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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幾天,我帶這孩子去了兒童與青少年發展中心——名字叫得挺時髦。這地方是一個一站式服務點,有一個窗戶色彩俗氣、樣式設計得過獎的環保屋頂,你可以到那裡諮詢自己孩子的健康問題、社會關懷問題和教育問題。在那兒,你有機會碰到你在職業治療班或家庭幫扶組織見過的人。整體而言,我樂意見到其他那些家長,因為與同病相憐者交流是件好事。但說到這一點,也有讓我震驚的地方:他們有些人是混球。

我知道有些混球已經被世界終結,但由於某些原因,我認為我見到的這個團體卻被豁免了。然而也不對,我最後發現,需求特殊的孩子的父母總有一定比例是混球,這在所有地方都一樣。

有一天,在接待區(大家都是那麼注意著孩子們在那些彩色窗戶上的樣子)坐下來的時候,我瞧見在物理療法班見過的一個女人和她的兒子。“太高興在這兒見到你了。”我玩笑著說。我至今再也沒有那麼滑頭過。然後一切就開始了。

“我們永遠都在這裡,不如搬進來算了。這都是本月第三次了。他們從沒見過像他這樣的人……”她衝口說道。當她顯出咆哮的勢頭之際,我意識到已經太遲了。我發現自己不機警地又陷入一場“王牌倒黴孩子”遊戲。

解釋一下,“王牌倒黴孩子”是給某些家長玩的,這些人會拿自己的孩子和你的孩子比,比誰更“無能”,並把這變成一種競賽:

“哦,你的傑西卡一晚睡三個鐘頭?好吧,我家詹姆斯要能睡一個鐘頭我就笑掉大牙了……”

“……你每天早上要花55分鐘才能讓你家孩子準備好去上學?這有啥,我們得從頭天開始準備……”

“……我準會看到你有一天插著飼管羊癇風發作人見人怕……”

王牌倒黴孩子。我不知道人們為何會這樣。或者,也許我知道:有些人純粹是在發洩他們的失落,但另一些人似乎不止於此。我們都希望我們的孩子樣樣最棒,都希望他們前途無量、大獲成功。而當現實是你的孩子不可能成為首發陣容的隊長或在學校合唱團裡獨奏,你就會受到打擊,有時候只好扒拉出他們無可匹敵的某件“本領”,即便那意味著宣稱他們是最精通無能的小丑。

我知道這聽起來有點刻薄,但我這麼說很可能更多是針對我本人以及我的不知足,而不是針對別人。許多家長遇到的情況比我的糟,要處理更棘手的問題,我又有什麼好抱怨的?

我只知道,我恨“王牌倒黴孩子”遊戲。所以如果你是那些“玩家”之一,請住嘴吧。曾有家長在我的脫口秀演出結束後來找我,說他們覺得自己就是個騙子,因為他們的孩子其實“只有一點點自閉症”;也有的跟我說,他們感到歉疚,因為他們的孩子“沒那麼糟糕”。

真的,這種事不是競賽。誰不能贏呢,哪怕只是一次?

部落格:《摘星星的男孩》

星期一上午,9點45分。遊戲治療。兒童與青少年發展中心。我想那是我們頭一次踏進那棟樓。一個沒有它不包羅——兒科大夫,治療師,外科醫生,心理學家,健康的訪客,社工,護士,特殊教育需求小組,統統在這——的世界,想想就怪。我一直有個想法,以為裡面所有部門都密切合作,共享特別病例和資訊。

彼時,這孩子五歲,我不知道一年又一年我們最終會在那棟樓裡耗掉多少時間,不知道我們會在那裡進出多少間會議室和諮詢室,不知道我要去多少不同的樓層,或要給前臺遞送多少註明“緊急——親自處理”的信封。即使到現在,我們每星期也至少要與這些事打一次交道。我可能偶爾會唱衰體制,但很多時候這也許是我對自己的提醒:那地方能幫到我們,我們是幸運的。找到幫助,往往可能是最艱辛的一步。

人生的博彩真是有意思,對於有些家庭,那座樓怎麼會只是他們每天早上開車送孩子上學時經過的一棟匿名建築,而他們甚至連它的用途都不知道?而對於另一些家庭,它又怎麼會是他們的生活景觀的中心,好訊息壞訊息大多都從其而來?

