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煒提示您:看後求收藏(半碗鹽面,荒原紀事,張煒,大文學小說網),接著再看更方便。

請關閉瀏覽器的閱讀/暢讀/小說模式並且關閉廣告遮蔽過濾功能,避免出現內容無法顯示或者段落錯亂。

“記下來,嗯,快記下來。”一個絡腮鬍子手指女記錄員說。

“你與小白是兩個核心人物,這點上我們清清楚楚。交代你們兩人的密謀吧——在那個黑窩裡的全部陰謀活動……”

我極力回憶,一下被引入了與小白在一起的日子。這是最值得懷念的時光。在我和四哥的小茅屋裡,在那個大通鋪上,我們談了多少。最難忘的就是關於《鎖麟囊》的故事。在這樣的時代,所有的多情人都變成了失戀者,這是一次命中註定。我盯著窗外的白雲囁嚅道:“鎖麟囊……”

“什麼‘囊’啊……”

“……你們聽不明白的。”

“你只管說吧!”

“那是唱平原上的故事——從登州到萊州……‘耳聽得悲聲慘心中如搗,同路人為什麼這樣嚎啕?莫不是夫郎醜,難偕女貌?莫不是強婚配,鴉佔鸞巢?’”

“啊哈,怪順口的,就這勞什子?”

“‘轎中人必定有一腔幽怨,她淚自彈,聲續斷,似杜鵑,啼別院,巴峽哀猿,動人心絃,好不慘然。’”

“記下來記下來,這勞什子只有四眼狗才能聽得明白哩。不過也算證詞。”

我一陣瞌睡上來,胸口像一團亂草往上塞,直塞到嗓子眼。我一句話也說不出了。一股逼人的氨味兒又濃烈起來,是那個野小子在用尖尖的木棍戳我。我一驚,抬起頭。

“你們倆計劃好了,以為從此以後天下就是你們的了,高興得唱起大戲來了,是這樣吧?”

恍惚中覺得眼前一片風雨,悲聲如搗。恍惚中又看到了小白,還有冬子和葦子、老健,是他們幾個結伴兒在風雨中疾疾竄奔。一聲聲槍響混在大雨中,有一股雨水很快變紅了:紅色的雨水漸斬變寬,像拖拉下來的一匹紅綢……我的眼睛溼潤了。

“說下去說下去,不能打絆兒,說下去……”

我緊緊咬住了牙關。

野小子擰我的耳朵、用尖尖的木棍戳我,我再也沒有開口。

“看來得對這小子重新加工加工了——怎麼辦呢?”一個年輕人無比憂愁地問道。

沉默了一會兒,響起的是那個絡腮鬍子的聲音:“嗯,請示一下看吧!這個狗日的東西,依我看,讓他吃半碗鹽面就老老實實了……”

<h5>3</h5>

大約是半夜時分,我被踉踉蹌蹌推出小屋。“幹什麼?”“聽京戲去。”野小子的替班是一個不男不女的傢伙,說話嗓子尖得嚇人,走路水蛇腰,像女人。他把我帶到一個空房子裡,那兒有兩張四方白木桌遙遙相對,我被推在一張桌子前。還是逼人的碘鎢燈,賊亮賊亮。那幾個我熟悉的審問人員也出現了,三男一女。這女的今夜似乎才讓我看清,很胖,嘴巴肥大,眼睛也很大,有一種放浪的美。她可能也像我一樣缺覺少眠,一進門就打哈欠,瞥瞥旁邊的人,很不耐煩的樣子。那個絡腮鬍子顯然是個頭兒,手指一戳桌面說:“帶上來!”

他的話剛停,屋角一個小門砰地開啟:兩個細高個男子全副武裝,扭住一個十八九歲的小夥子,飛快地把他按在另一張桌子前。這小夥子費力地抬頭,兩旁的細高個子呵斥:“站好了!”

小夥子已經被折磨得有氣無力了,他沉重的頭顱像是無法被頸部支撐似的,左右搖晃,有時歪下來,就被旁邊的人狠力一拍。他努力地看向我。我也極力回想是否見過他,想不起來。但我知道他可能就是那個村子的青年。

“鑿子,你給我端量好了,看走了眼就掌嘴!你好好看看,你對面這個人是不是前幾天領你們砸集團的那傢伙?”絡腮鬍子喊。

鑿子搖搖晃晃的頭用力抬起,打腫了的眼睛瞄準了我,再三端詳,搖搖頭。

“把他弄近些,這小子大半是個雀盲眼(夜盲症)!”

兩個細高個再次把他扭起,一直揪到我的跟前,狠拽他的頭髮,使其用力仰頸看我。這樣直看了好幾分鐘,他的頭又垂了,垂著的頭不停地搖動。

他們罵著,推搡著,重新將其按到桌邊。

“看來是一夥的不假,這叫忠心護主啊。我就不信當兵的不認將帥,將帥不認當兵的還情有可原。媽的這是討罰啊。你那天可沒少砸巴東西吧?今個如實招來吧,如實招了死罪就能換個無期。”

“我如實招。”鑿子清清楚楚應了一句。

絡腮鬍子與幾個人對視,問:“那我問你,你親手砸了多少機器、多少人、多少裝置?”

“俺嘛,一個人就砸了四臺機器,都是禍害人的物件,越砸越起勁兒,煞不住車哩!裝置,裝置是什麼?”鑿子轉臉問。

“笨死了,也是機器!”

“那我就砸了四臺——兩臺大的兩臺小的。大的有面缸那麼大,小的嘛,也有小扁簍那麼大哩。怪費力,多少钁頭下去它還呼哧呼哧喘氣兒。”

“除了機器,你還破壞了什麼?”

“這我可得好好想想……天哩,砸上了癮,一時半會兒停不下哩。我記得把一些窗玻璃砸了,把桌子也砸了。牆上貼的大畫兒啦美人頭了,咱看了就眼氣,也給它們幾钁頭算完。最後要不是有人喊著走啊走啊,咱還得砸它一些。不過咱沒砸人,咱知道人命關天。可是好心不得好報啊,機器也傷人哩……”

“嗯?怎麼回事?”

鑿子仰著臉回憶:“我哥幾個砸得正歡哩,有人一钁頭把機器上的一個什麼東西砸開,它就把燙人的臭水腌臢汽濺他一臉一身,他就疼得滿地打滾兒……人是沒救了。那是毒水,誰沾上誰完。那天聽說被機器害死的人至少有五六個。被電打死的也有兩個,一個又活過來。壞人把機器都偷偷通上了電,一钁頭上去火花直冒,一觸手指頭電個筋斗……”

絡腮鬍子大笑。

“這就是報應!看你們對集團有多大的仇,你們是發洩仇恨來了……”一個尖嗓子說。

鑿子並不諱言:“就是!這一片平原上的人沒有不恨集團的!他們是莊稼人的死對頭!他們弄得咱沒吃沒喝,連口氣都喘不舒坦,連個安穩覺都睡不了!老健說得好:今天是有它沒咱!”

“老健這樣說了?”絡腮鬍子趕緊問。

“都這樣說了!”鑿子咬咬牙。

“嗯,好,你一會兒就不牙硬了……先問你,誰是主謀?”

“都是主謀。都想砸了他們鬼哭狼嚎的機器。”

本章未完,點選下一頁繼續閱讀。

都市小說相關閱讀More+

恃寵

臣年

重生之極品仙帝

六一快樂

月亮下的樹影

伍逆

紙婚營業中[娛樂圈]

金色的saber

酸甜青檸糖

蔣萊

都市之第一仙

西北射天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