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垃圾一走出小酒館便醉了。

垃圾不知道此時的時間,他也不想知道。垃圾沒碰到一個行人,街上有風,是秋風,吹著落葉在垃圾耳畔喧譁。

有二三盞街燈在深夜的秋風中醒著,搖曳著垃圾的影子東搖西擺。垃圾看著腳下變得高高低低的路面,有些好笑。於是垃圾就一路笑下去。

家他是認識的,不管喝多少酒他總是能走回家。遠遠地他就看見了通向家的那條巷子。走進巷子,折幾折,彎幾彎,就到家了。這時垃圾摔了一跤,垃圾一點也不生氣,仍那麼笑著。他掙扎著爬起來時,手就碰到了腰間那把尖刀。垃圾哆嗦了一下,身上被踢打過的地方,又開始隱隱作痛。垃圾便不笑了,他想起了仇人二驢。他要殺死二驢,很早就這麼想了。腰間的刀就是為二驢準備的。胖丫本來是垃圾的,二驢奪走了胖丫,不僅奪走了胖丫,二驢還痛打他垃圾。每次打都往死裡打,二驢的拳頭很硬,腳上穿著的那雙“老人頭”牌皮鞋更硬,每次踢在他的骨頭上,都讓他刻骨銘心。

垃圾一想起仇人二驢,就有了滿腔仇恨,他扶正腰間的尖刀,渾身仇恨地往前走。只要走進衚衕口,彎幾彎折幾折就是垃圾家了。這時垃圾一腳踩在衚衕口下水道的蓋子上,又差一點讓他摔倒。他兇兇地踢了一腳那隻生鐵做的蓋子,他“嗷”地叫了一聲,腳趾被踢得貓咬了一口那樣疼。他蹲下身,去撫慰那隻被踢疼了的腳。街燈昏濛的光線讓他看見了一雙眼睛,那雙眼睛在下水道里死魚似的盯著他。垃圾嚇得差點坐在地上。他從沒發現過下水道里還長眼睛。他閉上眼睛,一用勁便把下水道蓋子掀開了,他差點大叫起來。垃圾看見了二驢。二驢蜷著身子在下水道里躺著,死魚似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遠方。

垃圾後退兩步,衝下水道里的二驢笑了笑,慌慌地說:“俺不知是你,俺要知道是你就繞開走了。”

垃圾說完這話好半晌沒見二驢有什麼動靜,他一直衝二驢那麼溫柔地笑著。過了半晌,又過了半晌,垃圾看見了血,那血是從二驢的頭上流出來的。血似乎有些凝了,極不情願地一點點地順著二驢的光頭流出來,最後流在肩上。垃圾定睛細看二驢的半邊身子都是血,那血凝在身上,似乎有一些時候了。

垃圾的心狂亂地跳了幾下,似乎就停住了。垃圾覺得呼吸有些困難,垃圾終於看清二驢那雙死魚眼不是衝自己,而是沖天,無神無采地死瞪著。垃圾艱難曲折地撥出一口長氣,終於他又找到了滿腔仇恨,他把雙手握緊拳頭,低低地咒了聲:“二驢俺日你姐哩。”等了片刻,二驢沒有動靜,垃圾就有了許多勇氣,他彎下腰,伸出手,扳住了二驢那顆葫蘆一樣的光頭,他用力地擰了一下,二驢哼也不哼,垃圾就開心地笑了一聲。他使出吃奶的勁,終於把二驢從下水道里拉了出來,二驢一點也不配合,渾身硬撅撅的。讓垃圾喘了半晌,垃圾喘勻了一口氣就罵:“二驢,你個驢日的,俺日你媽,日你姐……日,日胖丫。”

二驢面對垃圾窮兇極惡的謾罵無動於衷,很大度地不和垃圾一般見識。二驢躬著身子躺在那,後背衝著垃圾,一副輕視的神情。

垃圾罵過了,先用腳尖試探地踢了一腳二驢的腰,二驢對垃圾的行徑仍不理不睬。垃圾終於憤怒了,似乎對二驢的無動於衷有了不共戴天的仇恨,他拳腳相加,垃圾滿身酒氣,搖晃著的身子使垃圾拳腳的準確性受到了影響,有幾次垃圾的拳頭打在了地上,疼得他“嗷嗷”直叫,最後他又一腳踢空,四仰八叉地摔在了地上。垃圾瘦小的身子摔在了地上,一點也不驚心動魄,但他還是半晌才爬起來。爬起來時,他的手又一次碰到了腰間的刀,刀提醒了他對二驢的仇恨,仇恨使垃圾毫不猶豫地拔出了腰間的刀,然後又果斷地向二驢刺去,二驢仍不反抗,任憑垃圾刺殺。垃圾的刺殺沒有受到抵抗,陡然垃圾就生出了許多快感,他一刀又一刀極勤奮地向二驢刺去……

垃圾累了,手提著刀氣喘吁吁地立在那,看著腳下的二驢。“俺日你祖宗,看你還敢欺負俺。”

