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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親十三歲那一年放下了放牛的鞭子,參加了革命。那天下午是決定父親命運的時刻,如果不是遇上了革命隊伍,遇到其他隊伍,他也會毫不猶豫地隨隊伍走去。那天父親給東家放牛,兩隻發情的公牛為爭奪一頭母牛,頂了一中午架,累死在了山坡上。父親知道無論如何沒法向東家交差了,他就開始哭泣,無助地哭泣,只有牛聽得見父親的哭聲。

這時山下正過隊伍,無路可去的父親,只好扔下放牛的鞭子,一聳一聳地隨著隊伍走了。就在這支隊伍過去不到一個時辰,另外一支隊伍也途經於此,那是一支國民黨的部隊,所以說父親的機遇在一個時辰間就發生了天翻地覆的改變。

十三歲那一年,父親還沒有槍高,鬍子連長把一杆長槍摜在父親懷裡時,那杆槍差點把父親壓趴下。鬍子連長就笑了。摸著父親的頭說:打仗還差點,當我的通訊員吧。父親就成為了鬍子連長的通訊員。父親當通訊員時,沒有武器,只有一把砍山刀,說是砍山刀,只比砍柴刀大上一號,共產黨的部隊有逢山開道,遇河搭橋的優良傳統,砍山刀,就是遇山開道的那一種刀。於是十三歲的父親,扛著砍山刀,不分晝夜地去營裡領通知、彙報敵情,山間小路、田頭地邊都留下過父親一聳一聳的身影,成為了當時部隊一道新奇的風景。

單說那一次,父親的連隊被鬼子包圍了。連長讓父親去營裡搬救兵,那時部隊都化整為零,和鬼子開展游擊戰。那是個月黑風高的夜晚,遠處有零星的槍聲在身後時隱時現,那時鬼子還沒弄清我方的兵力,雙方只是冷不丁地打冷槍,相互試探著。

父親爬過了一座山,面對一條河時,發現了蹲守在那裡的幾條狼,狼是餓狼,紅了眼睛,它們原本發現了一個獵物,不料那獵物就在它們眼皮子底下消失了,幾頭狼正在那裡氣急敗壞地運氣,這時,它們就發現了父親。頭狼嗷叫一聲,群狼立刻抖擻精神朝父親圍了過來。父親以前並不怕狼,以前放牛時,也見到過狼,那時是白天,牛群哞吼一陣,他也會虛張聲勢地扔幾塊石頭,狼就嚇跑了。這次不同,沒有牛群助陣,又是晚上,遇到的又是群狼,父親就手足無措了。他剛開始並沒覺得有多麼恐懼,連隊被鬼子包圍了,幾十個人的性命系在他一個人身上,如果天亮前,搬不回救兵,幾十個人說不定就讓鬼子包肉餡了。父親一急,就不那麼害怕了。他彎下腰,學著嚇唬狗的樣子揀起了一塊石頭,向狼群扔去,狼群不僅沒有被嚇跑,反而更近地包圍了他,星光下,前後左右足有六七頭狼團團將父親包圍住了。父親看到了狼綠森森的眼睛,甚至狼們撥出的腥臊胃氣,父親害怕了,冷汗順著脊樑溝嗖嗖地冒了出來,汗浸了前胸後背。此時的父親一副不知如何是好的樣子,他蹲在地上,衝著狼群哭了起來,他一邊哭一邊罵:狗日的狼,咋這時候擋我的道呀。

狼們自然聽不懂父親的話,更不理解父親此時的心情,它們的目的單純而又明瞭,那就是恨不能一口把父親撕扯得七零八落,來填補他們飢餓的腸胃。

遠處的槍聲又隱約地傳來,父親猛地清醒了過來,他想起了自己的使命,抓起了砍山刀,直到這時,他才想起一直提在手裡的砍山刀,越過河,再走十幾裡山路,就到營部了。眼前的幾頭狼卻攔住了他的去路。突然,父親閉上眼睛,揮舞起手裡的砍山刀,一邊咒罵,一邊喊叫著向前跑去,他罵:狗日的狼,跟你拼了。他喊:好呀,咋這麼多狼呀。

狼們突然被父親的變故弄愣了,它們先看見父親坐在地上哭,它們以為這回到嘴的肥肉不會跑了,沒想到,父親突然站起身,手舞砍山刀,瘋了似的衝過來。狼們驚怔了,這一瞬間,父親已衝出狼群,嘩嘩啦啦地蹚過河消失在山林中。待狼們回過味來,父親已經一頭撞開營部的門。

