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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能夠保護嗎?”

“那當然,喝了以後就有了這種精神。古代的一些勇士,他們為了保持英勇無敵的那麼一股勁頭,就喝這種酒——果然管事兒。”他小心地一旋頂部,瓶蓋的粘連點啪啪掙脫。他的大手、粗粗的手指關節,顯得很有力氣。印製精美的酒標在他手裡轉了兩下,倒了一下手,然後又回身拿來兩個高腳酒杯,“它要倒在這種酒杯裡——信不信?”

他給我添了半杯,又給自己添了半杯,整個動作連貫、灑脫,簡直是一個藝術家在表演。

我以前喝過這種酒,記得有一種特殊的藥香味。這一次我故意喝得很慢。甜味,香味,奇特的香味——它在舌尖上停留了一瞬,接著在滿口裡盪漾開來。那確實是一種特異的香氣。他喝了一口,說:

“你知道嗎?我的味美思才是最棒的,它的配方有幾次調整。我這兒第一次使用了中藥大黃……”

我愣了一下。

“外國人可不敢使用大黃,那是一種有勁的洩藥,他們怎麼敢用?大黃在我手裡才玩出了花樣……”

“這種酒的配方都是大致相似的嗎?”

“開始是,後來就有很多差異了。比如說我手裡出來的味美思,要選用最上等的白葡萄酒,每100升裡摻用75升,麝香葡萄酒15升,再來中性白蘭地10升,然後再加上各種藥料浸泡——那藥料啊,可就是個秘方了。”

“你都加了些什麼藥料?”

他眯眯眼睛看我,像終於下了一個決心:“開始的時候我加大茴香、苦橘皮、菊花、豆蔻、白朮,還有那東西——肉桂……你覺得怎麼樣?”

“我不懂。當然好吧。”

“還有藏紅花,不過這得是真正的藏紅花,從西藏運來的才可以。”

“我們喝的這瓶酒裡有嗎?”

“絕對有。你能喝到藏紅花的香味;苦味你喝不到,你沒長那樣的舌頭……外加一點花椒根、迷疊香,加上鳶尾——鳶尾你知道是什麼嗎?”

“就是我們平常在蘆青河入海口看到的鳶尾花嗎?”

他點點頭,“再加上白菊、蘆薈、覆盆子、威靈仙,加上香草。它們的比例我不告訴你——告訴你也聽不明白。”

“聽起來蠻詩意的。用這些東西來造酒當然是很棒的了。”

“可不是你想象的那麼容易,讓你來搞,只會弄出一種邪裡八道的怪味兒,誰都不敢喝你的酒……有時候我還加上苦艾、紫蘇葉、丁香,加上小茴香、龍膽草、公丁香、紫扣,最後加上酒花。你不知道,有一次我還加上了苦黃棟木……”

我有點吃驚:“這麼好的酒裡也有苦艾嗎?”

“那當然,你別瞧不起苦艾,它在造酒史上可是一味了不起的寶貝啊。你知道苦艾酒嗎?”

“你說過嘛,怎麼會不知道。”

“美國佬喝什麼苦艾酒——那就是加了這種苦艾。”

“苦艾酒就是加了苦艾嗎?”

“那當然,有時間的話我造一點你喝——晚上就我們兩個人喝……”

武早一談起酒就興致勃勃,沒有一點不正常的地方了。我們呷著味美思,最後不知不覺竟喝去了半瓶。我的臉開始火辣辣發燙。他把剩下的半瓶裝到自己口袋裡,我以為他要回去睡覺了,可他並沒有走。他拍拍口袋說:

“多棒的酒,你忘得了它嗎……有一天晚上,她,就是象蘭,突然敲我的門。我開了門,她就揣著這麼一瓶味美思來了。那時我們分手已經很久了,她不理我,也不到這兒來。平時我開啟宿舍的門,真想在屋子裡堵住她——你知道我們都有屋子的鑰匙—— 一次也沒成功。這天半夜她揣了一瓶酒自己送上門來了。我知道她過得也不容易,可愛的‘小人兒’。我說讓我們增加一點‘勇敢的精神’吧,拿出了酒杯。我們倆就那麼對飲。我把小爐子撥旺了,好像是秋末天氣,有點冷。我們倆在小爐子旁邊喝酒,老長時間不說一句話。一直喝了半瓶,這話才多起來。我說我的‘小人兒’,你一個人在這麼冷的天裡揣著一瓶酒跑來跑去,多麼可憐!讓丈夫摟著你好好地睡上一覺多麼棒。那時候我忍住了自己心裡的什麼,說話很沉著。我說‘小人兒’,你不想我嗎?你這個小傢伙,你看你一個人半夜裡揣著一瓶酒,怪寒酸的。你該讓丈夫用棉大衣包裹起來,來吧!這小傢伙聽了,真的跑到我的膝蓋上。我的大衣很大,那是打獵時穿的一件。我敞開衣襟把她包裹在懷裡,嘿,這小傢伙啊,立刻讓我全身顫抖。她說多舒服啊武早,你讓我回來吧!我說我天天讓你回來。她說不,我是說你要像我們剛剛開始的時候那樣大大咧咧的,再也不要責怪我,不要阻止我跟好朋友在一起——我聽了把酒杯差一點捏碎了。她竟然讓我答應和那些臭流氓在一塊兒鬧騰……她啊,那麼好的一雙眼睛讓淚水弄得紅紅的。我說象蘭你別哭,你一哭我心裡難受,我把你當成了心肝寶貝,從來就是……喝酒吧,別哭,喝它一夜,喝到天亮。我一杯她一杯,後來把屋裡剩下的酒全喝光了。她倒在我懷裡睡著了,我怕弄醒她。後來我想把她抱到炕上,解了衣服,摟著她睡幾個小時。我很久沒有撫摸她赤裸的身體了。可是我沒有,我生怕把她弄醒,就這麼抱著她,我想她真像我的孩子。‘小人兒’你好好睡吧。就這樣我一口氣抱著她待到天亮。天亮了,我仍然沒有動,就這麼抱著她。後來太陽昇得老高了,透過窗戶照在她臉上——那時我只想好好看看她,我想這個‘小人兒’離我這麼久了,看看她變沒變。陽光下邊,她臉上抹了一點紅色,不知是酒色還是霞光。她還是那麼年輕,她不會老,你看我多老了,額角蛻了不少頭髮,白髮也有了。這小傢伙倒越活越年輕,我實在忍不住,親了她一下……她給弄醒了,一醒了就笑,說哎呀好舒服呀,在你懷裡好舒服。我說那你儘管來家。你要知道這才是你的家,再也不要到處亂跑了好不好?她點頭,盯住我。她是醉了。她還沒有醒酒……再到後來她的酒醒了,一醒了就離去了——再也沒有回來。老夥計,就這樣,我的‘小人兒’離去了,我嘛,大概也要離去了……”

