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邊緣或大俠

高一帆一連好久沒有走出這幢房子了,經常熬夜養成的習慣,使他的生活顛倒了黑白。

高一帆是一位作家,作家大都喜歡晚上寫作。晚上靜,一盞檯燈燃亮,周圍的世界依次地黑暗下去,只有眼前這一方世界是屬於自己的。思緒便在自己的世界裡縱橫,在這一時刻裡,高一帆非常愉快幸福。

以前高一帆熬夜並不很深,他在熬夜的時候,無時無刻不想著臥室裡的妻子。那時,他摸黑走到床前,躺在妻子身邊,妻子在黑暗中看他一眼,他知道妻子一直在期待著他,他摟過妻子醞釀著,終於覺得自己行了。於是他大汗淋漓,在最關鍵的時刻癱倒在床上。妻喘著粗氣,鼻孔翕動著,側過頭冷漠地望著他。他一時覺得對不住妻,伸手欲攬妻的肩。妻推開他伸過來的手,翻過身,用被子嚴嚴地把自己裹住。

他小心地躺在妻子身邊,深刻地責備著自己,懊悔自己怎麼就不行了呢?不知什麼時候,他在責罵自己中就睡著了。有幾次,他自很不踏實的睡夢中醒來,看見妻赤裸著身子坐在床上,這時門窗大開,不太清明的月光瀉進來,妻子光滑的肌膚半明半暗,妻仰頭望著窗外。有幾次,他被妻的舉動驚得睡意皆無。後來,次數多了,他漸漸也能在妻子藐視的目光中,自卑地睡去。他開始做夢,夢見自己的身子變得愈來愈輕,愈來愈薄,最後變成透明的一小塊,浮在空氣中,又隨越窗而過的一縷風飄到窗外。不清明的月光穿透他。他很輕地飄在城市上空,身下是密密麻麻的樓群。不知什麼時候,他飄到了郊外,郊外一片漆黑。他隱約地看見一片青紗帳扯地連天地伸向遠方,青紗帳中間,有著一條曲曲彎彎的黃土路,土路上零星地點綴著幾朵白不白黃不黃的小花……他經常在這種飄渺的夢中一直睡到天亮。

早晨,他醒過來的時候,妻已經走了,她在起皺的床單上留下了兩根頭髮:他看著那頭髮,想吐。

不知什麼時候,他家樓下院牆外,支起了一個爆玉米花的攤子,“呼呼”的爆炸聲,讓他不時地中斷思路。他的目光越過窗子,就看見牆下一個打赤背的漢子。把一個黑漆漆的圓肚子鍋架在火上燒。漢子的背上流著粘粥一樣的汗。汗水又在火的蒸烤下幹了,留下一條條淺黑的印記。

那個攤子很晚了也不收,火星星點點地燃著,漢子蹲在攤子旁,看著路上的行人,一顆又一顆地往嘴裡扔玉米花,然後用勁地嚼著。他坐在樓上靠窗的桌前,仍能聽到漢子吧嘰吧嘰的咀嚼聲。

自從有了這個攤子,妻子便愛上了玉米花,每天下班回來,總要蹲在攤子旁,如醉如痴地看著漢子製做玉米花的簡單過程,一直到那漢子收攤,妻子才回來。每天夜裡,他躺在妻的身旁,就聞到一股濃烈的玉米花味,半夜裡醒來,他仍能聽到妻子在吧嘰吧嘰嚼玉米花的聲音。妻自從有了玉米花,便不再坐在床上向外張望了,妻不知厭倦地嚼玉米花。

早晨醒來的時候,他看到妻躺過的地方,都是玉米花的碎渣子,焦糊的玉米花氣味一直包圍著他。

自從有了玉米花妻子便不再用冷漠的目光望他了,他就想,愛吃你就吃。他似乎得到了解脫,於是一門心思構思他的一部小說。小說的題目已經想好了,叫《堅貞的蠶絲》,且故事也有了大概的框架,一個解放前的故事,一個絲綢廠的長工愛上老闆女兒,故事似乎很俗也很陳舊了,但他堅信,自己的故事與別人有不一樣的地方。

