他擔任了小鬼班長以後,對小鬼們確是懷著一種特別深沉的摯愛。行軍時候,他總是睡在炕底下,讓小鬼們睡在炕上。冬天讓小鬼們睡熱炕頭,夏天讓他們睡涼炕頭。小鬼們行軍累了,他給他們燒水燙腳。有人累得睡著了,他就把他們的鞋襪脫下來,幫他們洗腳,然後把針尖消了毒,給他們一個一個地挑泡。分發東西的時候,他總是讓小鬼們先挑,剩下來是自己的。由於小鬼們愛丟東西,到用著的時候又急得要命,陳三也就特別注意儲存各種各樣的物件。他的揹包是全連最大的,像一個無所不有的萬寶囊。兩年前他自己丟了一支鋼筆,鋼筆帽卻儲存著;等到別的小鬼丟了筆帽兒,他就取出筆帽來給他配上。在他的萬寶囊裡,據人說皮帶就有好幾條;哪位小鬼丟了皮帶,他就把他批評一頓,然後抽出一條,囑咐你仔細使用。他還愛儲存各種各樣的偏方兒,哪個小鬼有病,藥不湊乎,他就給你配偏方治病。他對這些小鬼們不但不覺得麻煩,新戰士一到連隊,他還到連部要求:“連長!分給我兩個小傢伙吧,我把他帶出來!”他對這些小鬼們,是懷著多麼深沉的熱愛呵!小鬼們也特別地喜歡他,給他起了一個外號,叫“老保姆”。遇到出公差勤務,就不讓他們的班長去,總是說:“班長,你這麼大歲數了,我們一個人多幹一點兒,就有了你的啦!”

對郭祥來說,自然是非常喜歡小鬼班的。不妨說,小鬼班是他手裡的一張王牌。是戰鬥的王牌,也是文化娛樂的王牌。今天一聽小鬼班的歌聲,你瞧他不由自主就笑眯眯的。

在大家的歡迎聲中,小鬼班又唱起了一支新歌。這支歌從來沒有聽到過,怪新鮮的,歌詞是:

雄赳赳,氣昂昂,跨過鴨綠江,保和平,衛祖國,就是保家鄉。

中國好兒女,齊心團結緊,抗美援朝,打敗美國野心狼!

這支歌是這麼響亮激越,唱出了在這燃燒的國土上行進的中國兒女的感情。郭祥聽著,聽著,眼前又出現了火光,波濤,北撤的人流,和幾千裡外的茅屋,心頭不由一陣火辣辣的。

郭祥等候在路邊。不一時小鬼班過來了,揹著一色的小馬槍,一個個,臉孔紅紅的,服裝也穿得特別整齊,顯得十分英武。他們彷彿有意讓連長檢閱似的,步伐愈加有力,歌聲也愈發響亮。走在前面的,是他們的“老保姆”陳三,揹著一支大三八,和他那全連獨一無二的大揹包,或者說他的“萬寶囊”。他腳下的鞋子已經相當破舊,他一向是補了又縫,縫了又補。但是熟悉情況的人敢予肯定,他那“萬寶囊”裡藏著新鞋,而且會不止一雙,但這都是給他的小鬼們準備的。現在他也很賣勁地唱著,儘管他的聲音、嗓門對比之下使自己深感遺憾,但可以覺出來,他在努力使自己的腳步跟上那青春的腳步,使自己的聲音跟上那年輕的聲音。

郭祥夾進小鬼班的行列裡走著。一般說來,郭祥到小鬼班,往往有截然不同的兩種姿態。有時他顯得相當嚴肅,擺出一副指示工作的樣子;有時卻又不分彼此,混打混鬧,同小鬼們滾蛋子,滾到炕底下來。也有不少時候本來決定要採取第一種姿態,結果出現了第二種姿態。唉,事實就是這樣。現在他是按第一種姿態講話的:

“陳三哪,這是誰教的歌呀?”

“連長,你瞅瞅,除了咱們的‘文藝工作者還有誰呀!”陳三和氣地笑著。

這位“文藝工作者”,像個瘦猴似地走在班長的後面。他今年大約16歲了,是北京市一個工人的兒子,高小畢業後上不起學,就在街上賣報。他是在人民解放軍舉行入城式那天參軍的。人聰明伶俐,特別地愛好藝術。小時候揀煤核兒,拾到一小段鉛筆頭兒,就畫起來,畫完就收到口袋裡,不捨得丟,一直把那鉛筆頭用完。此外,他也很愛好音樂,常同下來的文藝工作者接近,很快學會了識譜,還不斷地在牆報上寫個小稿表揚好人好事,也偶爾在小本上寫幾句詩。因為他有這些長處,也就成為文藝工作通向連隊的天然渠道,他不斷地把一些新歌介紹到連隊裡來。這樣,很快他就被選為革命軍人委員會的文化娛樂委員,並且得到了“文藝工作者”的綽號。但是,他這個“文藝工作者”同別的文藝工作者一樣,不是沒有缺點的。例如他的軍風紀就不見得比別人更整齊,也許由於鋼筆漏水,手指頭上甚至臉蛋上經常有那末一塊塊藍墨水。他還有一個毛病,到老根據地,群眾把他拉到家裡,給他一些花生紅棗之類的東西,他開始拒絕,但是勸著勸著難免就“堅持不住立場”了。此外,他還有一個特別大的弱點,就是害怕嗝吱,你只要用手一比,裝作嗝吱他的樣了,手指頭還沒到,他就嘎嘎地笑個不停。因此,每逢到宿營地,他就搶先挨著牆睡,以便隨時對付他的敵手們……

剛才班長提到他,使他多少有點不好意思。

“這歌子很好。”郭祥稱讚著,又問,“羅小文!你是跟誰學的?”

“我是從師宣傳隊抄來的。”羅小文介紹說,“這叫《志願軍戰歌》。是一個戰士的作品,北京一位有名的作曲家,看他寫得很好,就給他配了曲子。”

“嘿,真不簡單!這個戰士也夠得上‘文藝工作者了。”郭祥眼,半開玩笑地說,“羅小文!在咱們連,你也算作家了,你也寫一個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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