他說著站起來,搖搖晃晃地揣著那半瓶酒,走出門去……

<h5>3</h5>

酒廠發展順利,不僅是擴大了生產能力,而且正瞄準了高檔酒。武早終於施展出他過人的才能,這讓我大大鬆了一口氣。我想一切都會好的,他總算沒讓那條紊亂的神經把一切都毀掉。

可就在這個節骨眼上,大鬍子精帶來了不好的訊息——這傢伙喝醉了,踉踉蹌蹌闖到我的屋子裡,一進門就嚷:“壞了,這傢伙向我們下毒手了。”

“誰?”

“誰?還有誰,就是凌春利。這個傢伙仗著有後臺,先是威脅我們,不讓我們擴建酒廠,再到後來你猜怎麼?那些搞質檢的、管商標的、管計量的,都跑到我們這裡來挑刺了,還說我們的‘校辦工廠’是假的,是一張假牌子。怎麼講也沒用,送禮也沒用,關節硬是打不通了。”

我有點吃驚:“憑你和劉寶都不行嗎?”

“劉寶?誰也不行。劉寶還是閔小鬼的遠房親戚呢,那也沒用。你想想,那個閔小鬼在關鍵時候還不保護凌春利呀?這傢伙在小城一手遮天,這裡的工作長期開展不起來,主要是因為這個混賬擋路。”

他大罵起來,這一發火就抖摟出了好多事情,說什麼凌春利的妹妹跟那個閔小鬼不太正常——“有這種關係還不向著凌春利?誰不知道他的把戲,裝模作樣,滿口好詞兒,實際上心狠手辣。我敢說我手裡就捏著他的一本賬,他的經濟問題總有一天要抖摟出來。這傢伙是一個小鬼,自己會開車,瞞著司機給一些要人送禮,他送禮可不是十斤八斤海參,都是用大蘋果筐子裝啊!”

大鬍子精快氣哭了,哼哼著,“本來他也是窮苦人家出身,我跟你講過,他爹是個焊洋鐵壺的,他兄弟四個數他鬼,也數他的官做得快。其餘三個有的上馬蹄掌,有的修鐘錶,有的在外面燒鍋爐,後來都被他搗弄出來了,還一個一個做了小官。他爸原先看他聰明,本來要把手藝傳給他,結果他焊了幾年洋鐵壺,到後來把傢什一扔,拍拍屁股進了工廠,不幾年又進了什麼委員會,溜鬚拍馬蹭蹭往上升,一轉眼又當了副市長。他爸可比他好多了,是個老好人,除了焊壺之外還捎帶給人割雞眼。俺爸早年闖關東走了不少路,腳上有一個雞眼,像杏子那麼大,連路也走不了,就是他爸給割好的……”

我讓他坐下,他還是嚷:“他爸的好名聲就讓這個不爭氣的兒子給毀了。這傢伙總有一天要遭報應,現在是五毒俱全。他這回註定要給我下絆子了……”

我勸他不必太憂慮,慢慢想想辦法……

大鬍子精只是吼叫:“他以為我是好惹的嗎?我是知道他底細的人,他輕易也不敢碰我,如果把我惹急了,我把他的老底一翻不夠他受的?我到時候就敢指著凌春利的鼻子罵:你他媽的這官兒用什麼換來的?咱從頭揭揭才好……我只要豁上了什麼都不管,這會兒照幹不誤,我準備過幾天暖和一點,打發武早到南山去看裝置……”

接著又談起了寬臉,罵道:“那也不是個好東西,老打劉寶的主意,還往我身上抹些不乾不淨的東西。劉寶告訴我,她最瞧不起的就是寬臉,那傢伙走起路來像鴨子一樣,劉寶該一腳踢到他兩腿中間,讓他老實幾天。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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