就在高一帆著手寫《堅貞的蠶絲》這部小說時,妻子突然離家出走了。妻子走後,那個爆玉米花的攤子也隨之消失了。他找過妻子,找到妻的單位,領導說:“她辭職了,你不知道?!”他又找到妻的親戚、同學,沒有人知道妻的下落。他開始找爆玉米花的那個攤子,但找遍了全城的大街小巷,再也沒有看到一個爆玉米花的攤子。他在努力尋找妻的時候,妻給他寫來了一封信,妻在信中說,你不用再找了,咱們的姻緣已盡,你如果願意可向法院提出離婚……他檢視那封信的郵戳,希望在郵戳上看到妻的下落,但郵戳一片模糊,根本看不清。

他坐在黑暗裡,望著窗外不太清明的月光,望著院牆外牆根下,那裡曾經有過那個爆玉米花的攤子,接下來,黑夜像潮水一樣包圍了他。這樣的情緒不知持續了多長時間,他又重新找回了自己,於是他定下心來開始寫《堅貞的蠶絲》。

他寫得非常的投入,昏黃的檯燈下,是自己那一方想象的世界,他感覺好極了,他從沒有找到過這種感覺。他想這部小說一定能引起反響。他閉門不出,黑白顛倒地寫他這部小說。他幾乎忘記了還曾有過妻子,忘記了自己是文聯的專業作家,也忘記了每月去文聯拿一次工資,忘記了外面還有一個截然不同的世界,他腦子裡只剩下了《堅貞的蠶絲》——

蠶蠶有一個習慣,每天夜飯後,她總是要在後院長滿青草的空地上鋪一張竹蓆,每晚,她總是要在涼蓆上讀詩。蠶蠶只讀唐宋年間的詩。蠶蠶尤愛讀唐宋年間的愛情詩。

蠶蠶每天傍晚來到後院讀詩時,是浴過的,頭髮溼漉漉的,很黑地披散下來,蠶蠶的臉孔是紅的,紅得很新鮮,很光潔。蠶蠶就穿一身光滑肥大的綢布睡衣,睡衣是乳白色的,像月光。

這時,天似明非明,一切都很含蓄。晚風習習地吹過庭院,庭院裡是綴滿果子的樹,在風中窸窣地抖動著,這是一天中最美好的時刻。

蠶蠶讀了一會兒詩,就有些倦了,心裡也就有了些莫名的傷感在慢慢滋生。蠶蠶這時就躺在竹蓆上,看東方很清純的天際上那輪滿月一點點向自己走來。

天更暗了一些,遠近的景物都沉浸在夜晚的靜謐中,前院裡,綢廠老闆和賬房先生,在燈下核對一天的賬目。賬房先生一雙瘦得青筋畢露的手指,在暗紅色的算盤珠子上飛舞,發出一連串“嗶嗶啪啪”的聲音。

靜謐和詩情便只留在了蠶蠶的後院,古人的愛情詩,仍在十八歲女孩心中泛湧。蠶蠶望著那輪滿月一點點地向自己走來,她似乎聽到了月亮蹣跚的腳步聲。她望著滿眼的月,就想起了一個人,此時,她真希望那人能像這輪滿月一樣向她走近,走進庭院,走向她的竹蓆,然後把她托起來……那是一個高個,生著很黑臉膛的漢子,細瘦的腰,有著很寬的肩膀,她不知他叫什麼,只知道他是父親絲綢廠的一名長工。

那天,她無意走進泡絲車間,泡絲車間是一溜密不透風的房子,房子的地上是長長的一溜水池。水池裡泡滿了透明的蠶絲,蠶絲漫在水裡,晶瑩透明,一群工人站在水裡,光著身子拼命地攪拌。以前,她從來沒有來過這裡,不是她不想來,是父親不讓她來,她不知道父親為什麼不讓她來。這次是她自做主張來的,她讀古人的詩很傷感,就像那些古人在一門心思地寫她蠶蠶。她的鼻子熱了幾次,心邊酸了幾次,她想出來散散心。

