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土耳其航空公司TK021航班飛抵伊斯坦布林的時間是凌晨四點。半睡半醒地下了飛機,暈忽忽地就被一輛車接走了。不知道開了多久,冷風一吹,徹底清醒。右邊一路漆黑,裹挾著凜冽的寒意,我猜想那就是博斯普魯斯海峽;左邊隱約能看到一堵堵城牆,千瘡百孔,雜樹叢生,司機告訴我,那是從東羅馬到奧斯曼時代遺留下來的城樓。一截一截巨大的牆體,破敗厚重,延伸在濃黑的夜裡,像時間一樣靜默。這才想起,我來到的這座古城,已經有兩千七百年的歷史了。

入住的酒店,原來是齊拉岡皇宮,最後一位土耳其帝王居住的宮殿。三百年前一把大火燒光,二十世紀末,由凱賓斯基集團改建為酒店。作為飾品,長廊兩邊,擱置著那場大火遺留下來的石柱,上面還可看到數百年裡塵土和潮氣浸染合成的汙漬,被燒敗的痕跡,百年傷殘。

到房間,洗把臉,拉開窗簾,已經晨光微顯。憑窗望去,就是博斯普魯斯海峽。才早上七點,天色暗淡,海峽上浮動著一層霧靄,灰白的天光從紫褐色的雲層間透現,天空低遠而遼闊;船塢和笛鳴在霧的縫隙間隱現,海鷗挺立在生鏽的駁船頭,橫跨歐亞大陸的博斯普魯斯大橋在遠處影影綽綽;隔著窄窄的海,亞洲還在歐洲的遙望中安睡。

這個早晨太安靜了,很難想象千百年來,這道逼仄的海峽,多數時間都是刀光劍影炮聲隆隆,經歷了無數次輪迴的繁盛和毀滅。早在古希臘時期,希臘人就在此建立了移民城市拜占庭。羅馬帝國分裂後,東羅馬帝國在拜占庭舊址建立了首都君士坦丁堡。直到公元1453年,奧斯曼土耳其人將其攻陷,改名為伊斯坦布林。這是一個濃縮了拜占庭、波斯和伊斯蘭三種文化精華的城市。

飛機落地才兩個多小時,我就被有些錯亂的時空弄暈了,兩千多年的跨幅突然擺在面前,所謂歷史,有時候就是一個這樣的清晨。

接下來的幾天,我拿著地圖在伊市起落縱橫的街市裡穿行。城市廣場,清真寺,博物館,伊斯坦布林大學,大大小小的市場,少有一個城市,混雜著如此眾多的人種、飲食、建築風貌和生活習性。從博斯普魯斯海峽上的大橋上透過,歐洲色彩的街景漸漸演變為西亞特色的人種和建築,這種強烈的變化只在短短的一小時車程內完成。

太多的景象,顯示了這個城市曾經的榮耀,也有更多的景象,印證著這個城市現實的落寞。冬天的伊斯坦布林,氣質奇崛陰冷,昏暗的小巷,暗藏的通道,時常讓人迷失。整個城市有非常多的古樹,枝幹遒勁,色澤深沉,一如土耳其人陰鷙的神色。還有遍佈全城的野貓,毛髮雜亂,眼神哀怨倔強,嗖地橫在你面前,瞪你一眼,然後又嗖地消失……街道的盡頭,高樓的縫隙間,偶爾可以看到灰白色的博斯普魯斯海峽,時隱時現,沉默而浩蕩,護佑著這個城市。

好像歷史上每個曾經偉大的帝國,都會遺留下這麼一個殘夢,從雅典、羅馬,到中國的長安。一種文化,一個城市的由盛及衰,都會給後人引發一種類似疾病的精神磨難,有愛,有怨,有憤怒,還糅合了一種詩意的恩寵。土耳其作家帕慕克把這種落寞稱為“呼愁”。在他眼裡,伊斯坦布林是一個黑白影像的城市,整整一百五十年,隨著奧斯曼帝國的終結,它被過於榮耀的歷史拋棄,被歐洲拋棄,痛苦地面對被整個世界淡忘的眼光。現在的伊斯坦布林人,更像遊蕩在帝國殘夢中不甘心的遺少,不能,也不願逃離這種給他們帶來疼痛的呼愁。“兩千多年來,我出生的城市從來不曾像現在這樣貧窮和孤立,廢墟之城,充滿帝國斜陽的憂傷。”帕慕克說,“我一生不是對抗這種憂傷,而是讓它成為自己的憂傷。”這種無意識的憂傷淡漠而冗長。

帕慕克眼裡的“呼愁”,已經不是某個孤獨之人的憂傷,而是數百萬人的群體憂傷,這種“呼愁”來自昔日帝國的輝煌、如今的寥落,也來自東西方地緣政治擠壓下的掙扎。

歷史上,作為一個強大帝國統治者的土耳其人,對亞洲的記憶是淡化的,他們一直往西看,像一個在向東行駛的列車裡,卻堅持向西行走的人。土耳其政教分離,信奉民主政治和市場經濟,是最西方化的伊斯蘭國家,其國父凱末爾更是為土耳其制定了“歐洲國家”的宏偉藍圖。到當代,一個重要表現就是渴望加入歐盟。但是,相對土耳其的熱情,歐盟卻一直以貧困、政治和經濟的不穩定等多重因素為由,懸置其成員資格,歐盟之路疲憊不堪充滿挫折感,造成土耳其對西方愛恨交織的情感。他們在一個世紀裡全面擁抱西方的民主、自由和人權;另一方面,強烈的民族自尊心又讓他們飽受西方的侮辱和傷害,致使他們不知道自己究竟隸屬哪裡,“鬆開了東方的鞦韆把手,卻仍然在空中飄蕩,沒能落在西方的接網上”。這也構成了伊斯坦布林人呼愁的一部分,我甚至在街道上看到大幅廣告:“拜拜了,歐洲。”

離開伊市的當天下午,我和朋友在金角灣的加拉塔橋下吃烤魚。一連幾天天空陰鬱,我開玩笑說伊斯坦布林就應該是這樣的天色,否則我不知道怎麼面對它的陽光。餐廳裡播放著一個土耳其歌手的歌唱,那是一個男聲,旋律憂傷,音色悲憫,唱得隨性而認命,聲音裡充滿了傷痛,讓人心疼。博斯普魯斯海峽的水從我們腳下流過,兩岸駁船縱橫,笛聲嗚咽,人群雜亂擁堵卻沒什麼聲響。海峽兩岸的清真寺不計其數,蒙古包似的穹頂像問天的眼,映襯著天空灰暗的輪廓。時而,空中會突然響起阿訇的禱告聲,透過喇叭傳播,聲音非常大,像瀰漫在整個城市上空的“呼愁”。這時候會有成千上萬只受驚的烏鴉,在海峽上空盤旋而升,撲騰徘徊,表達著城市內心的幽怨和桀驁,那也許才是這座城市真正的靈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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