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七章 大海之上，九天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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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龍舟在一天之後就離開了赤縣神州的最東段，進入了無垠大海。

《山海經》上有記載：極東之地，有無垠大海，其中有太古蒼龍之遺族，統帥萬千水族。其上有十洲三島，十洲為瀛洲、玄洲、長洲、流洲、元洲、生洲、祖洲、炎洲、鳳麟洲、聚窟洲。三島之上有不死藥，蓬丘仙人淚，方丈扶桑樹，昆陵紫金丹，服之可壽逾九千載。

九為數之極，修士只要沒有渡過四九重劫，成就天人道果，就不會超過這個命數。

隨著赤縣神州在視線之中越來越小，逐漸消失之際，御龍舟中的眾人心頭都閃過莫名的愁絲。

此去經年，不知何時歸還。運氣好的，能夠凝聚道基，進入天市垣，成為星宮的正式弟子。而資質不行的，則是在四象宮之中蹉跎歲月一輩子，最終不得不遺憾的歸去。亦或者是無聲無息的坐化，塵歸塵，土歸土。

茫茫大海無邊無際，不愧是無垠稱號，柳隨風特意將御龍舟的速度降慢，讓他們經歷一次心靈的煎熬。接下來他們要去的地方，可不是江都城那個螻蟻群居的世俗之地。

如果連寂寞都耐不住，還是在四宮之中待足十年，然後回家娶妻生子，過完自己的平凡一生。

第四天，眾人在御龍舟之上默默不言，該說的話早就在三天之內說完了，他們剩下的只有沉默。

王臨沂在昨天向著顏淵道歉，雖然是琅琊王氏的公子，卻並沒有那種高高在上的傲氣。那天因為“九幽鬼神曲”的事情，心情激盪，才會口不擇言。

索性船上的人都不是那種桀驁不馴的刺頭，如果左丘素素在的話，姬博弈說不定早就忍不住和他動起手來。唯一不合群的大概就是趙師命，姬博弈他們幾個都是世家子弟，雖然世家之間也有高低。但趙師命和他們是貴賤的差別，赤縣神州的階級之間，已經深入了他們的骨髓之中。

姬博弈雖然看透了這些，但是卻也不好因為趙師命去得罪自己這邊的團體。

不過最讓人看不懂的大概就是雲青衣了，這個冷淡的妞在上船之後除了基本的問答，其餘的時候都是閉目修煉。手中握著的那柄古樸的連鞘長劍，樣子不起眼，內蘊神意。姬博弈的太虛眼無意中的看過，都能夠感覺到刺痛，濃烈的劍氣被烏木長鞘深鎖，一旦出鞘，必是驚天動地。

姬博弈敏銳的感覺到，柳隨風的目光瞟過雲青衣手中的長劍，甚至隱隱的閃過忌憚。

“王兄，不知道你可否給我們講解一下道基的境界？”

眼見著今天的氣氛有些沉默，姬博弈不得不起個開頭。其實這個問題問柳隨風最好，但是看他眼神之中的傲意，姬博弈不想去自討沒趣。反倒是王臨沂，不知道為什麼，架子非常小，對於他們幾個也是折腰結交。在那天王肅追上的時候，王臨沂將六人鉗制的氣機已經暴露了自己的修為，所以姬博弈問的這個問題也不算是突兀。

“道基，乃是武道修煉之中最重要的一道關卡，顧名思義，就是大道的根基，也是徹底脫離凡竅的一步。”

王臨沂也沒有推辭，組織了一下語言，開始將自己的理解緩緩地講述了出來。

七星子之中，除了他之外全部都卡在脫胎境，對於這一個境界自然是格外關心。所以王臨沂開講，景花瑩立馬就湊了過來，顏淵猶豫了一下，靠近了些。

趙師命雖然沒有動彈，耳朵卻是豎了起來，閉著的眼睛微微眯開，顯示著內心的不平靜。

只有雲青衣，依然是雙手拂劍，雙目緊閉，彷彿沒有聽到一樣，神色不動。

“道基，是將自身所修習的武道做一次總結，將自身的氣機蓬髮到最濃烈的一刻，與天地交融，藉助無盡的元氣精華融匯自身一切，突破肉竅的限制，駕馭天地元氣。”

聽到這裡，姬博弈想起了令東來破碎虛空的一幕，他的“天子望氣術”清楚的將他昇華的過程看到清清楚楚。丹田之中的真氣不再限制於經脈，肉身，而是直接湧出體外，與天地元氣交融，以自身千錘百煉的真氣駕馭天地之力。根基渾厚，元神強悍的人，在道基一轉的時候就能夠以一分真氣，駕馭十倍的天地之力。

姬博弈全力使出太陰刀的時候，已經可以說是脫胎境中最強，但是在面對令東來這個無上宗師之時，一點還手之力都沒有，可想而知這兩個境界的差距有多大。

對於修成道基的原理，步驟，經驗姬博弈已經是累計完畢，只差那一瞬將自身元神，真氣，肉竅三者同時蓬髮到極限的機緣。根據他千百次的演算，只要找一個能夠與自身旗鼓相當的對手，有五成的機會能夠凝聚大道之基，更上一層樓。但是王肅筆記中的那一段話總是在他的心頭縈繞，讓他無法下定決心。

