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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卻把刀尖朝著自己:“看見嗎?這樣,”她在她姣好無疵,正值青春的胸脯上劃了第一下,“不要碰他!託雷,你走開!”她劃了第二下,“走開!看見嗎?”她一邊劃一邊向前走,血沿著她沉甸甸的Rx房滴下去。人群被她逼得漸漸退卻,託雷嗷嗷地嚎著,伸開雙臂將眾人往後趕。“誰再碰他一下,我馬上死在他面前!”

這具殭屍在這裡瑟瑟發抖,淚水在他血腫的臉上亂流。我的阿尕,我的阿尕。

他被逐出了村子。阿尕帶著自己的一小群羊,一頭奶牛,跟他上了路。禿姑娘說:不會有好結果的,我昨天替你卜了卦,知道怎樣嗎?那頭母羊用三條腿站著。你別跟那漢人走。阿尕搖搖頭:我是他的人啊,哪能不跟他走?禿姑娘說:好,你看著。她唸了幾句咒語,母羊果然縮起一條腿。我知道我知道,阿尕說。她還是隨他走了。

他們沿著河一直走,走了許多天,前面開始出現雪山的影子,草地不那麼明朗開闊,漸漸向山那兒收攏,河從那裡流出來。阿尕說,“再往前走,就沒草場啦。”

阿尕支好帳篷,把何夏從馬背上背下來。她在帳篷周圍砌了一圈泥石矮牆,這樣雨水不容易侵犯帳篷。等何夏的臉消了腫,眼睛能開條縫時,他看見阿尕完全變成了另一個人。

“我老了,何羅,別這樣看我,我曉得我已經像個老女人了。”她雖然格格格地笑,但聲音乾燥,毫無喜悅。

快到冬天時,何夏復原了。這個疤痂累累的身軀,看上去竟比過去強壯十倍。幾個月裡,阿尕總跪在那裡為他準備足夠的食物。因為她預感到,他們永遠的分離正在一步步迫近。

“阿尕,幹嗎做這麼多吃的,又不是要出遠門。”阿尕歪著頭一笑,又唱起那支歌。

你到天邊去,

我到海邊去,

你變成了鳥,

我變成了魚。

我們永世不再相遇。

何夏先是一怔,馬上就哈哈笑著說:“阿尕呀,你這傻瓜,你想到哪兒去?我離不了你,你也離不了我。這是緣分,用我們家鄉的話說就叫緣分,小冤家。”

她抬頭看著他,看得十分仔細。他變得這樣醜,跟她幻覺中的形象絲毫不差。她摸著他渾身脹鼓鼓的肉塊,那是她喂出來的。兩年多來,她用血腸、酥油、新鮮帶血的肉喂他,眼看他的面板下隆起一塊塊硬疙瘩。只有看見他白色的手心,才能相信他曾經多麼俊俏靈秀。

她說:“何羅,你好了,你行了,來吧。”她慢慢躺下,鬆開腰帶,袍子散開來,露出她魔一般的雌性世界。

我不知道,那就是我們最後一次。

第二天早晨,我說我要去工作,阿尕攔住我說:“還是到河邊嗎?”

“河要封凍了,我得抓緊時間。”

“你為什麼還要去呢?”

“我吃了它的虧,是因為我沒摸透它……”

她眼瞪著我,奪下我的棉襖。還沒等我回過神來,她鋒利的牙“咯吱咯吱”,把棉襖上所有鈕釦全咬下來。我給了她一巴掌,她也毫不客氣地給我一巴掌。“從今以後,我求求你,再不要想那條鬼河。我告訴你,那是條吃人的河!”

我不屑理她,找根繩子把棉襖捆住。她從後面抱住我。告訴你,她現在可不是我的對手,我一甩,她就到五步以外去了。阿尕,這怪誰,你把我養得力大無窮。

她不屈不撓,再次撲過來,抱我的腿,狠命用手擰我腿上的肉。

“何羅,你聽我說……”

我實在疼壞了,一邊聽她說,一邊猛扯她頭髮。

“別做那蠢事了,不會有好報應的!讓他們永生永世摸黑活著吧,這裡祖祖輩輩都這樣,這是命!”說到“命”,她咬牙切齒。

“阿尕,你再也不想那個小小的太陽了?”

“呀。”

“你喜歡黑,是嗎?”

“呀。”

“你就像畜生一樣活著,到死?”

“呀。”

我徹底地獨立。我在被逐出村子時也沒感到如此之深的孤獨。人所要求的生存條件很可憐,可憐到只需要一個或半個知己,能從那裡得到一點點理解就行,這一點點理解就能使他死乞白賴地苟活著。

請看我這個苟活者吧。他傻頭傻腦,煞有介事地幹了幾年,結果怎樣呢?不過是在自己的幻想,自己編造的大騙局裡打轉轉。這一大摞紙,是他幾年來寫下的有關這條河的資料,還有幾張工程設計圖紙。儘管多年後他對那幼稚的設計害臊得慌:那種圖紙送掉了一個小夥子的性命。但那時,這堆紙就是他的命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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