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英格曼神父還在閱覽室讀書,這時起身向樓下走去。他走到地下倉庫,衝透氣孔裡說:“沒關係,我和法比能把他們應付過去的,千萬不要出聲。”

然後他走到聖經工場門口,輕輕推開門,卻嚇了一跳,戴濤就站在門口,一副決一死戰的樣子。他身後,桌子拼成的床鋪上,躺著高燒中的王浦生,誰也不知他是睡是醒。李全有連鞋都沒脫躺在毯子下面,一個肩支著身體,隨時要匍匐前進似的。

“不到萬不得已,千萬不要出來。我和法比會打發他們走的。”他伸手拍拍戴濤的肩,居然還微微一笑。

英格曼神父走到門口,聽著門鈴響了遍,再響一遍,又響一遍……為夜訪者敞開門是不智慧的,但拒絕他們卻更愚蠢。這時英格曼神父腦子裡的念頭打過來彈回去,如同一個乒乓球。法比終於出來了,嘴裡冒出黃酒在腸胃裡發酵後的氣味。

英格曼神父開啟了大門上半本書大的窺探小窗,一面閃身到它的左邊。他是怕一把刺刀直接從那裡捅進他眼睛。一把刺刀確實直接從那裡捅出來,幸虧他的眼睛沒在窗內等著。門外,汽車大燈的白光從門下縫隙洩進來。來了一卡車日本兵?

“請問諸位有何貴幹?”英格曼神父多禮地用英文問道。

“開門!”一個聲音說。這是中文。據說許多日軍士兵和低階軍官在佔領南京六七天後都會說:“開門!滾出來!糧食!汽油!花姑娘!”因為他們在這六七天裡把這幾個中文詞彙重複了上千遍。

“請問,有什麼事我可以為諸位服務嗎?”英格曼的平板單調語調可以用去鎮定任何瘋人。

這回是槍托子跟他對答了。幾把槍托砸在門上,每承受一砸,兩扇門之間的縫就裂開一下。襯映著外面的汽車燈光,可以看到兩扇門之間的門栓,僅僅是一根細鐵棍。

“這裡是美國教堂,幾十年前美國人買下的地皮!讓你們進來,等於讓你們進入美國本土!”法比·阿多那多雄辯的揚州話替代了英格曼神父溫雅的英文,日本兵軟的不吃,給點硬的試試。

果然一箇中國人跟法比對答上來。

“大日本皇軍有準確情報,這個教堂窩藏了中國軍人!……”

“胡扯!”法比切斷這個漢奸的話:“佔領軍打著搜查中國軍人的幌子,到處搶東西!這花招對我們還新鮮嗎?”

門外靜了一剎那,大概漢奸正在跟日本兵翻譯法比的意思。

“神父大人,”漢奸又說,“不要把拿槍的人逼緊了!”

英格曼神父此時聽到身後傳來響動,他一扭頭,看見幾個持槍的身影從教堂後院過來。看來日本兵早已發現進入這院牆更省力省口舌的途徑。

英格曼神父壓低聲說:“他們已經進來了!做最壞的打算吧。”

“你們這是侵略!”法比擋住那個直撲門口計程車兵。“已經告訴你們了,這裡沒有中國軍人!我這就去安全區找拉比先生!……”

一聲槍響,法比叫了一聲倒下。他只覺得自己是被巨大的一股力量推倒的,是左肩頭受了這一推,身體馬上失衡。他跌在冰冷的石板地上,才覺得左肩一團滾熱。同時他聽見英格曼神父的咆哮:“你們竟敢向美國神職人員開槍!”神父撲向法比:“法比!……”

“沒事,神父。”法比說。他感覺此刻撲向他的神父,就是二十多年前從講臺上走向他的那個長者;二十多年前,神父似乎為了找一個相依為命的晚輩而找到了法比,而這二十多年,他確實以他的淡漠、隔閡,甚至不失古怪的方式在與法比相依為命。

門開啟了,二十多個日本兵向教堂衝鋒。

英格曼神父小跑著跟在他們後面:“這裡絕對沒有中國士兵!請你們立刻出去!”

法比顧不上檢視傷勢,大步向院子深處跑去。

聖經工場裡的三個中國軍人中,有兩個做好了戰鬥準備。李全有站在門後,手裡拿著一個榔頭,那是他在工場的工具箱裡找到的。他會先放日本兵進來,然後出其不意地從後面甩一榔頭,再奪下槍支。接下來他和戴少校可以把這座工場當碉堡,用奪下的日本炸彈、子彈拼打一陣。

戴濤蹲在一張桌子後面,桌子迎著門,他手裡拿著的是一把刨煤用的鎬頭。放進兩個日本兵之後突然關上門,他和李全有會同時出擊,冷不防是他們現在唯一的優勢。

剛才法比和英格曼的喊聲此刻被他回憶起來:“這裡絕對沒有中國軍人!……”奇怪,他蹲在那裡,覺得自己開始懂得這句話了。

“老李,放下傢伙。”戴濤壓低聲音說道,一面迅速蹬掉鞋子。

“不是要拼嗎?”李全有不解了。

“不能拼。想想看,一拼就證明我們是神父收留的軍人了。”

“那咋著?”

“日本人會把教堂搜個底朝天,說不定會把它轟個底朝天。學生和女人們怎麼辦?”

“……那現在咋辦?”

“脫衣服睡覺。裝老百姓。”

李全有扔下榔頭,正要往桌子拼成的床鋪摸索,門被撞開,同時進來一道閃電般耀眼的手電光亮。

李全有幾乎要拾起腳邊的榔頭。

“他們是教堂的教徒,家被燒了,無處可去,來投奔我們的。”英格曼神父鎮定地說。

“出來!”漢奸把日文吼叫變成中文吼叫。他連口氣、情緒都翻譯得一絲不苟。

戴濤慢慢起身,似乎是睡眠被打攪而不太高興。

“快點!”

戴濤披上法比的舊西裝,跟裡面的毛衣一樣,一看就不是他的,過長過寬。

李全有穿的是陳喬治的舊棉袍,卻嫌短,下襬吊在膝蓋上。他還戴著一頂禮帽,是法比的,大得幾乎壓到眉毛。

“那個是誰?”電筒指向躺在“床鋪”上的王浦生。

“那是我外甥。”李全有說,“孩子病得可重了,發了幾天高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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