這時垃圾嗅到了下水道的氣味,同時也嗅到了從二驢身上散發出的血腥味。他想,應該讓二驢隨髒水一同流走,接下來,他又彎下身,費力地把二驢拖拽進下水道,又搬過下水道鐵蓋子蓋在原處。他忙完這些,才長出一口氣,“驢日的,俺殺了你,看你還咋樣。”垃圾想該回家了,他抬腳的時候看見了地下那把沾滿血的尖刀,他朝尖刀吐了一口唾沫,並沒有去拾那把刀,這把刀是為了殺二驢用的,二驢已經被他殺了,刀也就沒用了。

垃圾一腳高一腳低地往家走,遠遠地他看見天空有幾顆星,衝他冷冷地亮著。垃圾就衝星兒們激情地說:“俺殺死了狗日的二驢,看他能咋樣?”

垃圾準確地摸到自家門,一腳踹開,他摸到了床,想上去,結果摔在了地上,垃圾沒再起來,沉沉地睡去了。

第二天早晨,垃圾醒了。準確地說垃圾是被警車的鳴叫聲驚醒的。他頭疼欲裂,好半晌他竟不知自己在哪。當他看清自己躺在地下睡了一宿之後,他罵了句:“日他媽。”他想爬上床接著睡。這時他聽見巷子里人們嘈雜的喊聲,他聽了半晌,終於聽清了句:“二驢被殺了。”他就怔在那,腦子很麻木,好半晌沒有反應過來。終於,他在嘈雜的聲音中聽到了孫大娘兒們殺豬似的嚎叫:“二驢被殺了,二驢被殺了……”垃圾在地下哼了一聲,搖晃著站了起來,想吐又忍住了。朦朧中,他想起昨晚的下水道,二驢,還有那把尖刀……這一切,好似在夢裡才出現過。他想,俺想殺死二驢,二驢就死了。莫名其妙的,他開始發抖,下身很脹,他想尿,溼淋淋的就尿了。他在心裡豪壯地鼓勵自己;二驢算個尿,是俺殺了他。他哆嗦著腿,踢了幾次才把門踢開。巷子裡仍有人往前奔去,一邊跑一邊喊:“二驢被殺了,二驢被殺了……”直到這時,垃圾仍以為自己在做夢,他倚在門框上,一聽見二驢的名字就想坐下,又在心裡鼓勵自己幾句,終於挪動雙腿朝巷子口走去。

他一走到巷子口,遠遠地就看見了那輛警車,警車旁圍了一群人,他嗅到了一股血腥氣。想吐,忍了忍,終於忍住了。他透過人群的縫隙,看見一群忙亂的警察。警察們在下水道口畫了一圈白線,有一個警察舉著照相機不停地拍照,他擠進人群,人們都不說話,看見了他,很積極地給他讓開了一條道,於是,他就很順利地看見了二驢。二驢仍委屈地蜷在下水道里,一雙死魚似的眼,茫然地望著清早的天空。前胸後背亂七八糟地凝著黑紫的血。垃圾看見了那把躺在地上的尖刀。尖刀上也沾著黑紫的血,他下意識地把雙手舉到眼前,看見了雙手也有那種汙血。他擠開人群,頭也不回地跑了,剛跑出人群幾步,“嗷嗷”地就吐了。垃圾吐得暢快淋漓,氣吞山河。腥臭的氣息,招來兩條野狗,虎視眈眈地望著他。

他抬起頭來的時候,看見了胖丫。胖丫似乎剛從床上爬起來,只穿著小褲衩,一件男式的背心。胖丫一跑,胸前的兩隻奶子就兔子似的蹦跳著。他溫柔地叫了一聲:“胖丫……”胖丫沒看他,很快地從他身旁跑過去。緊接著他就聽見胖丫哭天搶地的一聲喊:“二驢……”胖丫當場就背過氣去。

垃圾不明白胖丫為什麼要背過氣去,要是自己被殺死,胖丫能背氣麼?他沒死,所以他就不知道這一切。孫大娘兒們指揮兩個老太太把胖丫抬下去。

他聽見人群中有人說:“那小子就是垃圾。”

遠遠地,他看見兩個警察向自己走來,垃圾站起身,想衝警察笑一笑。結果他把雙手伸了出去,手上仍沾著二驢的血。警察衝他咧咧嘴,其中一個拿出一副手銬不太熟練地套在他的手腕上。

人們不再看二驢了,都來看他。彷彿他比死了的二驢還新鮮。他甚至沖人們笑了一下,就被警察押著向警車走去。

他上車的瞬間,覺得應該沖人們說點什麼,他扭回頭,大聲說:“俺殺了二驢。”

這是巷子裡的人們聽見垃圾說的最後一句話。

接著警車就走了。垃圾很想再看一眼胖丫,可他不知胖丫被兩個老太太抬到哪去了。

探長四十多歲,滿臉的鬍子。探長沒穿警服,穿的是牛仔裝。探長隨孫大娘兒們來到街道辦事處。

探長吸菸,孫大娘兒們給探長沏茶。探長揮了一下手,孫大娘兒們就盯緊探長的臉。探長又吸兩口煙,在屋裡踱步。孫大娘兒們就隨探長轉。

探長:“孫主任,案子發生在你們街道,你要配合。”

孫大娘兒們:“那是,那是,”眼神便深深地愧疚,表情滿是責任,“聽你的吩咐,俺們街道能辦啥事?”

