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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法,可以說是中國獨有的藝術。日本自古迄今也是講究書法的,自唐代起就名家輩出,這顯然是受了中國的影響。我在這裡講“受影響”毫無貶義,日本受了中國的影響,自己也有所創新,有所發展,這是日本書法家最受人稱讚之處。在幾十年前,中國視古代文化如糞土的時期,我看了日本書法,曾感慨備至,“驚呼熱中腸”,覺得我們將要“禮失而求諸野”了。幸而在改革開放以來,書法又受到青睞。老中青三代書法家,發奮圖強,重振當年雄風。我所擔心的尷尬局面未能出現,這是我垂暮之年最感欣慰的樂事之一。幸虧天老爺賜我以長壽,否則真要抱恨終天了。

中國的書法妙處何在呢?我不是美學家,更不是書法美學家,不敢贊一詞。古語之:“他山之石,可以攻玉。”現在我想借用別人的眼睛,而且是一個外國人的眼睛,來攻中國書法這一塊玉。我在將近七十年前在清華讀書時,有一個教德文的德國教授,名叫Gustav Ecke,中文名是艾克,字鍔風,只能說幾句簡單的漢語,並不認識漢字。有一次,在上課前,我用粉筆在黑板上鬼畫符,寫了幾個漢字,完全是寫著玩的;但忘記擦掉。他一走進課堂,不上講臺,兩眼直勾勾地瞅著黑板上的那幾個字,似乎非常欣賞。下課後,他問是誰寫的,我從實招認。他點頭微笑,說:“我不認識漢字,但我是美學家。我看漢字,像看一幅畫,只看結構,只看線條,不管含義。”

他這幾句簡單的話,給了我很大的啟發。我從來不是什麼書法家,我那黑板字寫得也不見得好。但是,艾老師卻以一個外國美學家的目光,從字的結構和線條上看出了美。我甚至覺得,不認識漢字的外國美學家,他們看到漢字,不像我們中國人(文盲除外)這樣,看到一幅名人的書法,首先意識到的是字或片語的含義,然後才去審美。我覺得,這種審美實際上是摻上了雜質,不能立即得到美的真詮,這會影響到美感享受的。有人或許認為這是怪論,我則深信不疑。

總之,書法同繪畫一樣,是一種視覺藝術。繪畫的作用,在於重現自然,無論是山水、人物,還是花、鳥、蟲、畫,重現時都必然沾染上一些個人感情成分。所以,雖同是一類畫家,然而畫風各異,決不像照相那樣,照出來的都大同小異。書法不再重現自然,而在抒發胸中一股浩然之氣,這種氣人與人殊,因此王羲之決不同於魏碑,顏真卿決不同於懷素,蘇軾決不同於黃庭堅,董其昌大類趙孟頫,清代館閣體則表現一種富貴氣象,像鄭板橋那種字型決進不了翰林院,只能到揚州去當“八怪”之一。如果像顏真卿那樣的剛烈人物而書法卻如趙子昂,這簡直是匪夷所思。古人常說:文如其人,我則說:字如其人。這一點恐怕是非信不行的。至於蔡京、嚴嵩等人,雖亦為書法家,其氣並不“浩然”,這應另當別論。

談到彭松的書法,應當先談彭松其人。他幼年喪母,雖有同父異母兄姐照顧,但是哪能代替了母愛呢?父親常年在外奔波謀生,彭松幼年心情之淒涼,概可想見。我六歲離開母親,沖齡失去母愛的情景,我完全能體會,悽清、悲哀、孤獨、無助,但又因年齡過小,有苦說不出。至今已屆望九之年,每次想到我那可憐的母親,仍然淚流滿面。將近八十年前,我同彭松青梅竹馬,住前後院。我長他六歲,在現在看起來是個小數,在孩提時期,卻無疑是個大數。惺惺惜惺惺,我有時會下意識地特別鍾愛他。至今回想起來,依然暖在心頭。

這話扯得太遠了,本來沒想說這些話的,寫到這裡,情不由己,順便流了出來,也許是無傷大雅吧。再回頭說彭松。幼年他家庭極端貧困,沒有能受到正規的高等教育。但是,他在九個堂兄弟姊妹中,稟賦最高。他父親一生沉浮下僚,卻有繪畫和書法的天才。他的藝術生理基因遺傳給了彭松。彭松一生所走過的道路,曲折坎坷,每一步都出人意料;但是,他能書善畫,對我來說,卻是既出意料,又在意內。他有此稟賦,不管走多少彎路,最終還總會走到這條道上來,這是完全可以理解的。

我在上面已經說過,我既非書法家,也非美學家;不過平生看的書法繪畫,為數頗多。古今中外,都有所涉獵。積之既久,自謂頗養成了一點鑑賞能力,能辨美醜,分善劣。看了彭松的書法,渾厚凝重,而又氣韻生動,筆酣墨飽時,彷彿能力透紙背,震撼人心。我這個外行人,只能說這樣幾句外行話。我現在引用一位真正內行名家的意見,這就是著名書畫家黃苗子先生,他對彭松的書法給了極高的評價,這當然是絕對可靠的了。

彭松淡泊名利,從不以書法招搖。現在要出這樣一本書法集,索序於我。我認為這是當仁不讓的事,所以不避譾陋,寫了這一篇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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