然而,在那星期一的上午,我們初次造訪那裡,我不確定可以期待些什麼——至少,我本人之前的治療經驗已使我疑心重重。我出院後還找過好些開業醫生,他們個個絞盡腦汁想從公司大方替我給付的健康保險中多分一杯羹。有個叫薩曼莎的女人,優雅得難以置信,她在倫敦中部的貝克大街有一間辦公室,對我和我媽媽的關係似乎懷有一種不健康的幻想。有個叫馬丁的,說他見過許多從北部來的患者,因為他們在帶露臺的房子里長大,而這些房子彼此間隔緊密使人產生巨大的壓迫感。還有個叫格萊米的男人,他辦公室裡有一個塗滿不同的褐色圖形的藏衣櫃,每次會面他都翹著二郎腿坐在椅子上,我不先開口他絕不會說一個字。他不說話,但每一兩分鐘就從喉嚨深處發出輕微的喉音。我並非天生的暴徒,但我沒法告訴你,我那時是多麼想揍他。

派給這孩子的遊戲治療師叫弗蘭西斯,一個來自愛爾蘭的快活女子,一見面就讓我感到溫暖。我有時見人就使勁地琢磨他們為什麼幹現在這種工作,但遇到像弗蘭西斯這樣的,我可以馬上知道答案,因為他們熱愛自己的工作。她在接待室見我們,然後陪我們上樓到會議室。一進去,我們就看見後牆那邊的桌子上擺滿了玩具。這孩子徑直衝過去,我和他媽媽把他往回拉,總掛在嘴邊的“別碰”幾乎就要脫口而出了。“別碰”,這個詞在超市的每一條過道上都伴隨過我們,在一個個朋友家裡的牆壁之間都回響過,在候診室的每一面牆上都跳動過。“別碰”,這個詞後面總是跟著想掰開他緊攥著什麼東西的小拳頭的動作——你就是蠢才會把那東西放在他夠得著的地方。年復一年我們越來越善於說“別碰”了;這孩子的媽媽反應比我敏捷很多,但時不時地,我也能在他把一隻瓷金魚吃進嘴之前攔住他。

“沒事的,”弗蘭西斯說,“讓他自己玩,我也好先跟你們瞭解一下他的情況。”

“我要和爸爸媽媽說會兒話,”她又對這孩子說,“你隨便玩吧,想玩什麼玩具都行。”

得到完全的許可對這孩子是件新鮮事。他踉踉蹌蹌走向玩具,抓起一個鱷魚布偶。本能般地,他將一隻手伸進鱷魚,上下移動,讓它的嘴一張一合,用它去撕咬別的玩具,自己一邊嗚嗚嗡嗡地叫著。弗蘭西斯不動聲色,只是一直觀察他,同時問我和他媽媽一些每個醫生在第一次會面都會問我們的老問題。

“懷孕期間有什麼併發症嗎?”

“出生的時候呢?”

“你們什麼時候開始注意到的?”

“他第一次說話是什麼時候?”

“走路呢?”

“有家族精神病史嗎?”

這孩子自個玩了幾分鐘,嘴裡的嗡嗡聲越來越響。其他玩具都已被鱷魚公仔掃下桌去,那隻鯊魚雖然還“反抗”了一會兒,終究也在末日決戰中步了後塵,橫屍地板。這孩子抬起頭,手上仍牢牢捏著鱷魚,似乎突然想起我們這三個人也在房裡:遊戲結束,該把注意力轉向大人們了。

在英國,有一個關於談話節目主持人邁克爾·帕金森的電視片段相當著名。他的節目縱貫20世紀70年代,非常有文化和英國範兒。嘉賓們喝威士忌、抽菸,談論他們最近一部電影。其中有個叫羅德·豪爾的男人,木偶戲專家,扮演過一隻最早叫作“艾繆”的鴯鶓[1]。將羅德·豪爾形容為“古怪”也許就算是最禮貌的。在他象徵性的操縱下,這隻木偶鳥不停地打斷談話,老想著用非常不紳士的方式咬邁克爾·帕金森的臉。觀眾都快瘋了。

如果你看過那個採訪片段,把現場人數減少,再將惡意的“艾繆”替換為巨大的鱷魚玩偶,你就會清楚我們那次遊戲治療接下來會發生什麼。至於為何發生,是因為這孩子發現我們在談論他嗎?也許。也可能只是我們在說些讓他難以理解的事情時的聲音引起的。不論什麼原因吧,反正他在我們三人之間死命地上躥下跳,用那隻鱷魚戳我們的臉想讓我們住嘴,或抓住我們的手臂,同時用一隻人類的小手從下面抵著鱷魚的假牙拉扯著我們的面板。

“這鱷魚火氣很大啊,”弗蘭西斯冷靜地說,似乎絲毫沒被驚擾,“我想這鱷魚不喜歡被人冷落,也許爸爸想陪它玩一會兒?”