自那以後,父親說死也要有屬於自己的一支槍。父親把這一希望衝鬍子連長說了。鬍子連長揹著手在屋裡轉悠了半天,才說:那你就到敵人手裡奪去,奪到啥樣是啥樣的。聽了連長的話,父親就做起了奪槍夢。

那時部隊還不能正面和敵人交手,雖說三天兩頭地打仗,但打的都是游擊戰,敵追我跑,有時連敵人的面都見不到。奪敵人的槍談何容易,整個一個沒機會。父親為此苦惱了很長時間。

機會終於來了,父親又接到了連長的命令讓他去一個鎮子裡取一份情報,這個鎮子被鬼子和偽軍佔領著,但有組織在地下活動。父親的任務是到鎮子裡“老來興”中藥鋪去取一封信,父親說:有柴胡嗎?有人答:有,要幾兩?父親再說:要三兩三錢。這暗號就算對上了,那人會交給父親一張鎮子裡敵人的兵力圖。父親很順利地找到了“老來興”中藥鋪,也很順利地拿到了情報。父親本可以出城了。父親那年十四歲,還是個孩子,又沒有穿軍裝,進城出城都不會引人注意。就在父親走在街上,準備出城時,他看到了一個偽連長,屁股後頭掛著的盒子槍。盒子槍在偽連長屁股後頭一搖一蕩的,父親的眼睛就直了,他做夢都想有這麼一支盒子槍。事後想起來,父親此時的舉動簡直走火入魔了,偽連長後頭跟著一個警衛員,揹著長槍,蔫頭耷腦地在偽連長身後跟著。偽連長此時想在街上打秋風,先是在一個饅頭攤前立住腳,拿起一個饅頭,咬了一口,又把饅頭扔在腳下,嘴裡罵罵咧咧的。賣饅頭的漢子,咧著嘴皮笑肉不笑地衝偽連長笑著。偽連長不看那漢子,把臉瞄向一個買香菸洋火的老頭,偽連長就像電影裡經常出現的鏡頭一樣,拿了一包煙,一盒火走了。老頭就喊:老總,你還沒給錢呢。

隨在偽連長身後的偽軍,衝老頭齜了一回牙,罵了句什麼,老頭才不敢吭氣。這期間,父親一直隨在偽連長的身後,他眼裡只剩下那支盒子槍了,盒子槍到哪,他就跟到哪。後來,偽連長鑽進了一個茅廁裡,半天沒有出來,那個偽軍踱到一個茶攤前一屁股坐下,咕咕嚕嚕地往肚子裡灌茶水。

父親急中生智,捂著肚子也鑽進了茅廁,偽連長還在蹲坑,他一定是有便秘的毛病。父親進去時,他還瞪著眼,攥著拳,吭吭唷唷地和自己較勁。父親想也沒想,也蹲在了偽連長一旁,偽連長緩過一口氣,衝父親吼道:小毛孩子,湊什麼熱鬧,滾一邊去。

父親不滾,他眼睛一直盯著那支盒子槍,此時那支槍套在偽連長的脖子上,槍在他胸前晃悠著。父親覺得機會來了,他腦子裡只有一個想法,那就是把盒子槍弄到手。父親赤手空拳,連砍山刀都沒帶,突然他看見了腳下的石頭,那是茅坑旁墊腳石,父親毫不猶豫地搬起了石頭,偽連長正一心一意地和肚子裡一堆雜碎較勁,沒想到父親會把石頭砸向自己的頭。他只“嘿唷”了一聲,便掉進了茅坑裡,父親順手把盒子槍攬到自己的懷裡。父親抱著衣服裡藏著的盒子槍走了出來。他看見那個偽軍仍在那喝茶,吃瓜子,譁嗶剝的,有聲有色的樣子,偽軍連眼皮都沒撩一下。

父親一口氣跑回了連隊,從此父親有槍了。父親這種行動,受到了連長的表揚,同時也遭到了批評。批評就批評吧,反正父親從此擁有了一把屬於自己的槍。

這支槍一直隨著父親走南闖北,東打西殺。此刻,那把槍仍舊掛在父親的床頭。父親終於老了,他再也玩不動槍了,但父親每天都要雷打不動地擦那支槍,然後望著那支老槍,想著自己青春年少時的往事。

老年的父親想起往事時,心頭便蒙上了一層塵埃。對青春年少的嚮往,加深了父親的悲涼。

父親站在自家門前,衝朝他張望而過的年輕人背影說:看什麼,看我老了是不,你早晚也有這一天。

父親一面懷想著青春。同時也嫉妒著青春。他更加急切地想見到一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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