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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邊的暗夜中,劉彥直一個猛子扎進寒冷的江水,就再也沒有浮出過水麵,游擊隊員們不知道他有水下呼吸的特異功能,不禁捏了一把汗。

突突突的馬達聲傳來,蘇軍的巡邏船過來了,雪亮的燈柱在水面上掃視著,時而射向岸邊,伴隨著輕機槍漫無目的的掃射,游擊隊員們紛紛藏身枯草中,不敢抬頭。

蘇軍極其重視水面防禦,除了三艘炮艇不間斷的巡邏之外,還有一支蛙人隊用來應對敵軍的潛水員,事實上這麼冷的天,潛水員根本無法長時間下水,更別說執行任務了,淮江鐵橋是一座建於民國時期的鐵路公路兩用橋,承擔著淮江兩岸運輸大動脈的作用,戰爭時期,它更是蘇軍賴以生存的生命線。

這場中蘇戰爭不同於三十年前的中日戰爭,蘇聯紅軍強大的機械化部隊戰鬥力遠超日本皇軍,但是對後勤供應的依賴也遠高於日軍,而1970年代的中國尚處於農業社會,即便是近江這樣的省城也只有部分輕工業而已,無法對蘇軍進行有效的後勤支援,軍隊所耗費的油料彈藥被服乾糧,全都需要從遙遠的蘇聯運來。

入侵中國的一百萬蘇軍所需要的所有物資,首先從蘇聯的各個加盟國以及東歐衛星國徵集而來,滿載的列車浩浩蕩蕩跨越烏拉爾山脈,穿越西伯利亞凍土帶,抵達百年前侵佔的中國領土海參崴,然後進入中國境內,途徑東三省的白山黑水,在北京的鐵路貨場重新編組,發往各個戰區。

現代化戰爭下,鐵路的作用與日俱增,就像是巨人的動靜脈大血管一樣,維持著基本的生存,而公路運輸和航空運輸,只能起到毛細血管的作用,所以蘇軍的一項重要任務,就是維護鐵路沿線的治安。

近江佔領軍的總頭目是蘇聯紅軍某摩步團的團長,瓦西里·謝爾蓋耶維奇上校,他的團部設在原江東省省委大樓內,住所設在楓林路一號,據說這裡以前是中國黨省委第一書記的官邸,雖然中國人的生活水平很低,但是他們的高階幹部享受著和蘇聯共產黨高階幹部一樣的奢華生活,住有浴缸的別墅,吃特供食品,從這一點上來說,天下布林什維克還真是一家人。

瓦西里上校的主要職責就是護衛淮江鐵橋,打擊附近活動的游擊隊,他手下有一個不滿編的摩托化步兵團,裝備T55中型坦克和BMP1步兵戰車,另外還有一個陸航大隊歸他調遣,對付游擊隊綽綽有餘,小日子過得還算悠閒,尤其是和哈爾濱、北京的同行們相比,據說這兩座城市的游擊戰爭還在繼續,有超過十萬人的游擊隊就藏在城市的地下,利用錯綜複雜的防空洞、地鐵和各種隧道與佔領軍鬥爭,每天都有超過百人的死傷。

當然這種悠閒只是相對而言,實際上游擊隊的反抗頻繁又激烈,蘇軍損失很大,三個月來,已經有超過五架直升機被擊落,這全拜美國佬所賜,他們的毒刺行動式防空導彈就是雌鹿的剋星。

前幾天,蘇軍在翠微山戰損一架直升機,後來援軍在追擊過程中,發現了一些奇怪的事情,山頂有一個超出他們認知範圍的怪東西,一個巨大的金屬艙,隨軍的技術人員都說不出這個艙室的用途和材質,瓦西里上校出於穩妥的目的,沒有挪動金屬艙,只是讓人拍了照片洗出來,裝進信封,隨著其他情報一起送到莫斯科的蘇軍總參謀部去了。

蘇軍的官僚作風非常嚴重,一點不亞於黨務系統,但這次反應卻超快,而且直接由總參謀部格魯烏負責,軍事情報總局的一位上校給瓦西里打來長途電話,讓他務必把東西看好,一支專家組會在最快的時間內從莫斯科飛過來實地勘察。

於是,瓦西里上校調整了戰術,派了一支分遣隊駐守在翠微山,他不用派太多的兵力,一個班就足夠,反正翠微山距離近江的距離就那麼點,雌鹿起飛就到,可以隨時空中支援,再說這個班也是武裝到牙齒的,裝備榴彈發射器,RPG火箭和SVD狙擊槍,游擊隊分毫也討不到他們的便宜。

夜已深,上校依然在團部大樓裡辦公,寬大的紅木辦公桌上擺著三部電話機,一壺咖啡和一疊檔案,他搜刮了一些當地出產的絲綢、烈酒和細瓷餐具,準備用軍航運回國內,這些東西在中國不怎麼值錢,但是在莫斯科的黑市上可是搶手貨,所有的駐軍都在幹這種事,將軍和上校們不放過任何發財的機會,就像他們駐民主德國的那些近衛軍同行們一樣。

在瓦西里上校在一張航空運輸單上簽字的時候,劉彥直已經接近了橋墩,混凝土鑄造的橋墩已經頗有些年頭了,上面爬滿了青苔,溼滑無比,頭頂是雪亮的探照燈,橋面上更是燈火如同白晝一般,軍犬警覺的豎著耳朵,穿呢子大衣計程車兵揹著自動步槍來回巡邏,AKM特有的赭紅色的聚合物彈匣在燈下黯淡無光。

