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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親母親那一年在延安認識並結了婚。

那一年,艱難的中國革命,在延安的寶塔山下出現轉機,有一批又一批嚮往革命,嚮往光明的青年學生,懷揣對革命的嚮往彙集到了寶塔山下。

那時,延安的天空在革命青年眼中是那麼晴朗,汩汩流動的延河水是那麼清澈。母親就是在這種理想的感召下,熱血沸騰地來到了延安。來到了中國革命的聖地。她拋棄了城市,告別了父母,她要為理想獻出自己的青春乃至生命,也是在這種熱忱下與父親結了婚。

父親和母親大相徑庭。父親在參加革命前不知道何謂革命。年老時的父親,曾心情複雜地給自己做過總結,他說:當年我參加革命是瞎貓撞上了死老鼠。

我們都知道父親這句話的含意。父親是在飢寒交迫,走投無路的情況下,參加了紅軍的。那時父親餓得眼冒金星,兩眼發藍,只要誰給他一口吃的,就是他的親爹親孃。結果那天他的眼前出現了紅軍隊伍,他連想都沒想便走進了革命隊伍。如果那一天父親的眼前經過一支別的什麼隊伍,他也是不是會想也不想地走過去?當然,結果或許是另外一個樣子了。

父親參加紅軍那一年,父親家鄉大早,方圓百里顆粒無收,逃荒的人成群結隊。在逃荒的隊伍中,走著父親一家老小。後來父親就和一家人走散了。那時,父親一連十幾天沒有吃到一頓像樣的飯了,父親覺得自己就快死了。結果就在那時,父親看到了親人紅軍。

隨後父親的歷史便和中國革命史嚴絲合縫地重疊在一起。父親的歷史就是一部近代中國的革命史。

革命根據地井岡山第一次反圍剿的時候,父親就參加了。一次又一次圍剿下來,父親不僅大難不死,反而身體越來越茁壯了。在紅軍隊伍中,雖然也經常吃了上頓沒下頓,但和父親以前逃荒的日子相比,簡直是天上地下。父親在一次又一次反圍剿中,不僅長高了身體,還當上了一名連長。那時紅軍部隊人員流動非常大,一個戰役下來,馬上就縮編,休整一些日子又擴編。打了幾仗之後。父親也算是個老兵了。於是父親就在縮縮擴擴中,當上了連長。

父親一點也沒把自己能當上連長當回事。因為那時,連長、營長什麼的一點也不比那些士兵強。還操心,不管是打仗還是撤退,當官的一定要走到當兵的前面和後面。說是一個連,其實有時才十幾個人,多的時候也不過有幾十個。

打打藏藏,躲躲跑跑,父親覺得也沒什麼,這種日子和玩一場遊戲沒有什麼大的區別,怎麼著也算能吃飽肚子。父親那時的革命口號就是:打土豪分田地,讓窮人吃飽肚子。

第五次反圍剿失敗以後,紅軍被迫開始長征北上,父親才真正感受到,紅軍真是不好當,簡直是太受罪了。

父親在湘江打了一次他認為有生以來最難打的一次大仗,結果差點死在那裡。他從死人堆裡又奇蹟般地鑽了出來,分不清東南西北地往前趕。

年老的父親曾說過長征時的感受,那是晚飯後。父親一邊剔牙一邊說:你們以為當年我們願意長征呀,不長征就沒有活路,後面的國民黨趕豬似的趕我們。稍慢一點就走不脫了。

父親就是這樣,被國民黨逼著趕著。隨著紅軍大部隊跌跌撞撞,滾著爬著來到了陝北的延安。部隊經過一段時間的休整後,轟轟烈烈地鬧起了大生產。當時外界許多人都認為紅軍這次一準是完了,就是有點氣候那也是十年以後的事了。誰也沒想到的事發生了。父親那一年當上了營長。當時他們那個連,只有父親一個人走到了陝北。

父親當上了營長之後,被送到陝北的軍政大學進修。父親就在那時認識了母親,並和母親結了婚。

能到陝北軍政大學進修的軍官,是有條件的。共產黨從草創初期,一直到陝北,從無到有,一直到壯大,他們總結出了一點,那就是作為革命“種子”的重要性。於是,父親便作為革命的種子,被送到了軍政大學。

父親在軍政大學學習的內容是政治、軍事和文化。政治、軍事對父親來說並不陌生,他從一到紅軍的隊伍中就領教了,學習政治不用費什麼腦子。帶個耳朵聽就是了。這時,父親已經知道什麼是革命了,他不僅瞭解了中國的革命,還知道革命從巴黎到蘇聯,又從蘇聯到中國的演變。至於軍事,從游擊戰到堡壘對堡壘,又從突圍到長征,也都領教過了,所以,閉著眼睛也能講出幾套來。文化課卻難住了父親,父親從來也沒有上過學,就是自己的名字,也是到了紅軍隊伍中首長現給起的。叫石光榮,以前父親只有小名,叫小石頭。