她一推開車間的門就看見了他,他只穿了一件小得不能再小的短褲,正在水裡攪動著,透明得和清水一樣的蠶絲在他周圍翻卷,像一片片美麗的雲。

人們一眼看見了她,幾乎同時停止了動作,幾十雙眼睛齊齊地望著她。她的眼前似閃過一陣陣閃電,她也看見了他的那道閃電。她忍不住哆嗦了一下,接下來就覺得渾身的氣力被那道耀眼的閃電抽走了,她在心裡驚呼一聲,似乎要倒下去。就在要倒下去的一瞬間,她看見那漢子輕輕地從水中躍起,像一條銀魚,從水池裡躍起,幾步便跑過來,把她抱出車間,把她放在光明的世界裡,蠶蠶便清醒了。那一次,她不知自己是怎麼走回去的,周身滿是他的氣息。從此她一聞到身上那刻骨銘心的氣味,就忍不住一陣陣顫抖。

綢絲廠的長工何老六,隱在庭院牆上的樹影裡已有好久了,他透過樹枝的空隙,望著竹蓆上的她。這時,月光如水,遠遠近近的草叢裡,蟬聲、蟲聲交織成一片,樹影斑斑駁駁地圍繞著庭院,有幾隻螢火蟲,在暗夜裡無聲地滑過。

何老六眼前的一切似一個虛幻起來的世界。他一連很多天都在這裡,神魂顛倒,似行走在無邊的夢中。

蠶蠶不知道這時會有一個男人躲在牆上的樹影裡望她。她每時每刻都在思念那個抱過她的男人,不知什麼時候,朦朧地睡去了。月光灑在她的身上,她便和月光夢在一處了。

何老六如醉如痴地欣賞著眼前的睡美人,他忘了時間,忘了地點。他知道眼前的姑娘叫蠶蠶,是老闆的女兒。以前他只能遠遠地望著。後來,他偶然路過這裡,嗅到了一股從庭院裡散發出的幽香,終於忍不住翻上牆頭看了一眼,便看見了睡在月光中的蠶蠶,便再也走不出去了。

月光水似地照在蠶蠶的身上,那件絲綢睡衣薄如蟬翼,使蠶蠶的身體錯落有致。像起伏的山脈、河流。何老六在今晚的月光下,再也控制不住自己,他輕輕地跳下牆,一步步向蠶蠶走近。蠶蠶這時早已露出了修長豐滿的大腿和粉若天鵝羽毛的胸。何老六望著這具超凡脫俗的肉體,腦子裡一片空白。蠶蠶的三角短褲若隱若現地在他眼前閃現,他抽出了腰中那把割蠶絲的刀,向那條誘人的短褲伸去,絲綢織成的短褲,在鋒利的刀下,發出音樂一樣的聲音,紛紛斷裂。此時,蠶蠶完美地呈現在他的面前,何老六艱澀地嚥了口唾液,向她伏下身去。

蠶蠶做了一個夢,夢見自己在一條大河裡游泳,遊著遊著便遊不動了,她呼喊救命,又是那次抱她的那個男人把她抱了起來,像駕雲,又像踩著風,她幸福地叫了一聲,便一點氣力也沒有了,渾身軟得像杯水,杯子打了,水化開了,她渾身輕飄飄的,越飛越高。後來她感到他的身子結實地向自己壓來,她睜開眼,看見月光照在男人的寬肩細腰上,泛著一層神秘的光暈。

何老六在那瞬間的慌亂中大叫了一聲,從她的身上滾了下來,縮成一團。

高一帆坐在昏黃的燈前,夜色正濃,遠處只有一兩盞路燈不明不暗地燃著,他試圖看見天上的星光,可惜,頭頂那片天空已被樓群掩沒了。這一天晚上,高一帆莫名其妙地坐臥不安,有幾次他想集中思路把《堅貞的蠶絲》寫下去,可他怎麼也沉穩不下來。他走向陽臺,夜像水一樣頓時包圍了他,涼風習習地拂過他焦躁的身體。真好,這夜晚,他想。在這靜謐美好的夜晚應該乾點什麼,可他又什麼也幹不下去。他熄掉檯燈,開啟窗子,躺在床上,他睡不著,也不想睡著。他就望著窗外漆黑如墨的夜,思緒悠悠地隨風飄逸。夜很涼也很靜,他想,這夜晚,應該有點什麼事要發生了。

