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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佩珠,佩珠。"

一個青年學生站在階上輕輕地敲著窗板,低聲喚著這個名字。

"是賢嗎?你等一下。"從房裡送出來一個清脆的聲音。

"你還沒有起來?他們要你到雄那裡去。"學生說著微微地笑了。

"什麼事情?這樣早,還沒有看見太陽呢。"女郎在房裡帶笑地說。

"你要等太陽?要到下午太陽才會照到你的窗上來。"學生噗嗤地笑起來,接著又催促道:"快點,快點。"

房門輕輕地響一聲,便開了,一個年輕女子從裡面走出來。她走到學生的身邊,把右手在他的肩上一拍,帶笑地責備說:"你這個頑皮的孩子,這麼早就把人家吵醒了。究竟有什麼事情?"

學生把臉掉過來看了看女郎的鵝蛋形的臉,笑一笑,接著換了嚴肅的表情低聲說:"有人從S地(S地:指上海。)來了。雄他們要你去。"

這時吹起了一陣微風,天井裡那棵樹上許多隻麻雀吵鬧地叫起來。學生的話被麻雀的叫聲掩蓋了。但是在女郎的心裡它們卻清晰地響著。

有人從S地來,這麼早他們就要她去,一定有什麼重要的事情……佩珠這樣一想,她的面容變得莊嚴了。

"好,我就跟你去,你等我一下,"她低聲對學生說,就往房裡走,學生跟著她進了房間。

房裡的陳設很簡單:一張大的架子床橫放在中間,把房間隔成兩部分。帳子垂下來遮住後面一部分的地位,但床頭留了一些空間讓人從這裡進到後面去。靠著窗放一張書桌,一個書架,此外還有一張小方桌和幾把椅子、凳子。

這個叫做賢的學生是常來的客人。他一進屋,就動手翻閱桌上的書報和檔案,好像在自己的家裡一樣。佩珠並不干涉他,卻讓他做著他所願意做的事。她捧了面盆走出房間,透過天井進裡面去了。

過了一會佩珠又捧了面盆進來。她問道:"賢,你等得不耐煩嗎?"

"我在看你父親的來信,很有意思,"學生高興地回答,他的眼光還停留在信紙上。

"我父親很配做一個說教者,他給我寫信和他給別的學生寫信都是一樣的口氣。許多人都說他的道學氣太重。你高興和他通訊嗎?"佩珠的這些話是從床後面傳出來的。

"好,佩珠,你就給我介紹……你得到德華的信嗎?她什麼時候回來?"賢摺好信,依舊把它夾在一本書裡面。他想到了另一件事情。他想到了德華。德華是一個女學生,她住在佩珠這裡,但目前回鄉下去了。

"我昨天還接到她的信。她大概就在這兩天回來,"佩珠在裡面回答,不久就走了出來。她忽然帶笑地問:"明怎麼樣?"

"你不是常常看見他嗎?他永遠忙著,不喜歡說話,總是帶著憂愁的面孔。"賢放好書,回頭去看佩珠。"慧說明愛上了德華,我卻不信。"

"你這個孩子,你還不懂這些事情。我們走吧。"佩珠在賢的肩頭拍了一下,就拉著他走出房門,把門鎖了。

他們快要走出大門,一個聲音從後面追來:"佩珠,這麼早你就出去。"一個老太婆走下天井來喚他們。"吃了早飯再走。賢,你也留著。"她用一對帶笑的眼睛看著這兩張年輕的面孔。

"我不吃。我們到學校去。"佩珠站住,對老太婆親切地微微一笑。

"林舍,"賢也笑著喚那個老太婆。

"你們年輕人整天忙著,究竟忙些什麼?你們吃過早飯再走呀。"老太婆大聲說著便向他們走來。她走得快,不管她有著一個肥胖的身體和一雙纏過的小腳。頭髮已經灰白了,但是圓臉上還有些光澤,笑容時常留在她的臉上。她愛這些年輕人,好像愛她的兒女一樣。他們也愛她,就把她當作母親一般地看待。

"英還在睡嗎?"賢問了一句,英是林舍的兒子,剛剛在初中畢了業。但他不是林舍親生的,他是買來的。在這個省裡有一種習慣,沒有兒子的人家可以花錢買小孩來養。

"他睡得很好。昨晚上他回來很晚,"林舍溫和地答道。她又笑著問:"你們要他起來嗎?"

