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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管為什麼都好, 此時太子的心情都放鬆了些,亦且有些複雜,詩經上的男女每每踏青出遊, 其中不乏無媒苟合者, 好歹他們還是名正言順的夫妻。

何苗冷不防問他,“殿下今晚宿在東苑麼?”

太子身形一僵, 之前他雖常有留宿,但彼此規規矩矩, 相處起來也是平靜而坦然,可經歷昨夜那事後, 兩人都沒法說服自己還是清白摯友,他是不是該避嫌的好?

然則夜色已深,若猝然離去, 不知道的還以為他們夫妻吵嘴,回頭傳到母后耳裡又該問詢了。

太子不由得左右為難。

好在李忠知趣, 機智地幫自家主子辯白, “殿下今日監修宮室,一晌午來回折騰四五里地,著實疲累,不如就此安置吧。”

太子露出釋然神色, 這個藉口當然是最好的, 也是間接告訴太子妃,不必擔心他對她有非分之想——有心也無力啊。

哪知何苗偏不按套路出牌,兀自眉眼盈盈道:“那不如我讓橋香再煮碗枸杞羊腰湯?”

主僕倆同時悚然, 李忠更是負手而立,一副愛莫能助的架勢——沒看到太子妃這樣大膽,夜夜貪歡尤嫌未足, 難怪殿下受不住呢。

太子也不意她這樣促狹作怪,一時反有些口拙,莫非她太過仰慕自己,才會想方設法與之歡好?

這種話出於女子之口總歸有些不得體,可太子卻並不討厭,腦子裡也暈乎乎的。

如果她一定要,那他成全也無妨,左不過捨命陪君子。

太子清了清喉嚨,正要開口,何苗已笑著擺手,“一句戲言罷了,殿下無須當真。”

秋波轉顧,輕輕睨著他,“何況,妾昨夜也累著了,現在還隱隱發疼呢。”

饒是身為太監的李忠聽了這話,都覺得筋骨酥軟,更別說主子爺。他再不敢逗留,知趣地告退,把橋香順路也給拎走了,留下夫妻二人獨處。

太子瞧她神情不似作偽,不由得坐近了些,擔憂道:“哪兒疼?孤幫你看看,或是請個醫女來。”

何苗就覺得這人真容易上當,忽然明白影視劇裡的狐妖為何總愛勾引和尚道士了,調戲正人君子著實有莫大的吸引力。

太子瞧見她得意洋洋的笑容,方知自己被作弄了,於是屈起指節,在她額上輕輕一彈。

何苗吃痛埋怨,“殿下欺負人!”

太子冷聲,“是你自作自受。”

真是個無趣的男人,何苗悄悄撇嘴,隨即卻死蛇爛鱔般游到他頸邊,軟洋洋地道:“我是活該,那殿下要不要再欺負我一下?”

故意地在他鬢邊吹氣,像游魚吐著泡泡。

太子耳根赤紅,險險把持不定,又不好將她推開,只板著臉扔去一床鋪蓋,“夜深了,你不睡,孤還得休息。”

說完,便自顧自地側躺下去,正眼也不敢瞧她。

何苗只當他睡熟了,方才停下繼續逗弄的心思,安分守己地入眠。其實她也就嘴上瀟灑,真刺激得他發起獸性來,何苗估摸著自己就該哭天搶地了。

之後十日,府中氣流平靜,兩人都心照不宣未提起那件事,只當是個小插曲,一笑而過便罷了。

太子固然有些悵然,何苗心內也是百感交集,她模糊覺得自己像是對他動情——不多,就一點點,可這一點已足夠折磨得她心癢難耐了。

作為一個姑娘家,何苗到底還是矜持的,不管她嘴上如何撩撥,真到了兩人獨處一室的時候,卻連動一動手腳都覺得驚心動魄。

太子更怕自身孟浪會將她嚇走,縱使五內如焚,也只能強忍著,面上還得裝出漠不關心的情狀,只讓李忠守口如瓶,別墮了志氣。

兩人正勾心鬥角時,京中的風波卻沒閒著,據聞何晏山找過貴妃數次,卻都吃了閉門羹,要他私自面聖,他又沒那個膽子——何況陛下到底尚未宣召,他這樣急急地跳出來,不是明擺著叫人以為他追名逐利麼?