探長吸了口煙,又吐出,白色菸圈在眼前一飄一飄:“你把這兩人的情況寫個材料,分析一下垃圾為啥殺死二驢。”

孫大娘兒們:“哎,中,俺保證完成任務。”

探長倒揹著手從街道辦事處走出來,孫大娘兒們隨在後面衝探長喊:“俺寫完就給你送過去。”

探長在巷子裡走了一趟,想了想,又走了一趟。

孫大娘兒們的材料——

尊敬的領導、同志們:

俺叫孫晶,是這條街道的主任。人們都叫俺孫大娘兒們,意思俺懂,這條街上,娘兒們中俺官做得最大。叫就叫去,聽著親切。

垃圾殺二驢的事發生在俺們街上,俺這個主任是有責任的,工作沒做好,給街道抹了黑。俺代表街道二千三百一十三個居民(不包括垃圾和二驢)向領導說聲對不起。

下面俺就把垃圾和二驢的情況向領導和同志們做個彙報。俺用黨性和人格做保證,說的都是實話。黨的作風就是實事求是。下面俺先說垃圾:

垃圾生於一九六八年五月。到底是那日就說不清了。因為垃圾是宋婆子在垃圾堆裡撿來的。垃圾叫宋忠,小名叫垃圾。宋婆子沒兒沒女,老伴兒一九六〇年餓死了。她就一個人過。她撿到垃圾起名宋忠,就是想讓垃圾給她養老送終的意思。

垃圾小時候可是個懂事聽話的孩子。上小學的時候,還被評過三好學生。宋婆子把獎狀貼在牆上好幾年,凡去過宋婆子家的人都看見過。記得垃圾小的時候,膽子很小。記得有一次俺老伴兒有病,俺想殺只雞給老伴兒補補。雞買回來了,不小心拴雞腿的繩鬆了,挺大的一隻雞,滿院子跑。正好垃圾放學回來,俺就叫垃圾過來幫忙抓雞。後來還是垃圾這孩子幫俺把雞抓住了。俺怕雞跑了,就一刀下去把雞頭剁了,雞命挺大,沒了腦袋還在地上亂跑,弄得滿院子都是血。雞不跑的時候,俺才看見垃圾,誰想到,垃圾竟嚇得尿了褲子,蜷在牆角,兩眼翻白。那一次把俺嚇著了,要是垃圾這孩子有個三長兩短,誰能負得了這個責任?

俺說這個事的意思,不是想證明垃圾不能殺人,啥人都是會變化的。垃圾的變化是因為胖丫。

在這裡俺一定要說說胖丫。要是沒胖丫垃圾沒準不會殺二驢。

胖丫的父母是一九八〇年那年離婚的,那時胖丫還小。胖丫的父親是研究工程的,後來就去了美國。回來一趟,就和胖丫她媽離了,離完又去了美國。聽說後來娶了一個美國娘兒們。胖丫她媽也不是省油的燈,原來在“小天鵝”賓館當服務員,後來就和深圳一個做生意的人勾搭上了。沒多長時間就和那個做生意的人去了南方。胖丫那時還上學,一個小姑娘沒有人管沒人問的挺可憐的。胖丫她媽走了就沒回來過,剛開始隔三岔五的還給胖丫寄些錢,後來聽說那個深圳做生意的人發了,就把胖丫媽給甩了,再後來就聽說胖丫媽去了海南,剛去時還給胖丫寫過信,告訴胖丫一有錢就接走她。誰知這一去就沒了訊息。是死是活是富是窮沒有人知道,可憐胖丫,沒了爹又沒了娘。

宋婆子可是個好心人,認了胖丫做乾女兒。那時宋婆子身板還硬朗,撿了一輩子垃圾,也夠生活。胖丫從那以後吃住都在宋婆子家。宋婆子好是好,可收胖丫做乾女兒的事,她是有私心的。她是想讓胖丫給垃圾當媳婦。這是宋婆子親口對人說的。雖說宋婆子有私心,俺們看了也挺高興。垃圾和胖丫長大了也會是挺合適的一對。

誰知道橫路里又來了一個二驢,二驢不是俺們街上的人。兩年前,區裡的蘇同志把二驢介紹到俺們街道罐頭廠來上班。說句心裡話,俺們不想收這樣一個人,可蘇同志介紹情況說,二驢是被判過刑的人,現在已經學好了。讓俺們幫助挽救他。俺知道,挽救失足青少年,是俺們社會的責任。俺就同意收下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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