是啊,爸爸除此之外什麼也不想幹。

於是我撇下弗蘭西斯和他媽媽繼續談論我們曲折的經歷,自己帶這孩子走到玩具桌旁邊。他安分了些,我們倆創造出一個遊戲:我撿起丟在地上的玩具,他用鱷魚頭咬它們,或又把它們趕下去;我把它們撿回來,又餵給鱷魚……

我們找弗蘭西斯做了四次治療,每次開始時,那些玩具都擺在桌上,讓這孩子隨便玩。我逐漸認識到,那些玩具不是隨機擺在桌上的,而是被賦予了一種關於秩序的考量;甚至最初對玩具的選擇亦有其用意。但這孩子每次都是一樣的做法,衝進房間,抓起那隻鱷魚玩偶套在手上,然後開始攻擊所有其他玩具,直至它們全都躺到地上。之後他才又將注意力投向大人。

不管他做了什麼,弗蘭西斯都不會斥責他。相反,她點評他當前的舉動,還為之配音。

“鱷魚今天弄出了很多噪音。他咬了很多人。鱷魚把那個婦女和那個男孩都甩飛了。現在他在咬恐龍的脖子。鱷魚還想咬爸爸的胳膊。現在他又來咬弗蘭西斯了,他還想咬弗蘭西斯的嘴巴。”

然後她開始深入,推測“鱷魚”的感受和動機。

“我覺得鱷魚討厭人們說起咬人的事情。鱷魚好像對每個人都很惱火,我好奇是什麼在讓他惱火。鱷魚覺得沒有人理解他,所以有時他就害怕起來,但他又惱火自己會害怕。不過,鱷魚想跟大家做朋友,他喜歡有朋友。老是生氣惱火會非常孤單,但他不知道怎麼去交朋友。鱷魚並不是真喜歡咬人。他希望什麼事停下來的時候才咬人,他害怕的時候才咬人,因為想不到話來說出自己的真實感受他才咬人。”

在此我無法中肯地評價這些治療的影響——當我寫下來的時候,我感覺那就像一整車的靈丹妙藥,對這孩子的效果十分突出。四周之內,“鱷魚”變規矩了。他更少咬人了。他還一度腦袋枕著爸爸的胳膊等著被順毛。他和“鯊魚”交上了朋友,而且,到第四次治療結束時,還留在那張桌子上的玩具也比前一週多了。那些治療給了我們啟發,向我們指明瞭一條我們從未找到過的抵達這孩子的心靈的道路。我變了個人似的,“所有行為都是一種交流形式”這句話又回到我的腦海,但從未像在那幾次治療中那樣意義明晰。多少年來我都在等著這孩子告訴我他的感受,向我解釋他為什麼這樣或那樣。事實上,他一直在告訴我,只不過我不懂如何傾聽。

到第五次,弗蘭西斯問能否只見我和他媽媽。她想談談治療的進展,同時瞭解我們對此的看法。會面地點是在同一個房間,只不過這孩子沒來,那些玩具仍然擺放在那張桌子上,一切卻顯得大為不同——氣氛怪異。三把椅子形影相弔,四面光禿禿的牆壁上除卻一張貼在電燈開關上方、說明發生火災時怎麼辦的薄板告示之外空無一物;只有外面傳來的低沉的車聲填滿“鱷魚”缺席後的寂靜。

弗蘭西斯有些憂慮。她說盡管她感覺到了這孩子正在取得真正的進步,但他表現出來的許多行為超出了她作為一個遊戲治療師的能力範圍。她想聽取別人的意見,並已經為我們聯絡好了同在一棟樓裡的自閉症診所。還有,她說,如果沒有一個確切的診斷出來,繼續遊戲治療對這孩子就不會有太大的益處。

走時我們一聲不吭。一起參加會談然後各自離開,這挺為難我和他媽媽的。從來沒有人把這孩子的問題說透徹,我們都知道的只有“自閉症”這個詞。自打被我兄弟頭一回提起,這詞還在別人的竊竊私語中出現過幾次,而那時它再次現身,不容忽略地填補了我與她之間通常是這孩子所在位置的間隔。

手機鈴響,截斷了我的思緒。

“是約翰嗎?我是傑西,學校的。這孩子又出了點事情。我們不得不把他弄出教室了。你們能來接他嗎?薩拉說見見你和他媽媽也許會有幫助。”

哦,鱷魚,終有一日,我們將找到說出這一切的方式。

<hr/>

[1] Emu,一種大型鳥類動物,形似鴕鳥,不能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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