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需要有人給她一個交代。可是,真的能說嗎?
那幾乎是她這一年來所有的念想和唯一的動力,真的能說嗎?
他知道,她很堅強,可是她是否堅強到面對支離破碎的現實依舊天高雲淡?面對難堪的悲劇一笑置之?如果她真那樣做,他更恐懼。
“飄雲,聽我說。”龍天佑用手掌托起她的身體,緊緊抱了個滿懷。熾熱的手掌,滾燙的面板,輾轉的語言,愁苦的心,希冀著能夠藉助這樣的方式把自己的力量傳遞給她,即使杯水車薪。
“你媽媽,她發生了意外。真的只是意外,她……”龍天佑笨拙地揣摩著語言的分寸和力度。思忖著怎麼說才能將震撼和傷害降到最低。
飄雲拍拍他的肩膀:“天佑,直接說重點吧。”
龍天佑懊惱,飄雲才是善用語言的行家,他欲蓋彌彰的修飾遮掩根本是班門弄斧。
他嘆了口氣:“她走了。”三個字而已,竟然這麼難。
“怎麼走的?辛不辛苦?”飄雲沒有被撼動,很平靜,難以想象的平靜。
“用胸針刺穿了脖子上的動脈,在晚上,沒有發出聲音。早上發現的時候,人已經硬了。”
他看到她彷彿笑了一下。
“那胸針,是我第一次發工資時買給她的。她一直很喜歡,一直帶著。你知道嗎?我媽她很愛漂亮,最喜歡系白色的絲巾。她有時把那枚胸針別再絲巾上,有時別在襟口上。沒想到這一次,她把它別在了自己的脖子上。這是她喜歡的方式,只是,太痛苦了。那麼小的洞,血要流多少個小時才能放乾淨?”
看著她用平靜的語調,慢慢的訴說這一切。龍天佑發覺自己錯了,他以為愛若入骨入血,便可與她感同身受,可是直到這一刻他才明白,她心裡的痛,他根本體會不到萬分之一。
她的喪母之痛,他體會不到萬分之一。
他的動作突然變得急躁,變得暴戾,彷彿喪失了所有的耐心。所有的刻意,所有的隱忍,在強大的悲劇面前,全部熬至化境。
“你哭吧,飄雲,你哭出來啊!你罵我,你打我,怎麼樣都行!你發洩出來,你別這樣難為自己,你讓我難受,你讓我難受得想殺了自己!”他的吻落在她的唇上,狠狠的佔據,彷彿在蹂躪她,又彷彿在懲罰自己。他需要她反應,正常人的反應,厭惡也好,憤怒也罷,他要她忍無可忍。這苦難的人生,無奈的命運,隨著一個可憐生命的逝去,一切的付出,一切的忍耐,一切的辛酸,一切的委屈,沒有意義,統統沒有意義。她為什麼還要忍下去?!他們為什麼還要忍下去?!
男人撕心裂肺的嘶吼,彷彿比她還要痛,飄雲胸口一窒。
就在這一刻,她想推開他,可是來不及。一切快得讓人來不及。
滾燙的液體,噴進他的嘴裡,腥甜芬芳,有野蠻生猛的香氣。
龍天佑懵了,離開她,摸摸自己嘴角,紅色的汁液,有粘稠滑膩的觸感,是血!
然後他看見,殷紅的鮮血沿著飄雲的嘴角一股一股的冒出來,染紅了她的肩膀,泅溼了她身下的草蓆。
他大腦裡所有的神經變成了高壓管道,“砰”的一聲炸了,整個人碎了,魂飛魄散,分崩離析了。
飄雲無奈的搖頭:“傻瓜,不是告訴你離我遠一點嗎。我的話,你怎麼就是不聽呢?”
硬扎扎的漢子,就這麼掉下淚來。“你這是幹什麼?跟我示威是不是?你怎麼這樣?怎麼能這樣?”
他用顫抖的手指去抹她嘴角的鮮血,可是沒有用,他抹不乾淨。就像他擦不淨她的眼淚,救不了她的母親。他的雙手可以操控別人的生死,卻對自己心愛的女人永遠無能為力。
“怎麼辦?怎麼辦?”男人一邊流淚,一邊看著自己鮮紅的手指。這個善於掌握一切的男人,看著沾滿至愛鮮血的手,不知道自己可以問誰?不知道自己還可以做些什麼?
他不知道,除了流淚,他什麼都不知道。
“天佑,不要哭。”飄雲抬起手,輕輕的為他擦眼淚,“安靜點,聽我說。”“
我帶你走,我們去看醫生。讓我帶你走,飄雲。”
龍天佑說著就要抱她起來,飄雲搖頭,咳嗽一聲,嘔出一口血,吐在龍天佑赤裸的胸口上。
龍天佑心疼得幾乎肝膽俱裂,他不敢再動,只是牢牢的抓著她的手,彷彿這樣可以抓住她的生命。滾燙的眼淚一滴一滴的砸在她慘白的臉上,砸在她冰冷的手指上,砸在她顫動的睫毛上。
她的血,他的淚,汁液交融,血脈相連在一起。
飄雲調整了一下呼吸,男人不敢動了,她可以好好跟他說幾句話。
“天佑,不要緊張,不要激動,也不要白白浪費力氣。你知道的,我們不能走出這間屋子。我們走得太遠了,跟本找不到回去的路。你身上有指南針是不是?可是你知道,那沒用。否則,你也不會把我帶到這兒。”飄雲咳嗽著,聲音虛弱,可是她必須說話。
“你做得很對,與其在雪地裡凍死,或是被野狼咬死,呆在這裡等待救援是最聰明的選擇。沒有食物,可是雪地裡不缺水。起碼可以支撐七八天,沒有問題。可是,你終究是百密一疏。你沒想到我斷了肋骨,傷了內臟。沒想到我等不了那麼久。可是你不需要自責,因為,這是天意。”
龍天佑悲痛欲絕的看著懷裡的女人,生死攸關啊,她怎麼可以這麼冷靜的評價自己的死亡,她怎麼可以這麼中肯的分析他的失誤?她怎麼做到的?她怎麼可以?
“天佑,不要出去。外面的氣溫太低,有狼覓食。一隻,或許你能應付。可是如果遇到一群……我的滑雪服裡有打火機,不要讓爐膛裡的火滅掉。上衣的口袋裡有巧克力,夠你支援一段時間。你可以活著……”
龍天佑突然吻住這個明明連呼吸都費力,卻還能對他喋喋不休的女人。他不要再聽她說一句話,一個字都不要聽。他用舌頭添幹她嘴角的血跡,像狼族為愛侶舔舐傷口,細緻,耐心,蠻暴,野性。
他貼在她耳邊,挾著淚水,聲音是從未有過的狠戾:“如果我們走不出這片該死的森林,就乾脆死在外面!我說了算,不管你同不同意。”
他抱她起來,宛如抱著潔白無瑕的嬰兒,蹭著她白玉般的臉頰,溫柔憐惜。
屋外北風呼嘯,天地已然凍了個徹底,他擦乾眼淚,對懷裡的人輕聲訴說:“我帶你回家。飄雲,我們回家……”
飄雲,我們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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