"不要叫,讓他好好地睡吧,"佩珠連忙阻止說。"我們走了。"兩個人走出來,和林舍打一個招呼,讓林舍把門關了。

街上清靜,沒有別的行人。全是石板鋪的窄路。青草在路邊石板縫裡生長。陽光染黃了半段牆頭。幾株龍眼樹從舊院子裡伸出頭來。空氣中充滿了早晨的香氣。這兩個青年正迎著太陽走,把大半個身子都沐浴在光明裡面。

佩珠好幾次在街中停了腳步,仰起頭半閉著眼睛,深深地呼吸了幾口氣,彷彿要把光明都吸進肚裡去一樣。過後她帶著感動的表情輕輕地叫出了幾個"氨字。賢在旁邊看著她,露出了好奇的笑容。

"快點走,快點走,不然他們又說我耽擱了,"賢催促道。

"你這個孩子,倒這麼厲害。"佩珠又在他的肩頭拍一下。

她比他差不多要高過一個頭。他已經過了十六歲,但是看起來卻只像一個十三四歲的孩子。"你參加我們的團體有多久了?"

"一年多了,"賢得意地說,他做出一個姿勢,好像要把他的年紀顯得更大一點似的。

佩珠笑了,這是善意的笑。她忽然止了笑問道:"你猜我有多少年?"

"誰知道?他們只告訴過我,你到這裡來也不過兩年多,"賢直率地回答。這時候他們穿過了一條熱鬧的馬路,走進另一條石板鋪的窄巷裡去。

"那麼也就只有兩年多。賢,我問你,你也覺得太陽可愛嗎?"佩珠換過話題問道。

"太陽曬得人的頭髮昏。它有什麼可愛?我喜歡雪。聽說在你們那裡每年冬天都要落雪。那麼白,那麼幹淨,我們這裡卻永遠見不到,"賢帶著渴望的神情說。他努力在想象裡尋找雪的形狀。他彷彿看見一片白的發光的東西蓋住了一切:房屋,樹木,土地,全是白的。沒有風,沒有寒冷,沒有黑暗。

"那麼,我帶你到我們那裡去吧,"佩珠忍住笑說。

"不,我不能去,我這裡有事情。人不應該隨自己的意思到處跑。工作更重要,"賢換了嚴肅的表情說。

佩珠又笑了:"你說話,就像我父親。你將來也是一個說教者……太陽,那才可愛,我沐浴在陽光裡的時候,我真想把整個身子都溶化在金光裡面……它點燃了我心裡的火,它把我的血燒起來。我覺得身體內裝滿了什麼東西,好像就要發洩出來一樣。"她說到這裡又把頭仰起去望蔚藍色的天空,深深地呼吸了幾口氣,然後更輕快地往前面走了。

賢一面走,一面帶著笑容看她。他也覺得很輕快,好像整個身子就要往空中飛一樣。他的眼前的一切全是鮮明的、清潔的。他的心也是這樣。他是這樣的一個青年:他沒有悲哀,他沒有憎恨,一隻溫暖的手常常愛撫他,給他掃去了一切。這隻手不是一個人的,是許多人的。過去的兩年不曾給他留下什麼痛苦的回憶。

"佩珠,你有弟弟嗎?"他忽然想到這句話,便問道,兩顆黑眼珠不停地在佩珠的臉上轉動。

"你這個孩子,我不是告訴過你好幾次嗎?"佩珠又用手輕輕地在他的頭上一拍,責備似地說。"你的記性這樣壞。"

"我希望有一個像你這樣的姐姐,"賢把一對黑瞳仁轉了一下,換上一種莊嚴的表情。他又把嘴閉起來,包住他的略略突出來的牙齒。

佩珠忍不住噗嗤笑了:"你不要做這種的樣子吧。你這張小嘴真有趣,說起話來總是甜甜的,怪不得大家都喜歡你。你的姐姐不是很多嗎?碧也是,慧也是,影也是,德華也是,還有許許多多。我有什麼特別好呢?"

"但是我特別喜歡你,"賢說著滿意地笑了,他的一嘴的白牙齒又完全露出來。"大家都說你好。"他拉著她的一隻膀子,像一個頑皮的孩子那樣地糾纏著。

佩珠一面笑,一面撫著他那被亂髮蓋著的圓圓的頭說:"你是被大家嬌養慣了的孩子。我們以後應該嚴厲地教訓你才對。……現在好好地走吧。快到了。"她掙脫了他的手,走開在一邊,把衣服整理了一下。她穿著普通女學生的裝束:花格子布的短衫,配著青的短裙,一頭濃髮飄散地垂在腦後。賢也不再笑了。他見了那個院子,一株龍眼樹從裡面伸出頭來,恰恰遮了門前的陽光,對面是一堵破牆,牆頭長著龍舌蘭和仙人鞭。街心的石板大半碎了,路顯得很不平坦,草從縫隙里長出來。是一條荒涼的陋巷,是一個修建了多年的舊院子。

"到了,"好像有一個聲音在他的心裡叫起來。他很高興,便加速了腳步,把佩珠撇在後面,很快地走到了門前。

賢上了石階,把一隻小手在油漆剝落了的黃色門上擂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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