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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闕其實聽到了天大的笑話,笑個不住:“這兒是東宮,我想來便來,想走便走,你趕我走是否有些過分了?”

元月摁著額角,眼睛半閉不閉,擺明了懶得搭理他。

過了陣子,床邊緣忽然凹下去一片,來不及去看,撩開的帳帷緩緩灑了下來,內裡頓時昏暗無光。

“我說你要不要臉?旁的事還講究個你情我願,何況那種事?!”元月揮動臂膀在暗處不停推搡著。

來回筆畫著的兩隻手被團到一塊兒安放至被窩裡,她絕望不已,白天把他得罪得那麼狠,這會兒不定又使什麼手段對付她了。

正喪氣著,枕頭猝然塌下去一半,元月十分嫌惡,昂起脖子挪向裡側,乾脆也不枕枕頭,將後腦勺下方至錦筃上。

才放穩,胳膊猛被一扯,牽動著整副身軀不由自主向外撲去。一晃眼,人已挨在杜闕身邊躺著了。

欲離之際,脊背被用力一摁,直衝他側過來的身體跌過去。須臾後,額頭頂上了他的下巴,嘴唇貼上了他的喉結。

氣不過被屢屢佔便宜,元月五指攏拳專挑他的傷處下手。連續捶打四五下,頭頂傳來人聲:“打夠了嗎?打夠了,該我了。”

“不夠!捶死你都不能夠!”她怒從心頭起,咣咣杵回去,手腕直髮酸時才心不甘情不願罷手。

血腥味自彼此的空隙間散發出來,元月感覺格外痛快,收回拳頭之前順便在他的衣襬上擦了擦血跡。

“阿月,你可真狠心。”

一語了時,寢衣被一股力量撕了開來,微涼的氣息掠過面板,帶起層層絨毛。

“養那些貓貓狗狗有什麼意思?”

脊樑骨向一側倒去,搭在床尾的腳腕爬來一片逐漸收緊的滾燙,隨著她短促的一聲驚呼,兩腿不受控制地勾住一尺窄腰。

“不如養一個流淌著你我血脈的孩子,困住你,也困住我。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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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章 折月(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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偃旗息鼓時,四更鼓已過。

元月早撐不住沉沉睡了過去,杜闕則擔起了“清掃戰場”的責任,先把地上橫七豎八的衣裳一件件撿起來疊放好,再放輕手腳將她抱在懷去盥室清洗一番,後又折回來為她一處處上藥。一應事畢,才躺到床榻外側擁她過來閤眼淺眠。

五更左右,元月悶熱得受不住,上下眼皮打了幾遭架終於醒過來,卻見整個人窩在杜闕身旁,脖子底下枕著他的胳膊。

含憤呸了呸,掙扎著脫身。

不過動兩下,渾身便痠痛難禁,腦子裡不斷回放著不久前令人不適的場面,那句“養個孩子,困住你,也困住我”的威脅也縈繞於耳畔,怎麼都甩不掉。

被折磨了好一陣,元月忍無可忍,頂著一雙由怒火燒紅的眼,悄悄伸手向枕頭底下去探那把防身用的匕首。

刀柄觸及掌心的剎那,理智讓位,怨恨取而代之。

利刃出鞘,寒光晃眼。她極慢極輕地舉刃瞄準那顆包裹在輕薄寢衣之下的臟器,微微一笑。

“……娘,我知錯了……別打我,也別拋棄我……”刀尖之下,傳來聲聲低喃。

元月搖搖頭,告誡自己:時機來而不易,斷不能因心軟誤事。

刃尖繼續下移,刺破衣衫,直逼心脈。

“……阿月,別走,別走!”睡夢中的杜闕猛然睜眼,一把將她扣在胸前,喜不能禁,“阿月,阿月,公孫冀能給你的,我也能給,他不能給的,我依舊可以雙手奉上……你別離開我,好不好……?”

元月不屑一顧,穩穩攥住刀柄,不叫它有絲毫晃動:“我不稀罕。”

噴向頭頂的粗重的氣息瞬時平緩下來。

“……原來是夢。”他笑道。

失而復得的欣喜杳然不見,留下的惟滿心悵然與諷刺而已。

無論在夢境中,還是現實中,她永遠不會為他而停駐。

下回,再不能忘了。

思緒迴歸清明後,心口處的刺痛感便變得分外清楚,杜闕垂眸,看見了那把豎著的刀,卻是一笑:“你竟真的想殺我?”

兩年的相伴,七年的等候,換來的卻是一次又一次的針鋒相對……他簡直活成了一個笑話!

“不然呢?與你說笑嗎?”元月冷臉把刀刃向前一推,“你做下的罪惡,五馬分屍都不能夠抵消!而今得以一刀斃命,你該感謝我手下留情才是。”

杜闕不動如山,任錐心之痛侵蝕每一寸肌膚:“又是為公孫冀,對麼?”

元月坦然道:“當然,他可是我的心上人啊。”

是為公孫冀報那一箭之仇,也是平杜衡報飛來橫禍之怨,更是為自己雪這些日子以來的羞辱之恨!

無論從哪個角度來看,杜闕都該死!

緩慢前進的刀刃忽被他徒手逼停:“阿月,我給過你機會,是你自己不珍惜的。”

“我也給過你機會,是你自己丟開不要的。”元月以同樣的方式回應。

生病那次是第一回 ,中春.藥那次是第二回。

她也曾想過放下過往,安生以六皇子妃的身份走完下半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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