在這樣一個寒冷的冬夜,除了瘋子之外,誰會離開溫暖的被窩,只有那些不要命的游擊隊員,想當年在烏克蘭,蘇軍游擊隊就是這樣沒日沒夜的對德國納粹的鐵路發起進攻,切斷騷擾他們的補給線的,所以在對付游擊隊上,蘇軍很有經驗,橋頭兩側都有坦克守衛,拒不服從指揮的不明身份車輛一律擊毀再說。

沒有人留意到橋墩上,這兒是防禦最薄弱的環節,因為不可能有蛙人滲透進來,更不可能避開探照燈,大模大樣的在橋上安放炸藥。

但是劉彥直做到了,他的動作比猿猴還要利落,快速安置著炸藥,躲避著探照燈的照射,不到十五分鐘,炸藥安放完畢,黑色的蛙人悄無聲息的入水,潛泳離開。

五分鐘後,他露出頭來,身後傳來劇烈的爆炸聲,火光映紅了半個天幕,安放在受力點的炸藥定時起爆了,鐵橋的殘骸如同慢動作般跌入江中。

五公里外的江岸上,游擊隊員們激動的互相擁抱著,任務終於完成了,鐵橋被炸斷了,起碼能中斷蘇軍的運輸三個月。

……

一聲巨響,省委大樓團部內的瓦西里上校被驚動了,衝到窗邊,就看到遠處升起一團火焰,緊跟著又是接二連三的爆炸,他心裡一緊,淮江鐵橋被炸了!

“直升機,快。”上校抓起電話機喊道,“警衛連馬上趕過去,圍剿,我要圍剿!”

勤務兵衝進來,從衣架上拿起呢子大衣幫上校披上,省委大院的空地成了停機坪,值班的飛行員鑽進駕駛艙發動了引擎,睡眼惺忪的警衛連士兵在排長的呵斥聲中排隊登機,上校則登上另一架直升機,坐在武器操作員的位置上,兩架米24武裝直升機拔地而起,向淮江方向飛去。

一支由裝甲車組成的車隊也從地面上緊急趕往事發地點,深夜的街頭空曠無比,車速可以放到一百公里,頃刻趕到岸邊,就看到淮江鐵橋斷成三截,火光沖天,好在傷亡不大,只有在橋面上巡邏的一個班士兵被炸死。

江面上的炮艇不停發射著照明彈,把黑夜照射的如同白晝,兩個橋頭堡的駐軍也在不停地開火,用坦克炮開火,用德什卡重機槍開火,用榴彈發射器和火箭筒,用一切能用的武器向兩岸開火,傾瀉著他們的憤怒和恐懼。

瓦西里上校迅速下令,救護傷員,搜救殉難者,同時搜查兩側沿岸十公里範圍,發現移動目標立刻擊斃。

片刻後,搜尋直升機就發現了一些蹤跡,敵人似乎在北方山區活動,瓦西里上校將麾下所有的直升機都派了出去,下死命令要將炸橋的元兇抓到。

……

劉彥直勝利歸來,頭頂散發著熱氣,毫無疲態,提出立刻進攻翠微山。

敵人的直升機都被李衛東派出的疑兵引開了,現在正是大好時機。

“好,我馬上集合部下,發動進攻。”此刻李衛東已經徹徹底底的相信了劉彥直,就算對方提出接管他的指揮權,他也會拱手相讓。

二十多名游擊隊員在夜幕的掩護下向翠微山進發,進攻山頂哨所,經歷過嚴酷戰爭的翠微山已經變成了一座光禿禿的山峰,沒有植被,沒有樹木,也就沒有了掩護,負責守衛制高點的蘇軍都是內穿藍色海魂衫的精銳,他們住在臨時挖的工事裡,時刻不放鬆警惕,每隔一段時間就放一顆照明彈,發現異常立刻用迫擊炮轟擊。

山下沒有任何掩蔽物,攀爬的游擊隊被發現了,守軍立刻火力全開,同時呼叫支援,但是為時已晚,游擊隊採取了聲東擊西的戰術,大批兵力放在山南進攻,但是真正的主力是從峭壁爬上去的劉彥直等人。

戰鬥很快結束,劉彥直一個人就打死了六個俄國鬼子,于漢超打死了兩個,雷猛打死了兩個,還有一名大士是柱子擊斃的。

看著滿地的屍體,劉彥直並沒有勝利的喜悅,這些士兵還是小夥子,臉上長著雀斑,嘴上是淡淡的絨毛,或許半年前他們還是莫斯科、列寧格勒、基輔街頭的中學生,今天卻成了異國他鄉寒冷山區的炮灰。

守軍留下了不少好東西,一門81毫米迫擊炮,一架35毫米榴彈自動發射器,還有重機槍和狙擊步槍,幾十箱彈藥,軍用罐頭和伏特加,但是大夥兒最先繳獲的還是死屍腳上的靴子。

為了應對俄國的泥濘和寒冷,俄國軍人乃至蘇軍裝備的都是靴子,士兵用肥大粗短的中筒步靴,軍官穿瘦長的高筒馬靴,他們扒下來的就是步靴,靴子裡面是又臭又長的俄國裹腳布,大冬天也顧不上那麼多了,把草鞋換下來,蹬上靴子,腳上傳來的溫暖讓人頓時就舒坦起來。

黨愛國去檢查了穿越艙,發現這塊地方已經被蘇聯人圍起來了,艙門還有撬過的痕跡,這讓他的心懸了起來,蘇聯人的重視是他最擔心的問題。

“黨教授,趕緊帶我們回去吧。”于漢超心有餘悸道。

“還得等等。”黨愛國說。

“等多久?”

“這次不是預設回程,所以需要預熱,最快也要五個小時。”黨愛國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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