不知什麼時候他睡著了,這一覺他一下子睡到了轉天下午。醒來後,他的第一件事就是從報箱裡拿出當天的晚報,他匆匆地在晚報上瀏覽著。突然他被一條題目吸引住了,差點叫了起來,此時,他甚至忘記了呼吸,心狂亂如鼓地響著:

賭徒張三麻子被殺

本報訊:昨晚本市最大賭博頭子張三麻子,在從賭窩回家的路上被殺。身體被剁成五塊散扔在相距不遠的馬路上。張三麻子賭贏的錢完好地在衣袋裡裝著。

據公安幹警現場分析,殺死張三麻子的人不是為了錢財,一定另有企圖。兇手究竟想幹什麼,公安幹警正在偵破中。

高一帆一連看了幾遍才長吁一口氣。他放下報紙,心裡莫名其妙地有一股說不出的興奮。他吹著口哨,在廚房裡忙著。他開啟煤氣,把麵條放到鍋中,坐下來,看著紅紅的火苗才忽然明白過來,殺死張三麻子的人一定是個仗義疏財的大俠。大俠不為了錢財只為了正義。他興奮地坐在桌前,他想趁著現在的心情一定會一鼓作氣把《堅貞的蠶絲》下一節寫完。他點燃一支菸,望著窗外,醞釀著情緒。這時,他又看見了對面樓房裡從西數第三個房間的女人。那個女人剛下班,正站在陽臺上梳洗。那個女人很青春很健美的樣子,只戴了件乳罩,穿著一條粉紅色的短褲,兩手一下下攏著腦後的頭髮,胸就隨著一下下挺得很高。高一帆對這一切似乎早就習慣了,可心裡仍恨恨地罵了一句:不要臉!他不知是罵女人,還是罵自己。

高一帆罵過一聲,覺得心裡似乎平靜了一些,他收回視線,吸了一口煙,煙霧慢慢在他胸膛裡浸潤著。他握著筆,覺得靈感來了,就在要落筆寫第一句話時,他又抬了一次頭。對面那個女人開始做操,那女人仍只戴著乳罩,穿著三角短褲,高一帆一看見她心裡一下子就亂了。女人在那一遍遍做著踢腿擴胸運動,永遠也做不完的樣子。高一帆把剩下的半截菸頭狠狠地插在菸灰缸裡,他揹著手一遍遍地在屋裡踱步。他又想到了那個大俠,報紙上並沒有說那人是大俠,大俠是他這麼認為的。他一想到大俠,心裡又流過一陣快感。他復又坐在桌前,努力剋制著自己不望那個女人,可他還是抬了一次頭。對面那個女人已經停止做操了,面對著黃昏微喘著。他望著女人的這個側影,心裡轟然地響了一下,此時她的側影太像葉葉了。他為這一發現又激動了好一會兒。他暗罵自己,心裡滾過一陣莫名其妙的滋味。

葉葉是他的崇拜者。他是到大學講課時認識的葉葉。葉葉和一群女孩圍著他,葉葉掀起裙裾,讓他在裙角上簽名。他當時猶豫了一下,望一眼葉葉,葉葉正熱切地望著他。他曾給無數文學青年簽過名,可還從來沒有在裙子上籤過。低下頭去時,他看見了葉葉張開的裙子下面那兩條修長健美的大腿。他的心顫了一下,提著筆,半晌才寫完自己的名字。

自從那一次之後,他總是莫名其妙地想起葉葉,有時他會在睡夢中醒來幾次,出現在他幻覺裡的總是葉葉那雙非常健美的大腿。這時他心裡便滾過一陣熱浪。葉葉畢業後仍經常來找他,聽他講文學。葉葉每次來,總穿著那件留有他簽名的白裙子。他一望見那裙子,心跳就加快。不知為什麼,每次和葉葉在一起他總是才思敏捷,有許多出乎意料的想法。他早就把妻子的訕笑丟在了腦後。葉葉每次來,妻子總是探出頭丟給他一個訕笑,然後把臥室的門關死。葉葉非常愛聽他的講話,雙肘撐著桌面,手拄著腮,一副非常專注的神情。葉葉不說話,只用眼睛說話。他每次說完話,心情總是非常愉快,就像出了一身大汗,酣暢淋漓。送走葉葉,妻子走出來,臉上仍掛著那種訕笑。他佯裝不見,吹著口哨,在寫字檯前踱步,這時他腦子裡湧出許多奇妙的構思。

