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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想笑,可是眼淚卻落下來,順著眼尾浸入鬢角。
秦嶽忽然站起來,走到她身畔。
他身形竟是這樣的高大,站起來後,一大團陰影籠罩著她,可是這陰影並不使人壓抑,反倒使人心安。
因為他說:
“莫哭,我答應你就是了。”
漁船順著南湖的一條支流離開洛陽,兩日後,抵達四十里外的平峪鄉。秦嶽每日捕魚,賣魚,烹魚,烹得最多的是滋補的鯽魚湯。
心月心裡慚愧,喝到第三日時,沒臉再叨擾下去,對他說:“多謝,我走了。”
他沒多說,只問一句:“去哪裡?”
去哪裡?
心月也在心裡這樣問自己,問完以後,空茫茫一片,沒有答案。
秦嶽明白了,坐在船頭剃魚鱗,道:“想到再去吧。”
心月望向他,他屈膝坐著,夕陽鍍在他身上,肩膀寬闊,背脊筆挺,令他看起來像一座沉默而可靠的山。
這次做的不再是鯽魚,是洛陽名菜蔥扒虎頭鯉。
心月知道他有廚藝,可吃到今日的這餐佳餚,才知道他在烹魚一事上有多厲害。
“你廚藝真好。”
晚霞綴著天幕,倒映在船外的碧波里,二人坐在船頭用膳,心月吃著碗裡的魚,忍不住誇讚。
秦嶽回:“我還會釀酒,我釀的酒更好。”
他一向寡言,卻突然說這樣自誇的話,心月不由一笑:“可惜我不能喝。”
秦嶽看向她孕肚,不以為然:“生完就能喝了。”
第68章 . 信物 “我去一趟洛陽。”
脈脈餘暉漫射在酒香四溢的店鋪裡, 微塵浮游,似那日船畔的粼粼波光。心月想到後來的情形,眉梢溫柔, 再一想眼前的境況, 蛾眉又深深顰蹙。
戰長林道:“後來你二人日久生情, 便做了夫婦, 跑到長安城裡來賣酒了?”
心月嫣唇微動,似想再解釋什麼, 可最後又沒有,只道:“該說的我都說了,軍爺要沒有別的事,便請回吧。”
戰長林好整以暇地打量她,根本沒有要走的意思,道:“你剛剛說,雲雀是奉趙霽之命推你下船的?”
思緒再次被帶回那個暴雨夜, 心月眼底明顯一黯,哀聲道:“是。”
戰長林道:“你自己信嗎?”
店裡驀然一靜, 心月沉吟良久, 道:“信不信, 都不重要了。”
戰長林左邊眉毛一挑。
店鋪外傳來爭執聲,是副將在喝令秦嶽,心月從圈椅上站起來,擔憂地望向窗外,戰長林道:“稍安勿躁, 最後一件事,辦完就走。”
心月不解道:“還有何事?”
戰長林道:“夫人身上可有什麼信物是能證明自己身份的?”
心月一凜。
戰長林目光銳亮,不給人拒絕、質疑的餘地, 心月咬住下唇,知道自己或已成為武安侯用以對付趙霽的一枚棋子,胸口漫開寒意。
“墮船後,我身上僅有一隻金鑲琥珀耳環,一支金花果如意簪,後來為盤這店鋪,全都當了。”
“當到哪兒了?”
戰長林步步緊逼,心月退無可退,蹙眉道:“城西拱辰街,恆成典鋪。”
戰長林點頭,終於從椅子上起來,臨走前,又駐足道:“趙霽應該認得夫人的字跡吧?”
心月原本放下的心再次一懸。
戰長林站在櫃檯前,翻開櫃面上的一本賬簿,簿上的一行行簪花小楷柔美而清麗,一看就是出自女子之手。
戰長林撕下一頁,翻開背面,遞給心月。
“勞駕,給趙霽寫一句話吧。”
心月心亂如麻,目光幽怨糾結,不肯動。
戰長林道:“秦夫人,人在屋簷下,是要低頭的。”
秦家酒鋪外,薄暮冥冥,不少路過的行人駐足在街頭,盯著門口一幕竊竊私語。
良久後,店門開啟,一個身形頎長、奇裝異服的男人打簾而出,面具底下的一雙眼黑似曜石。
“這人怎的這副打扮,當真是侯爺的人?”
“你瞧瞧那車上的車旗,錯不了,這人就是侯爺的手下,且看那一身氣度,恐怕職位還不低。”
“聽說太歲閣閣主上陣殺敵時,臉上就戴著一塊麵具,該不會此人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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