文化課可難為了軍政大學的教官們,他們手把手地教。父親他們也掰扯不清那些橫橫豎豎的東西。一到文比課,他們就全體打磕睡。急得文化教官拿這些革命種子一點辦法也沒有。

這時,母親那些從城市裡來的小知識分子們一批批地來到了陝北,缺花少綠的陝北,一時間到處鶯歌燕舞。有許多作家曾把紅軍駐紮陝北期間描繪得令人嚮往難忘,我想這大約和母親這一批又一批來到解放區年輕貌美的知識女性,給陝北帶來的變化是分不開的。俗語道:男女搭配,幹活不累。紅軍能在陝北鬧出那麼大的動靜,一定和像母親這樣的年輕知識女性分不開。

經過一段時間的醞釀,解放區的領導做出了一個非常英明的決定,那就是把大城市裡來的知識女性都介紹給這些革命“種子”,種子找到了土地才能生根、開花、結果。否則,徒有種子也是白搭。也就是透過這次介紹,母親被介紹給了父親,母親那時是父親的課外文化輔導員。那時的母親和所有投奔延安來的女青年一樣,感受到了光榮與責任。她當時還沒有意識到給父親當文化教員是一個天大的誤會。

父親就是在那一刻認識了母親,也是從那一刻,他對母親埋下了逆反的種子。前面說過,讓父親這些人去打仗去捨身忘死,他們不會有二話,可讓他們學習文化,比殺了他們還難受。他們對文化有著天生的排斥,這就註定了他和母親一生的關係。

可剛開始,父親看到母親時,眼睛卻是為之一亮,這是他有生以來見到過的最漂亮的女性。母親這群人一出現,令父親他們眼睛都不夠用了,他們從眼睛到心裡都寫滿了驚歎和新奇。可是好景不長,這種美好,幾日之後,便在父親的心目中煙消雲散了。

那時,母親在不折不扣地執行著上級交給她的任務,她要當好父親的文化輔導員。她來陝北不是為了吃小米飯的,她要為革命做出貢獻。從內心講,她很樂意這樣做。她早就對這些革命者,這些心目中的英雄充滿了狂熱的景仰,不然她也不會不顧一些同學親友的勸說,而衝破國民黨的重重封鎖來到延安,來到這些抗日大英雄身旁。當上文化教員後,她便天天逼著父親讀書識字。剛開始,父親覺得天天有母親這麼一位年輕貌美的女性督導著,還有些滿足和高興,幾天之後,他覺得這是在受洋罪。那時。紙筆都奇缺,於是,只能手指當筆,地當紙了。母親先教父親寫自己的名字,把父親的名字寫在黃土上,然後讓父親照著寫。父親挺認真地寫了幾遍,第二天,他再和母親見面時,又忘得差不多了。母親的臉上就露出朽木不可雕也的神情,為了懲罰父親,母親在軍政大學的操場上畫出了足有半塊籃球場那麼大的地方,她一定要讓父親在那塊空地上寫滿自己的名字,否則不準吃飯不準睡覺。父親被逼無奈,打著赤膊,雙手拖著足有兩米長的棍子,他在那裡咬牙切齒地書寫自己的名字。這時的母親,在父親的眼裡一點也不美好了。他開始怨母親了,他一邊在寫自己的名字,一邊在心裡咒母親:媽的小妖精。他寫一遍咒一遍,最後他就把自己的名字寫得顛三倒四的了。字還是那三個字,秩序卻全亂了。母親捂著嘴就笑。母親笑起來的樣子,是很好看的,此時在父親的眼裡一點也不美好,簡直就是醜八怪。父親已經寫得一身是汗了,他見母親笑就氣不打一處來,他把當做筆的棍子扔得遠遠的,一屁股蹲在地上說:媽的,啥鳥名字,老子不寫了,寫這些東西又不當飯吃!

母親就正色道:石光榮,不寫可不行。這是政治任務,你完不成任務我就報告給校長。

那時軍政大學的校長是朱德,是紅軍中人人都敬畏的人物。父親知道。母親這些人也是校長派來的,完不成作業不準吃飯不準睡覺也是校長提出來的。父親無奈,又拾起棍,鋤地似的又寫起了自己的名字。

許多年以後,父親還感嘆地說:當年學識字,受了老罪了。

因為母親的認真,也因為父親天生就不是學文化的料,漸漸地他一見母親就感到恐懼。剛才還有說有笑的他,一見母親向他走來,他立馬臉色鐵青,眼前發黑。有幾次,他為了逃脫學文化,一到上課時間,他就躲進廁所不出來,他蹲在裡面,吸了一支菸,又吸了一支菸,他以為母親肯定等得不耐煩走了,結果,他一走出來,母親正一臉嚴肅地站在一棵樹下望著他。他帶著哭腔道:你咋還不走哇?母親說:石光榮,你今天的文化課還沒上呢!

