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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什麼時候開始,我獨自一人時竟變得如此貪睡呢?

睡眠彷彿漲潮一般向我湧來。我對此手足無措。這種睡眠無涯無垠,其深無底,電話鈴聲也罷,外面行駛的汽車聲也罷,在我的耳朵裡都變成了悄無聲息。我既不覺得絲毫的痛苦,也不覺得空虛寂寥,在我的感覺中,只有一個死沉沉的睡眠世界。

只有醒過來的一瞬間,心裡有點空落落的感覺。當我仰望著有幾片雲彩的天空時,心裡知道我已經睡了很長的時間。我心裡朦朦朧朧地意識到,雖然自己原本並不想睡的,卻在床上虛度了整整一天……在這種類似於屈辱的沉重的後悔中,驀地我感到了一陣驚悚。

是從什麼時候開始,我將自己委身於了睡眠呢?是從什麼時候開始,我停止了抵抗呢?我曾經有過的朝氣蓬勃、心神清爽的日子是在什麼時候?想起來,那似乎是太遙遠了,宛如太古時代一般。我的眼睛中只見到了一些羊齒類植物和恐龍等的粗獷鮮明的顏色,眼前只是出現了一些如同遙遠的過去一般的朦朧的畫面。

只有男朋友的電話,即使睡著的時候我也能知道。

巖永打來的電話鈴聲,跟別的不一樣,我會聽得很清楚。不知為什麼,我總能清楚地明白。其他的各種聲音都是從外面傳入耳朵的,而他打來的電話,就如同我戴著耳機一般,這聲音是從我頭腦裡邊歡快地響起來的。於是我起身拿起了電話筒,這時他就會以一種令人心頭一驚的低沉的聲音呼喚我的名字。

“寺子?”

我答道,是。我回答的聲音實在太虛空了,他不覺笑了笑,然後每次都問我同一句話:

“您又在睡覺吧?”

他平時說話不夾帶一點點敬語,這時突然以這樣恭敬的口吻跟我說話,我聽了後滿心喜歡,每次聽到,彷彿就覺得這世界“倏”地一下關閉起來了。好像捲簾門一下子落了下來,眼前一片漆黑。我一遍又一遍地玩味著這聲音的餘韻。

好不容易,我的意識終於清醒起來,我對他說道,你上次打電話來的時候,是一個下雨的黃昏。突然下起的大雨的雨聲和黑沉沉的天空的顏色,將整個城市包裹了起來,就在這時你突然打來了電話,成了我與外界相連的極其重要的聯絡線。

當他的聲音開始說起約會的時間和地點時,我開始覺得無聊。我心裡想,與其聽那樣的話,我倒寧願你再說一遍“您又在睡覺吧”,再說一遍吧。我一邊想著一邊用腳頓著地板,手裡做著記錄。嗯,幾點。好,就在那兒。要是現在有人肯向我保證說,我們倆目前的這種行為是真正的戀愛的話,我恐怕會覺得一塊大石頭落下心來,情不自禁地跪倒在那人腳邊。如果不是這樣的話,如果目前的行為只是過眼雲煙的話,那麼我寧可像現在這樣一直昏睡過去,希望聽不到他的電話鈴聲。我希望立刻就讓我一人獨自待 著。

就在這樣忐忑不安的睏倦中,我迎來了與他相識了一年半後的夏天。

“我一個朋友死了。”

我沒能說出這句話,至今已經兩個月了。我明白,我要說的話,他一定會認真傾聽的。可連我自己也弄不懂,我竟然一直都沒有說。

在夜裡,我心裡總在思量:說麼?現在就開始說麼?

我一邊行走著,一邊在尋找詞語。

我一個朋友死了。你沒見過吧。是跟我關係最要好的一個女孩子。名叫詩織。大學畢業後,她做了一份非常怪異的工作。嗯,怎麼說呢,是一種挺複雜的類似於賣淫一樣的活兒,算是服務行業吧。但她真的是一個好女孩。念大學的時候,她就跟我兩個人住在我現在住的房子裡。那時真是愉快極了,開心得不得了。沒有任何可怕的事,兩個人每天聊天說閒話,或通宵不眠,或喝得酩酊大醉。不管在外面有什麼不開心的事,回到房間後又說又鬧,亂開玩笑,煩惱頃刻就拋在了腦後。那時真是開心呀!我還經常跟她一起討論你我之間的事呢。說是討論,其實是說一些你的壞話呀,或是講一些你的吸引人之處呀,兩個人之間就老說這些話。這下你明白了吧,男人和女人,絕對成不了朋友。當彼此之間真的已經很融洽的時候不是已經……不,不,我跟詩織不是戀情,我們真的是很要好的朋友。和詩織在一起,具體怎麼我也說不好,就是當人生的沉重“咚”一下降臨在你頭上時,這沉重會減輕一半。你的心情會變得輕鬆起來。她雖然也沒有特意為你做點什麼,但不管你的精神處於何等放鬆的狀態,都不會有任何緊張感向你襲來,而是一種恰恰好的親切溫柔的感覺。還是女孩子做朋友好。那時你也在,詩織也在,我心裡雖然充滿煩惱,不過這一類小孩遊戲一樣的玩意兒,如今想起來,卻是像過節一樣令人懷念。每天哭哭笑笑。對了,詩織真是個好女孩,她“嗯、嗯”地聽你說話的時候,嘴角總是帶著微笑。而且會出現兩個小酒窩。但是,詩織自殺了。當然她早就離開了我現在的房子,一個人住進了豪華的房間,結果吞服了大量的安眠藥,在房裡小小的單人床上死去了……她的工作間裡有一張碩大的、就像是中世紀貴族睡的那種鬆軟的、帶有頂蓋的大床,她為什麼不躺在那上面死去呢?我雖然是她的朋友,卻也不明白其中的緣由。我還以為詩織會說,反正要死,死在豪華大床上更可能進天堂。她母親從鄉下飛過來,打了電話給我,我才得知了她的死訊。我是第一次見到她母親,她跟詩織長得很像,見到她,我滿心悲傷,她問我詩織在做怎樣的工作,我到底還是沒能回答她。

