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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5>1</h5>

獨蛋老荒六十來歲,剃了板寸頭,看上去比實際年齡要小,一雙眼睛虎氣生生。他的嘴巴有點歪,所以用力閉合時顯得十分拗氣。但只要一開口就顯得和藹多了:“你們雞雞分子啊,常來咱鄉里鄉間吧。前一段有個雞雞分子是個記者,京城來的,一來就在咱家喝酒哩。他的名兒特怪:溜溜!還有這麼怪的名兒,我也不好意思問他。”我告訴他那可能是一個筆名。

老荒說到溜溜就笑,搓著手。

這個人有點咬字不清,所以我對“雞雞分子”的叫法也沒法過分挑剔。說到集團對村子的禍害、村民的情緒,他立刻板起臉,像害冷一樣噝噝吸氣,一下下搖頭:“木(沒)有辦法,什麼辦法也木有!上級說得明明白白,要發展就得這樣哩,前些年水好田好,可就是窮得要死。現在錢就是多了嘛,看看四周有多少汽車吧。這要在過去,誰家裡養得起汽車啊!那還不是大地主嗎?可地主也不過是幾輛老馬車是吧……”

我打斷他的話:“要發展就一定得搞成這樣?民不聊生?壞人橫行?你們村裡連一口乾淨水都喝不上,有地沒法種,不止一戶人家生出了畸形兒……這不是窮和富的問題,這是生死存亡的問題!”

老荒瞥瞥我:“那是!那當然是哩!我操他祖宗,不過凡是禍害咱莊稼人的,我敢說沒一個有好下場!不信就等著看吧,有他們的好!我這頭兒只要當上一天,就不能眼瞅著不管。不過,不過這事也得一步一步來呀,像紅臉老健那樣窮雞巴發蠻也不行哩!他這個人,天老爺老大,他老二。他眼裡除了他爹,誰的話都不聽。”

“他聽爹的話?”

“這倒是,他是個孝子。不過他爹前兩年死了,天底下就再也沒人管得了他啦。我?我就算是他爺吧,也早被他氣死了。他一開口就叫我外號,一口一個‘獨蛋’,這也是他叫的?我總比他大兩歲吧,總還算一村的領導吧?”

我點頭稱是。

“你們雞雞分子喜歡他這樣的,那個眼鏡小白跟他穿一條褲子還嫌肥哩,這我看出來了。不過你可得勸勸小白,別誰的嗓門大聽誰的,我在這村裡才是做主的人。”

我想到了什麼,這會兒故意為小白開脫:“不,小白是我的朋友,他只聽我的;他與紅臉老健來往,那是為了喝他的酒。”

“要說喝酒那也得找我呀!那個記者溜溜就知道我有好酒,這些酒滿村裡只我才有——那些廠長礦長不送我酒,我就給他們拉長了臉看……”他說到這裡覺得走了嘴,擦一下嘴巴,“那是玩笑,他們躲著我哩。”

“為什麼要躲?”

“為什麼,嗯,因為我見面就跟他們要錢、跟他們算賬呀!咱是一村的頭兒,要代表村子討個公道!唉,這年頭村頭兒最難幹了,咱就是累死氣死,也還是兩邊都不賺好。村裡人埋怨咱不出力,嫌咱沒替他們撞個頭破血流;那一邊呢,硬把咱當成了眼中釘,恨不得從根上除了。你知道如今過日子了得?兇險哩,咱村裡就有人夜裡被一夥蒙面人打傷了,還有的被打掉了魂兒,到現在臥床不起……”

“兇手是誰?受害者心裡有數吧?”

“那是自然。他得罪了誰自己知道,不過咬住牙不說罷了。我請三先生給他看了幾回,沒用。三先生是這三疃五鄉里最有名的藥匠了,藥到病除,百發百中啊,這回也是乾瞪眼——就因為缺兩味大藥啊!”

“什麼藥?”

“是人身上的什麼東西,我說不明白。反正那物件難求哩。唉,打走了魂的人叫老冬子,從年輕時候就生猛啊!這會兒跟我年紀差不多了,平時像頭老豹,這不,老豹得罪了人,人家給他下了套兒……”

“他得罪的是集團那一夥吧?”

