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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5>1</h5>

又一次面對老師。他頭也不抬地伏在桌上。我就在他的旁邊坐著等待。停了好一會兒他才說話:

“我考慮好了。不想跟你一塊兒做那些事情了。”

“為什麼?真的因為沒有喝酒嗎?”我譏諷的話語中帶著明顯的激憤。

他搖搖頭:“你錯了小夥子。你走了之後,我一口氣喝了半斤酒,是高度白酒。我平時的酒量只有三兩。我喝了半斤,你知道那是什麼滋味。我站都站不穩。喝了酒之後頭腦還蠻清醒。我就是在那個時候作出了一個決定:不能與你合作啦小夥子。我要請你原諒,因為我們是兩代人。你或許應該找一個年紀差不多的人去幹。我不能與另一代人合作。我們互不理解,喝再多的酒也還是兩代人。”

說完,他幸災樂禍地笑了。

“你與柏老他們當年不是一代人嗎?”

他點點頭:“是啊,所以直到現在我們還可以合作。我們可以一塊兒聊天,罵大街……”

“你和柏老能罵到一塊兒去?”

老講師奇怪地做著鬼臉:“能罵到一塊兒。”

“你們罵什麼?”

“罵什麼?淨罵他媽的地質學!”

我愣了一下:“你敢在柏老面前罵地質學嗎?”

老講師瞪瞪眼:“是他先罵的。有一回柏老喝醉了,他罵起了什麼人,罵得比我還狠。那時節他就不像個院長了。他罵了一會兒又去解溲,跑回來比比劃劃地還要揪我的耳朵。我用手把他撥開了。他說媽的,他這輩子本來可以做更大的事情,可有人硬逼著他當這個鳥‘專家’。他是被逼上梁山的。‘那個狗日的小組害了我啊!’他罵,‘如果不是他們整出那兩冊勞什子,我還用幹這份苦差嗎?’我大吃了一驚!可我鎮定了一會兒,大著膽子說:你成了一個有名聲有地位的大人物,而另一些人呢?妻離子散,什麼都沒留下……”

他低下頭,嘆息著:“媽的,如果我的老師活著,或許也能和柏老罵到一塊兒了。”

我盯住他:“他會罵什麼?”

“他會罵……罵自己入夥,搞出那麼糟糕的兩本東西。”

“什麼?”我驚訝了,“你說那是糟糕的東西?”

他點點頭:“小夥子,我想你一定是很久沒有讀它了,你用今天的眼光去重新看看,就會承認它是個糟糕的東西。你知道嗎?在老教授被關押前的三四年,我偷偷去看過他。我們一塊兒喝酒,在田裡逮鳥。老教授那時就親口對我說過,那兩卷東西‘糟糕極了’。”

“可是,它在學術界的地位……”

“錯了。你現在已經不是行當中人了。那是你過去的印象。它絕對談不上好,因為那樣的年頭實在也沒什麼更好的了。當然了,今天看它也並非一無是處——不過一部嚴肅的學術著作僅有這一點還遠遠不夠。裡面的粗陋和錯誤比比皆是。老教授難過的就是這些,可惜他當時已經沒有機會去更正了。這不是一個人的力量所能做到的。這讓他直到最後還在懊悔——你知道嗎?”

我久久思量著……

“他不甘心,他想做得更好。人家都把他投在農場裡了,他還是日夜琢磨那事兒,想得頭疼……這老人拼了命也要乾點兒什麼,就在紙上偷偷摸摸地搞,還給上邊提出自己的訴求。一句話,他還想回到案頭去幹……”

老師這樣說時,我卻想到了那隻可憐的阿雅。主人遺棄它、放逐它,最後甚至要殺死它,它還是一腔忠誠,九死不悔。

“他像瘋了一樣,倔勁上來誰也管不住,最後把一腔悲憤都傾瀉在紙上。他開始詛咒那些殘酷剝奪自己勞動權利的人,詛咒那些迫害者和捉弄者……好在他把這些紙片都藏起來了,只有自己最好的朋友知道,他就是你見到的農場老人,這同樣是一位好學者。最讓我的老師想不到的是,竟是自己最信任的這位老友把他告發了、出賣了……”

我站起來:“你是說接待我的那個老人?”

“就是他。可老師直到死的一天也不知道是他乾的……”

我回憶著當時農場老人對我訴說時的悲憤之情,此刻怎麼也難以置信,“這可能嗎?是不是搞錯了?”

“許多年過去,一個參與調查的人才透露出來。我怎麼也不信,千方百計查閱了當年的案卷—— 一切都白紙黑字留在那兒。”

我坐下來,手心冰涼。我仍然不解的是:在老教授最後的日子裡,他的這位老友儘自己所能,做過了該做的一切,甚至按月給他的遺孀寄錢……直到現在,老人還時常來到那個只埋了一個帽子和菸斗的墳前——墳裡僅有的兩樣東西還是老人親手找來的。我看著老師,緩緩搖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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