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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整天的大風把劇院門前的廣告牌吹得透幹。使原來的狼藉不堪更加不堪。那刺目的霓虹燈由於失去了雨霧的迷濛,雖然輝煌卻依舊顯得有些呆板。劇院門前狹窄的廣場上,依舊停滿了腳踏車摩托車轎子車和大轎子車,無動於衷地暴露在一輪暗月的審視之下。從時間上看裡面正值鑼鼓開場,我走上臺階又走進大門,一個尚未瞌睡的老太太看也沒看我便徑從旁門向後臺逶迤,她的顫巍巍的背影又一次使我想起毛京的母親,她和她非常相像卻又一點不像。假使這位小腳的母親活到今天將是古稀高壽,我沒有想到在我回毛家集插隊的第二年她忽然病了然後就死了,那麼簡單迅速無聲無息,也許因為她勞苦一生早就做下了什麼病,也許因為她勞苦一生所以才一直看不出什麼病。

那年我確實在城裡活不下去,才又回到了毛家集,這塊生了毛京又生了他女兒的土地默默地收留了我。鄉親們把我安排進知青的集體戶,往事誰也不提。

毛家集看去偏僻,實際離晴川不過五百里。第一年我拼命勞動省吃儉用,把那點血汗都花在了五百里鐵路線上。我幾乎每個月都要回晴川看我的女兒,也就是現在這輝煌的劇院裡伴歌而舞的毛小京。

那時她就是我對以往對未來的全部懷念和全部憧憬。

我最明白女人愛孩子是為什麼!

特別是當這種愛不那麼容易的時候,特別是當這種愛不得不戰戰兢兢鬼鬼祟祟偷偷摸摸的時候。

從街角的小吃店向外望去,街對面毛京家的門面已破舊斑駁。石牆上的革命標語墨跡依稀,一管煙筒斜出窗戶,人煙幾縷,若有若無,很快被殘冬蕭瑟的天際吞沒。

毛京的母親抱著孫女,瞻前顧後過街而來……

從這街角的小吃店向外望去,毛家的門面已破舊斑駁。路邊樹上的枝椏被春雨染得濃郁,已非一個綠字了得。窗上的煙筒滴著水,雖無人煙逸出卻依然有幾分生氣洋溢。

毛京母親抱著孫女,急急忙忙過街而來……

從這街角的小吃店望去,毛家的門面已破舊斑駁。馬路上酷熱的太陽使一切陰影萎縮起來,除了盛夏的知了無休無止的聒噪沒有其他聲音。窗上的煙筒沒了,殘缺著一個骯髒的黑洞。

毛京母親抱著孫女,東張西望過街而來……

從這街角的小吃店向外望去,毛京家的門面破舊斑駁,人行道旁堆積著深秋的枯黃,偶有風來,殘葉飄零,風止樹靜,街頭頓時一片寂寞。

毛京家的大門紋絲不動……

從街角的小吃店向外用力望去,路燈昏黃,行人綽綽,窗戶上的煙洞裡燈光幽幽,又似是街燈的反射,那房子在燈影下靜得如空宅一座。

那油漆斑駁的門一動不動。

我是在約定的時間裡連續三次沒能見到女兒之後,才鼓起勇氣敲響那扇斑駁的大門的。

開門的是個年輕婦女,手裡拿著一個掃地的笤帚,微笑著問我找誰。我在一瞥之間發現屋裡已經變了模樣,原先敞亮通明的大廳已被木板牆切割成一條又黑又細的通道,更不知毛京的屋子是否還在,此處已住了幾戶人家。我心慌意亂地問道:

“他們家人呢,還在嗎?”

“誰,您說的是哪一家?”

“毛家,一直住這兒的毛家。”

那年輕女人向屋裡招呼了一聲,應聲出來一位和那女人一樣慈眉善眼的男人,手裡沾著雪白的麵粉。看模樣像是一對新婚的夫婦。“姓毛的?”他同樣搖搖頭,“不清楚,我們剛搬來。”

於是又請來一位同樣搬來不久但資格略老的住戶,看上去是一個極其精明有道的主婦,“是你找姓毛的那家吧,”她問,“你是他們家親戚?”

“不,”我語無倫次地答道:“不是親戚,我不是他們親戚,我找毛家的老太太,她說沒說她去她什麼親戚那兒了?說沒說怎麼找她?”

“您說毛家那老太太嗎?她去世了。”

“什麼?”

“她病死了,有四五個月了嗎,聽說是急病。”

“那,那她老伴呢,她老伴在不在?”

“搬走了。”

“是不是還帶著個孩子?是不是他帶走一個不到兩歲的女孩子?”

大家都茫然地搖頭:“不知道,您到底是他傢什麼人啊?”

我哭了,出聲的哭了,說不清是哭死去的老人還是哭下落不明的孩子。

還是哭苦難的毛京?

還是哭我自己?

女人在孤立無援的時候,就是哭。

哭完之後我找到省軍區,問了三天沒有結果,沒人告訴我這位一直未曾復職的毛成放去向何方,隱約有人說起他似乎去濟南投奔他的什麼老首長去了,是否確實,不得其詳。但這畢竟是一線希望,我幾乎沒有猶豫就擠上了開往濟南的火車,一路上與查票的乘警展開著艱苦的游擊戰,無數次被轟下來,又無數次混上去,整整走了十五個晝夜,幾乎是要飯要到了濟南。在濟南我只要見到有當兵站崗的門口就闖進去問,三天,四天,一個星期,沒有結果。我身無分文,蓬頭垢面,飢腸轆轆,上下襤褸,站在濟南擁擠而陌生的街頭,我知道我再也沒有力量繼續找下去了。

我回到了毛家集。

我沒有了任何希望,帶著沒有生命也沒有幻想的軀殼,回到了那個荒山的皺褶。一回到山裡我就病了,病勢極兇但我沒有死,一個叫康大軍的知青日夜守護照顧了我。我想如果那時死了倒也罷了,省卻了許多磨難許多麻煩許多波折。如果說是老天著意留我,那麼康大軍,我想,一定是天派來的使者。

康大軍比我大五屆,生得高大魁梧,知青們都喊他大康。他照顧我並不僅僅是同情弱者,他默默地為我做了許多許多,在一個月高風清的夜晚,在我房東家的磨坊裡,這個壯實的守護神粗魯地親了我,他親我時我既幸福又痛苦,我知道我不能拒絕他,也知道滴水之恩湧泉相報,是他給了我好好生活的希望和願望,但不知為什麼那一刻在我眼前突然出現的,卻是毛京。

毛京在怨恨地看著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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