竇氏把眼睛都快哭瞎了,也沒等來丈夫的交代,到最後只能自認命薄,她當個填房已經夠悲催的,女兒卻比她還多舛,只能為人妾室。

看著府中一團亂象,何妙容終是下定決心,打算幹一件轟轟烈烈的大事。

她直奔何苗而來,這回可是毫無猶豫,但請何苗幫她請個精通醫術的大夫,務必要讓這身孕看起來幾可亂真。

何苗則早就佈置好人手,一事不煩二主,當然也只能辛苦韓太醫了。

韓元朗起初不肯答應,他本是太醫院年輕一輩的俊傑,有著大好光明前途,可因為捲入太子妃假孕案裡,雖然僥倖逃過一死,可卻再與院判之位無緣——如今他連給宮中主子請安都不能夠,被髮配到太醫院的邊邊角角里,做些搗藥抄書之類的差事聊以為生。儘管太子事後也補償了不少銀錢,足夠他衣食無憂,可對一個胸懷壯志的青年人來說,他的後半輩子無疑已毀了。

眼看何苗又要拉他下水,韓元朗簡直氣不打一處來,他前世究竟造了什麼孽,今生遇上這群坑貨?

因此寧死都不肯從。

何苗也沒嚴詞逼迫,只閒閒道:“那你就甘心在太醫院當個無人問津的小吏,被你從前的同僚呼來喝去,當成僕人一般?他們能伺候宮裡的妃嬪娘娘,過得風風光光,可你呢,空有滿身醫術不得施展,對得起你師傅一腔栽培,對得起你們韓家列祖列宗麼?”

韓元朗支起耳朵,臉色陰沉得能滴出水來,太子妃固然句句說在他心坎上,但,這可是掉腦袋的大事!敬獻帝能饒他一次,難道能饒第二次?

因此還是生硬回絕,“請夫人另尋高明罷。”

何苗沉靜道:“本宮相信,只有你能做到這件事,你們韓家歷代都是婦科聖手,要論瞞過太醫院的耳目,非你莫屬。女子懷胎雖然有跡可循,可憑藉藥材的配伍,或是蒐羅奇方,總能做到以假亂真,是不是?何況這回也不比上回,只消瞞過頭兩個月,等我家二妹真個懷上龍胎,自然用不著你再涉險。你既幫了此忙,便是我跟二妹的恩人,將來無論哪位皇子登基,還怕太醫院沒你一席之地麼?”

韓元朗果然抵擋不住攻勢,他畢竟非清心寡慾的修士,對功名利祿總有垂涎,何況韓家衰落已久,本指望從他這輩重新崛起,他又怎捨得錯過這個光宗耀祖的大好機會?

韓元朗面露猶疑,“要騙過太醫院診斷,光憑藥物恐怕不夠,還需加以針灸,逆轉經脈,其中苦楚,恐非常人所能禁受。”

何苗爽快答應,“無妨,她受得起。”

韓元朗哪怕化身為容嬤嬤,何苗也不介意,反正挨針的又不是她——至於何妙容痛得慘不慘,何苗才懶得管呢,誰叫她小時候那樣欺負原主來著,這叫善惡終有報。

非但不惱,反而朝對面露出一個甜甜的笑容,似是鼓勵他扎狠些。

韓元朗:……這倆真的是親姊妹麼?

這日之後,何妙容便時常來東宮造訪,表面上閒話家常,實則是配合韓元朗的計劃。

竇氏因自覺誤了女兒終身,怕她以淚洗臉,寧可讓她到外頭散淡散淡——到底是骨肉至親,想來妙瑛不至於害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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