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居雲岫閉上眼睛,沉吟道:“趙霽在徹查今日遇襲一事,已經盯上了太歲閣,你去協助延平查案,切記不要讓他們查清真相。”

武安侯的真實身份還不能暴露,一旦讓趙霽等人查到戰長林就是這次伏殺的幕後兇手,肯定會順藤摸瓜查到蒼龍軍。

到那時,他們入洛陽的事就會更棘手了。

扶風領命,走前,居雲岫又道:“他今夜恐怕會過來,你盯著點,別讓趙霽的人發現。”

扶風眼神微動,應是後,退下了。

夜幕低垂,流水聲嘩嘩過耳,白泉寺往東三十里處的一條河流邊,茂林覆蓋,一群人休憩在樹影深處。

今日刺殺失敗,還平白折了五個兄弟,眾人心情都非常鬱郁,包紮完傷口後,詢問領頭:“大哥,咱們接下來該怎麼辦?”

被喚“大哥”那人坐在樹角,眼卻望著河邊,臉色沉默。

此人正是今日在集市上扮演攤販,率先向趙霽行刺的那名刺客——江蕤。

而他身邊的這一群人,便是當初跟著他一塊在奉雲城外起義,後隨他奔入長安的那些親信。

親信問完後,不聞江蕤回答,順著他的目光望向河邊。

一人獨坐在河岸,背影煢煢,一動不動,彷彿一塊僵硬的石頭。

想起今日長樂郡主救下趙霽那一幕,這人也跟著沉沉一嘆,痛心地搖了搖頭。

樹角忽然人影一動,江蕤拿過草地上的傷藥、乾糧,起身走向河邊。

夜風夾著河水裡的腥氣吹在臉上,肩膀上的傷口暴露在風裡,血腥氣也直往鼻孔裡鑽,戰長林望著黑漆漆的河水,目光陰沉。

江蕤走到他身後,道:“茂縣離洛陽還有至少八日行程,下次出手時,卑職會找準時機,今日之錯,絕不再犯。”

戰長林目光凝在水波間,恍如不聞。

江蕤知道他現在不想與任何人交流,把傷藥和乾糧放在他身邊的石頭上,走前,又從腰間解下一個酒囊。

放下酒囊後,江蕤告退。

今夜是個沒有月亮的陰天,樹林外的河流很暗,湍急的水不知是流向何方,戰長林一瞬不瞬地望著流水,良久後,拿起石頭上的酒囊。

喝完酒後,他戴上斗笠,起身離開。

在林間竊竊私語的眾人慌忙噤聲。

“想辦法把那五人撈出來,其他的事不用再管。”

戰長林說罷,徑自走向林外。

居雲岫今夜的心情很不好,不止扶風,恪兒都發現了。

晚膳後,恪兒藉著下午在集市被嚇到的緣由,嚷嚷著再跟居雲岫睡一夜,被母親無情地拒絕。

離開前,恪兒沒精打采地耷著腦袋,把小手裡的一隻瓦狗放在案几上,小聲道:“阿孃不要我陪,那就讓小黃來陪。”

這隻瓦狗是黃色的。

居雲岫看向燭燈下的那隻小瓦狗,神色微動。

恪兒想起戰長林說過她怕狗,跟著解釋:“它不會動,不會叫,只會幫你嚇唬壞人,不可怕的。”

這句話似曾相識,居雲岫撇開眼,道:“不會動,不會叫,又怎麼嚇唬壞人?”

恪兒趁機道:“那你把我留下來呀。”

意思是我會動也會叫。

居雲岫知道他是想逗自己,奈何今夜實在沒有興致,沉吟片刻後,居雲岫取下髻上的一支珠釵,放入恪兒手心,道:“願居聞雁今夜好夢。”

這便是徹底拒絕的意思了。

恪兒心裡酸酸的,但看著手心裡的物件,想到今夜能有母親的珠釵相陪,又禁不住笑了笑,道:“阿孃也好夢。”

居雲岫點頭。

目送姆媽把恪兒抱走後,居雲岫吩咐璨月撤掉食案,取來藥箱,隨後道:“你也退下吧。”

居雲岫在外間留了一盞燭燈,燈旁是上回給戰長林用過的藥箱,等到亥時,屋外仍然沒有任何動靜。

寺廟本就建在城郊,夜深後就更安靜了,除沙沙的樹葉摩挲聲外,簡直針落可聞。

居雲岫堅持又等了片刻,及至夜闌更深,她垂下眼眸,拿起燭燈走入內室。

便在這時,屋門被推開了。

居雲岫轉頭。

房間就她手裡的這一盞燈,燭光幽微,今夜又無月,門前更是一團漆黑。戰長林反手關上屋門,沒發出任何聲響,他依然穿著下午時的那身黑衣,戴著斗笠,整個人像是裹在一層密不透風的黑裡。

令人感到窒息。

居雲岫停在屏風前,深吸一氣。

戰長林沒看她,目光落在靠窗的案几上,徑直走了過去。

他在案几旁的長榻前坐下,摘下斗笠,脫掉上衣,然後開啟藥箱,開始給自己包紮傷口。

燭光照得不明顯,但衣服從凝垢的傷口上剝離開的聲音、鮮血滴在案上的聲音、布條被撕斷的聲音都清晰可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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