父親的天空就黑了。

軍政大學的這段歷史對父親來說灰暗無比。

一年以後,父親從軍政大學畢業了。那些同批和父親學習的“種子”們,在畢業沒多久,有些人便和輔導教員結婚了。一時間,一間間窯洞上到處可以看到貼著紅雙喜字的窗欞。直到幾個月之後,首長找到父親,開門見山地說:小石頭,你看小杜那人咋樣?

小杜就是母親。父親不解其意,瞪大眼睛說:說啥,你說那個小妖精?別提她,一提她我頭就痛。

首長就笑,笑過了又說:小石頭哇,當初領導也是為了考慮你的終身大事,才讓你和小杜在一起學習的。

父親聽到頭又痛了,他睜大眼睛說:啥?你們咋不早說,要是早知道這樣,我說啥也不和她學,你不知道這半年的罪是咋受的。

那時,父親已經學會了服從組織,見首長這麼一說也沒話可說了,勾著頭吸了兩支菸才說:那啥,咱不說受罪的事,不結婚不行麼?

首長說:這是終身大事,要是以後隊伍拉出去,天天打仗想找這個機會怕是也沒有了。

父親聽到這又不言語了,最後點點頭說:那我就聽組織的。這麼多年來,父親一直在聽組織的,才有了今天,所以父親對組織的決定總是深信不疑。那時父親還很自私地想:狗日的小妖精,你要真嫁給我,看老子不收拾你。

首長又找到母親。母親也感到吃驚,當首長問到母親對父親的印象時,母親只感到可笑。她一想起父親寫字像鋤地的樣子就感到可笑,別的,沒有在心裡留下任何印象。

在首長講了許多父親的英雄事蹟後,母親終於答應了。當初,她從城市來到陝北是懷揣著對革命的景仰和希望的,她十分景仰這些為了民族利益不惜捐身的英雄們。她考慮再三,同意了與父親的婚事。

在一個風和日麗的日子。父親和母親在寶塔山下一個普通的窯洞裡結合了。父親和母親白天鬧了一天的大生產。晚上,他們的被子被搬到了一個窯洞裡。鬧完大生產回來的父親,肩扛鋤頭,看著母親走進窯洞的身影,他的心裡莫名的生出幾分快意,他那時想:老子受了你半年的洋罪,我的老師!想到這,他扔下鋤頭,大步地向窯洞走去。

在父親和母親起初結合的日子裡,母親尚不到二十歲,父親不滿三十歲,父親的精力顯得很旺盛。以前父親隨著隊伍東跑西藏。打打殺殺,過剩的精力都消耗在了戰爭中。到了陝北之後。隊伍得到了休整。父親的體力和精力得到了明顯的改善,因此這種旺盛的氣力有機會用在了年輕的母親身上。年輕的母親對婚姻對感情仍然準備不足,她做夢也沒想到會和父親這種人結合,她的情感更多的是讓位於組織上的服從,但在心理上她卻難以接納父親,就像父親難以接納母親一樣。男人和女人畢竟不同,新婚之夜,父親在母親身上嚐到了甜頭,於是父親便樂此不疲了。母親無法承受父親的這種粗暴,況且,她的內心還沒有對父親的愛,每一次父親向母親求愛兩人都像打架一樣。父親乘勝追擊,母親層層設障,圍剿與反圍剿便在那間小小的窯洞中展開了。

後來,母親漸漸掌握了父親的短處,那就是每天晚上入睡前,母親總板起文化輔導員的面孔,教父親識文斷字,一提到識字,父親頓時蔫了,耷拉下腦袋,低聲下氣地求母親說:今晚不學行麼?

母親是萬萬不會答應的,她鐵著聲音說:不行,今晚你不把這兩個字寫出來,休想睡覺。

這時,母親和父親的身份徹底顛倒了過來,父親坐在油燈下愁眉不展,母親的心情就真的和解放區的天空沒有什麼差別了。直到夜半,父親仍沒能完全把那兩個字記住,他拾起身,“呼”的一聲把油燈吹熄了。悄沒聲息地在母親身邊躺下了,藉著窯洞外透出的朦朧月光,父親望著母親,在學習文化上,他的心裡異常自卑,這一夜,自然無話。

母親掌握了父親的短處,差不多每天晚上,母親都要折磨父親一次,這是父親最致命的要害。白天,父親還曾雄心勃勃,可一到了晚上,父親便一點脾氣也沒有了。在母親面前,他恨不能找個地縫鑽進去。他覺得母親簡直就是他的剋星。父親的新婚,灰暗又彆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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