這些話還是無法順溜地說出來。我知道,我越是想把腦子裡想的東西說出來,這些話語就越容易變成粉末,隨著往前傾倒的頹勢,在風中零落飄散,所以說不出口。按我這樣的說話方式,什麼都無法告訴對方。結果唯一能正確表達的,就是“我一個朋友死了”。究竟該用怎樣的表達方式才能傳遞出我內心的淒涼呢……

在臨近夏天的夜空下,我邊走邊想。在走過車站前的一座很大的人行天橋時,他說:

“明天我只要下午去上班就可以了。”

汽車的長蛇陣連成一片,閃爍著光芒,在遠遠的街角處拐了進去。夜突然變得無限悠長。我心裡挺開心,忘卻了詩織。

“那,我們在一起過夜吧。”

我跳起來一把抓住他的手說。他並沒有轉過身來,臉上帶著平時的微笑說:“好呀。”

我覺得很幸福。我喜歡夜晚,喜歡得不得了。在夜色中,似乎一切都可能發生,我睡意全消。

和他在一起,我偶爾會見到“夜的盡頭”。對我而言,那是此前從未見過的景象。

不是兩人同時達到高潮的時候。高潮的時候,只是兩人之間毫無縫隙,也無暇馳心旁騖。他是個在做愛時一句話也不說的人,太過於沉悶,所以我就故意逗他說這說那的,但實際上我是非常喜歡彼此都沉默不語的。我總覺得,透過他,我彷彿是與一片巨大無邊的夜睡在一起似的。正因為他閉口不語,我才感到自己在整個地擁抱著比他本人更加深刻真切的他。在他離開我的身體、說“可以睡了吧”之前,我腦子裡可以不思考任何東西。只要閉起眼睛去感受真正的他就行了。

這是夜深的時候。

留宿的場所無論是大賓館還是車站背後廉價的小旅館都一樣。我總在半夜裡,感覺彷彿聽到了風雨聲,便驀地醒過來。

這樣一來,就非常想看看外面的情形,於是就開啟了窗戶。凜冽的晚風吹進了滿是熱氣的房間內,我望見了閃爍的星星。或者是淅淅瀝瀝地開始下起了雨。

對著窗外眺望了一陣子後,忽地轉過身來看看身旁,原本一直以為睡著的他,卻分明是睜開著眼睛。不知為何,我一下子說不出話來,只是默默地凝視著他的眼睛。他躺在床上,照理是看不見外面的景物的,但他的眼光卻顯得澄澈明亮,彷彿窗外的聲音和景色都映照在了他的眸子內。

“外面怎麼樣?”他用一種十分平靜的語調問道。

我會回答說“在下雨呢”,或者是“在颳風呢”,或者是“夜色清朗,能看見星星呢”。不知為何,會有一種孤寂落寞的感覺,弄得人快要發瘋。跟他在一起,怎麼會有孤寂落寞的感覺呢?也許是因為我們兩人之間諸種複雜的事情;也許是因為我對兩人的諸事皆覺得歡喜,除此之外沒有任何其他心緒,比如想要做什麼之類的明確的念頭。

只有一點,我心裡一直很清楚,就是我們之間的愛情是由一種孤寂落寞支撐著的。在這閃著光亮一般的孤獨的黑夜中,兩人靜靜地待著,無法從頹然麻木的心境中騰躍起來。

這,就是夜的盡頭了。

我供職的那家小公司實在太忙,一點也無法抽出時間來與他見面,於是我就乾脆立即辭去了工作。閒蕩了已經快有半年了。白天無所事事,於是就料理一些自己個人的購物呀洗滌衣物什麼的,日子過得閒閒的。

我自己有些存款,雖然數額並不很大。我對他說,我是為了自己才把工作給辭了的,可他卻每個月匯給我一筆數額驚人的錢款,所以我日子過得很輕鬆。一開始我曾有瞬間的猶豫,心想這就是情人的生活麼?但來者不拒是我的人生信條,所以就歡歡喜喜地收下了他的錢。也就是說,也許是覺得有空閒,於是就一直睡在床上了。我不清楚這樣的女孩子在全日本究竟有多少,但白天在百貨公司裡遇見的那些既不像大學生也不像自由職業者的、有一點異樣的、昏昏濛濛的女孩子,說不定就是這一類人。因為我很清楚,自己正是這類眼神空洞、四處閒逛的人。

就在這樣閒逛的某個晴朗的下午,我偶然撞見了一個朋友。

“你好嗎?”

我朝他奔過去問道。他是我大學時的同學,是個頭腦聰敏、人品很好的男孩。詩織曾與他交往過一陣子,時間雖然不長。有幾個月他們也曾住在一起。

“嗯,好啊。”他笑著答道。

“在幹什麼?公事?”

他穿著一件黑色的襯衫,下面是一條全棉的長褲,看上去完全是便服,手裡空空的,只拿了個信封。

“是啦!正要去送一件東西。你還是老樣子?好像挺悠閒的嘛。”

他說話的特點,是往往把詞尾溫柔地拖成長音。在蔚藍的天空下,他和善地微笑著。

“嗯,閒閒的,什麼工作都沒做。”我說。

“挺優雅的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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