“八成。這我可不敢亂說。我又沒有逮住人家。如今這平原上不比過去,什麼人什麼事都有,開礦的,城裡來僱工的,政府的,集團的,還有藍眼珠的外國人——有一天,一個大鼻子胳膊挎著咱當地小妞兒從莊稼地裡躥過去了,這可是我親眼見的!你不想想,如今要是出了什麼事兒,咱找誰去?這是個豬欄裡趴鬼的年頭啊,我不是說這樣的盛世不好,我可沒那樣說啊;我是說這樣的年頭不好琢磨不好對付哩,出了事誰也找不到主兒。這不,那天老冬子給砸個半死,直到現在還找不到兇手!”

“那麼公安呢?不是有個叫老疙的破案能手嗎?他們不管?”

“呸!那是胡吹!老疙他們那一套對付燒香的行,見了扛槍的就尿褲子!老百姓怕他們,強盜不怕他們,有時他們還得看人家的臉色行事——哦喲老天,這話權當我沒說,你可不要說是我說的啊……”

正說著門響了,進來一個肚子高挺的孕婦。老荒看看她,耷拉著眼皮說:“你叔在這兒。”“叔好,”她說了一聲,馬上轉向老荒:

“爸,你快去看看吧,老健又找葦子了,兩人喝酒呢,葦子一火就把桌子掀了。”

“他們打起來了?”

“不知在合計什麼事兒,說著說著就火了人……”

<h5>2</h5>

我隨老荒父女一起趕到時,葦子和老健還在吵吵嚷嚷。老荒劈頭就問:“老健,你又在這兒鼓搗什麼?閒了沒事出去打工多好!我撥給你三百人,你領他們進城不行嗎?看看鄰村,地不能種了就進城,哪月裡不是成千上萬往回捎票子!”

老健蹲在一個小方凳上,笑嘻嘻看一眼葦子:“你岳父又往城裡趕咱了,咱倆明兒真的動身?”

女人帶著哭腔:“孩子就要生了,他可不能去。你快領別人走吧。”

老健衝著老荒說:“聽聽,誰都不讓自己男人出門,不是這樣事就是那樣事,這叫故土難離。我進城打過工,知道那是怎麼一回事,夜夜掛記田裡的莊稼圈裡的豬,還有老婆——老婆這東西離得近了要挨我的皮錘,離遠了呢又想得慌。莊稼人的東西可不是鬧著玩的,一樣一樣都得看住,不遠不近地看住才行。”

葦子看一眼老健,咬著牙。

老荒厭惡地盯著女婿,一會兒扭著頭像是說給我聽:“真是怪啊,咱這片村子地不成地,水也喝不得了,頭頂上煙乎淋拉的,有人就是不願挪窩兒……”

老健朝他點頭:“就是,咱這是八百年老村!你翻翻家譜吧,不長不短八百年!這個村子如今要毀在咱手裡,祖宗不讓!咱這輩人沒別的本事,也用不著大富大貴,只要能守住村子就行。打死不挪窩兒,餓死不離土,就跟那些禍害人的東西賭上勁兒幹,誰趴下誰不是人養的,誰低了頭誰就是狗雜碎——老荒你是一村的頭兒,你把大耳朵支稜起來聽好了,你獨蛋要做一個有種的人!”

老荒看看我又看看葦子,嗓子有些變音:“這是說了些什麼話,這話連一點良心都沒有!我為這村子操碎了心跑斷了腿,有眼的都看見了,你瞎吹什麼!上一次記者溜溜來了,不是我鼓動他給咱做件大事?”

葦子把菸蒂扔在地上:“那也不是個好物件,那傢伙從來就沒為咱村子做成一點好事,酒沒少喝東西沒少拿……”

葦子問我認識溜溜吧?我搖搖頭。

老荒嘴角翹起來:“你以為大事兒是一朝做起的?那得一點一點來!溜溜要不就不做,他要做,那一招下去才是狠的!”

我有點好奇:“哪一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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