“此乃自身之道，切勿效仿前人之路，不然止步於道基六轉，無望窺到最高的天人道果。”

姬博弈在凝真境和脫胎境的積累可以說是渾厚之極，抗拒了種種快速提升武道境界的誘惑，才換來紮實到堪比聖祖人皇的根基。自然不希望在最重要的道基步驟走錯。

“太陰寶鑑”上記載，只有三個太陰星是突破了道基六轉的瓶頸，分別是玄宗，蒼天，羽化青帝那個時代的初代太陰星。以及太陰魔宗和廣寒派的兩位開山祖師。雖然“太陰寶鑑”之上沒有記載三位最後武道修為達到了怎樣的成就，但是光看後兩位開創的道統是鯤虛界頂尖的系列，就可以推知。

姬博弈不希望自身在大爭之世時成為主角的踏腳石，他需要的是最為巔峰的風景。那麼在這個道基的步驟絕對不能夠走錯。

“王兄，我小時候聽聞家父提過，貌似大道之基乃是自身之道，不可效仿前人，不然止步於道基六轉，可有此事？”

姬長昌自然沒有跟姬博弈說過這種事情，從小到大，父子兩見面的次數屈指可數，而且那種祭祖，年關的時候佔了一大半。只不過將他拿出來做擋箭牌，絕對不會有人吃的沒事幹去找姬長昌驗證就是了，這就是世家子弟的好處了。

“嗯！？”

王臨沂聽到姬博弈的話，明顯愣了一下，顯然沒有想到他會問出這個問題，眼神之中閃過一絲莫名的神色，沉吟了許久之後，才開口說道。

“道基之法乃是武道根基，未來進軍無上道果的依憑，所以只有最適合自己的才能夠支援你突破六轉的限制。如果依照前人留下的武學修煉鑄就大道之基，除非是那門武功非常契合你的體質，不然的話，就會與你的肉竅元神天然抵制，最終無法突破到七轉以上的境界。”

“而最適合自己體質的自然是自創的武功，如果你是自己從無到有創造了道基之法，凝聚的大道之基絕對是與你自身的體質百分百契合，未來有希望能夠上窺天人道果，長生久視。”

王臨沂說完之後，在場的眾人全部都恍然，這個說法他們都是第一次聽說。不過敏感的姬博弈卻感覺到他沒有說實話，或者沒有說完全。其中雲青衣莫名的睜開眼睛，柳隨風嘴角的一絲不屑，全部驗證了他心中的想法。

“看來道基的問題還有很多，先不忙著突破，等到星宮之中，將這個問題搞清楚之後，再來凝聚大道之基。”

這樣子想著的姬博弈，面上卻是對著王臨沂露出感激之色。其中有多少真心，只有他自己知道。

“姬兄，上次分開，你才喚醒陰神，三個月不見，居然已經修成元神，真身無漏無垢，如此進步速度，想來不久之後就能夠凝聚大道之基了。進入天市垣也只是時間的問題。”

這個時候，王臨沂卻是突然開口，將眾人的目光引到他的身上。眼神之中透露出的好奇讓姬博弈思慮如何應付。顯然這個第一天星對他如何從左丘妙繆的手中逃脫出來很是疑惑。

要知道，就算是現在道基二轉的王臨沂出手，從左丘妙繆的手中活下來的機率依然很小。而那個時候還沒有修成無漏真身的姬博弈不僅沒有死，反而修為大進，這一切值得他懷疑，不僅僅是他，就連知道這件事情的柳隨風都將目光投了過來。

“一言難盡，心情大起大幅之下，強行成就而已。”

姬博弈臉色黯然，讓王臨沂隱隱的猜到了是怎麼回事。琴沁死去的事情自然不可能瞞過他，看這個樣子，貌似是在情殤之下大徹大悟。這種事情少，但是例子也有，王臨沂和柳隨風想當然的腦補了一下，也就沒有再問下去了。

又過了十天，眾人在孤寂之中保持著自己平穩的心態，終於達到了星宮的所在。

十洲之中的聚窟洲，從天空向下望去，如同一隻鳥與人的合體，這裡已經是西海的範圍，大洲地方三千里。不過讓姬博弈他們瞪大了眼睛的卻是在天空之中沉浮的一座巨大宮闕。

宮闕鋪天蓋地，御龍舟接近之後，與宮闕相比，如同是一粒米，湛藍空曠的天際之中，數不盡的星光垂下，落入宮闕之中。無垠大海與聚窟洲之中一道道元氣靈柱沖天而起，總計二十八道高喻千丈的靈柱將巨大宮闕託在空中，與天穹之中垂下的星辰光幕交相輝映，壯觀奇美。

“大海之上，九天之中！星宮果然名不虛傳，人生得見如此奇蹟，上天對我不薄。”

姬博弈看著超越他想象的偉力，喃喃自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