一次葉葉約他去跳舞,他這人很少跳舞,但還是去了。那個舞廳並不大,只有十幾對舞伴,樂隊奏著很慢很柔情的曲子,葉葉偎在他的臂彎裡,他能感覺到葉葉結實的小腹和堅挺的胸,他從葉葉領口裡嗅到了一股醉人的氣味,變幻的燈光下,他看見葉葉的目光柔情似水。葉葉的目光讓他融了化了。音樂美妙地在他們身旁流淌。

後來葉葉便不再來了,他一時間似乎丟了魂。他一下子沒有了才思,再也寫不出東西了。一連很多天,他守在那家舞廳的出口,他非常希望在那裡再一次看見葉葉。終於有一天深夜,舞會散場時,他看見了葉葉,這次葉葉身邊多了一個男人。葉葉也似乎從裡到外換了一個人,那件白裙子早就不見了。那男人他認識,五年前是個普通的科員,後來承包了一個生產襯衫的工廠,現在是市一級企業。幾天前,他還採訪過他,給他寫了洋洋十幾萬言的報告文學,那份寫好的報告文學仍在他案頭放著。他眼睜睜地看著那個男人摟著葉葉,坐上一輛計程車揚長而去,留給他一閃即逝的尾燈。他不知是怎麼走回去的。他走到家,瘋了似地把那疊手稿全撕了。他在書桌前呆坐了兩天,心裡很空。

沒過幾天,他突然收到一份大紅請柬,請柬上寫著那個男人和葉葉的名字,讓他某日到某酒家去參加他們的婚禮。他把那請柬一撕兩半,一半扔在陰溝裡,一半扔在垃圾箱裡,做這一切時,妻子一直在含笑地望著他。他渾身湧上一股寒意,然後仰頭大笑了三聲。

高一帆此時望著窗外,對面那個女人讓他想起了葉葉。窗外已是一派朦朧的暮色,那個女人已經在陽臺上消失。高一帆的心復又平靜下來,他展開稿紙——

何老六大叫一聲,他覺得似有一把利器勢不可擋地劈了他。月光下他驚訝地看見自己的襠下血流如注。何老六從蠶蠶的身上滾下來癱在那哀嚎一聲。

蠶蠶似夢非夢地期待著那驚心動魄的一刻,卻聽到了一聲哀嚎,她徹底地清醒了過來。看到眼前真實的一切,看清自己期待的那個男人就在腳下。再看自己,幾乎完全裸露著,她不明白髮生了什麼,坐在竹蓆上看著這男人發怔。

何老六在疼痛中醒了,便“撲通”一聲跪在她的面前,嘴裡一遍遍地說:我該死我該死。

蠶蠶不明白何老六在說什麼。她看見從何老六指縫裡流出的血,她知道是自己害了何老六。想到這,便撲過來,抱住了何老六的腰,顫抖著,她的心碎了。何老六也顫抖著,牙齒格格地響著,兩個人抖成一團。

不知多久,何老六掙扎著站了起來,叉著腿,趔趄地向外走。蠶蠶站在月光下,看著他難看的背影,她省悟過來,很清醒地說:回來。何老六顫抖了一下,慢慢地轉過身。她走過去,扶起何老六向屋裡走去……

蠶蠶給何老六仔細包紮。她給何老六上了止血藥,又用綢布給何老六包紮好。此時,何老六望著眼前的蠶蠶覺得不那麼痛了,何老六沒有料到蠶蠶會這樣對待他,何老六躺在床上,嘆息著說了聲:你是個妖精。這話把她一時說愣在那兒,忽然很快走出去,不一會又走了進來,手裡提著剛才穿在身上的那條短褲,何老六清楚地看見那條短褲的割裂處,有兩條蠶絲仍連在一起,在燈下發出銀色的光芒。何老六一下閉上了眼睛,心裡叫了一聲:天哪。他沒想到就是這兩條堅利的蠶絲害的他。他一把抱住蠶蠶。

以後的一段時間裡,蠶蠶的臥室裡多了一個何老六。洗蠶車間少了一個長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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