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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輩子人不大明白什麼叫品牌。他們心目中的商業信譽完全凝聚在高懸於店鋪門面之上的那塊牌匾裡。那叫字號,生意人看得比命都金貴。

光緒庚子年,北京城裡鬧八國聯軍。當時最繁華的商業街區前門外大柵欄一把大火燒個精光,三千多家商號的鋪面連同祖傳的牌匾化為灰燼。唯獨路南一家藥鋪的老匾被一個小夥計拼著性命摘下來,藏在後院的雜貨堆裡躲過一劫。大火過後,老掌櫃含著淚接過小夥計抱在懷裡的老匾,那上面三個金字——同仁堂完好無損,落款是康熙八年己酉。重張開業的時候老匾被重新高高掛起,一掛又是半個多世紀。直到1966年,毀在那場浩劫裡。

許多老北京至今還依稀記得當年大柵欄街南那處與眾不同的下窪門。門上懸“樂家老鋪”的橫匾。推開店門抬頭看,“同仁堂”黑漆老匾就高掛在店堂正中,金色的大字閃爍著沉穩的光澤。左有“瓊藻新栽”,右寫“靈蘭秘授”。一字櫃檯內的正面是一扇屏風,兩側整齊擺放著幾排大瓷藥罐子,罐子上醒目地寫著各種中成藥名稱——牛黃清心丸、防風通聖丸、蘇合香丸等等,數以百計。高高的飲片櫃檯後是巨大的藥鬥櫃,一個個小抽屜上整齊地標明飲片名——銀花、連翹、生地、甘草……櫃前的師傅手持藥戥子有條不紊地拉動抽屜忙活著抓藥,之後一轉身,準確而均勻地分裝在櫃檯上擺好的一排白紙上。大查櫃逐味號包核對無誤,把印著功能主治的小票放進小包裡,包成上尖下方的一個大包,這就是俗話說的“一口印”。店堂裡藥香四溢,充盈著古樸優雅的氣氛;收款臺算盤噼啪作響,彷彿傳遞著來自遠古的聲音。

同仁堂是京城首屈一指的中藥鋪。他家的老祖宗樂良才和許多老北京的祖先一樣,是永樂年間隨著明朝遷都從江南來到京城落戶的。他當時只是走街串巷的鈴醫,手搖串鈴行走於京城的衚衕街巷之間,憑藉著簡便、速效的醫術養家餬口,生兒育女。幾代人下來,樂家不僅變成了老北京,而且成了享譽四九城的名醫。

北京自古有一種神奇的魔力。不管您來自天南海北,只要在這兒住久了,就能被這裡的規矩和傳統所融化,言行間帶上京城的做派。老樂家到了曾孫子樂顯揚,憑藉著祖傳醫術和自己的悟性當上了朝廷的太醫院吏目,結束了幾代遊方郎中的生涯。那時已是崇禎皇帝吊死煤山之後,朝廷歸大清了。

秉性樸誠的樂顯揚並沒有靠著太醫院混入仕途。在他看來,“可以養生,可以濟世者,唯醫藥為最”。家傳的手藝才是安身立命之本。樂顯揚廣讀方書,精研醫術,他製作的丸、散、膏、丹謹遵炮製之規,必求道地藥材,靠著顯著的療效在朝廷內外享有盛譽。康熙八年(1669),閱盡千帆的樂顯揚開設了一間藥室,請人刻了那塊“同仁堂”的牌匾,以彰顯自己“公而雅”的心志。到了康熙四十一年(1702),他的三兒子樂鳳鳴繼承父業,在前門大柵欄路南挑起了同仁堂藥鋪的字號。

藥鋪建立伊始,樂鳳鳴整整花了五年的功夫編纂成了堪稱經典的《樂氏世代祖傳丸散膏丹下料配方》,記載了樂家的祖傳秘方,收錄了宮廷秘方、古方和民間驗方等等總計三百六十多個。更可貴的是,書中明確了同仁堂獨特的經營理念,“炮製雖繁必不敢省人工,品味雖貴必不敢簡物力”。這句話銘刻在每一個同仁堂人的骨子裡,支撐著這家老藥鋪歷經多少次天災人禍和戰亂滋擾,在風風雨雨裡綿延了三百多個春秋。

有人說,同仁堂的罔替不衰是仰仗了清宮的支援。這話說得有些道理。封建時代京城裡的買賣人連個開茶館的都知道“在街面上混飯吃,人緣兒頂重要”,何況開大藥鋪的呢?商戶要想生意做得安穩踏實怎麼能沒有朝廷做靠山?同仁堂也確實靠的是供奉御藥房而發的家。而且,在極度艱難的時候,甚至是皇帝親自出面挽救同仁堂於水火之中。比方說乾隆十八年(1753),同仁堂遭受火災,當時老鋪主病故,小鋪主年幼,全部資產還不夠還債的。就在樂氏一門孤寡窮途末路之時,乾隆皇帝親自“垂憐”,不但賞賜了維持生計的錢糧,還命令提督府出示招商接辦“同仁堂”的爛攤子。同時規定“同仁堂”這塊牌匾不能更換。到了清朝末年樂家第十世的時候,同仁堂的官商特性更是登峰造極。樂平泉不僅廣交王侯貴戚和各衙門的官吏,甚至還出錢捐了個二品典封,受賞頂戴花翎,成了和巡撫同級的紅頂商人。沒有官府的支援,同仁堂難以度過那麼多次內外傾軋、子孫不肖和經營不善。

不過話又說回來,同仁堂的藥若是沒有獨到的功效,皇家和官府也不會如此青睞。畢竟藥不同於其他商品,藥是用來治病救命的。皇親國戚們更惜命。

同仁堂是以丸、散、膏、丹等中成藥著稱於世的。至於配方,有些是樂氏家傳,但大部分來自於醫學典籍、民間驗方和清宮太醫院。俗話說:“千方易得,一效難求。”同仁堂的藥之所以與眾不同,往往在於計量獨特和選料實在。

比如活絡丹本是明代古方,但原方配伍主次不明,君臣佐使含糊不清。同仁堂根據中藥配伍原則對各味藥量做了調整,大幅度提高了療效,成了治療風溼痺症的良方。更有意思的是白鳳丸,綜合了三本醫書的三個方劑調配而成,藥性平和,不燥不寒,不愧為治療婦女氣血兩虧的聖藥。

說到選料,那更是同仁堂的殺手鐧。同仁堂一貫以揀選上等道地藥材聞名,名貴藥材如牛黃、犀角等等挑選起來絲毫不苟。即便是很普通的藥材,也要做到選料精到,從不坑人。比如大黃,只選最瓷實的進,帶泡兒的一律不能用。就連做蜜丸輔料的蜂蜜也都來自專門的蜜行。這就叫“品味雖貴必不敢減物力”。樂氏祖訓認為,所謂古方無效的說法,必是由於“修合未工,品味不正”。而相比之下,其他藥鋪根本不重視這些細節,甚至琢磨出用糖稀代替蜂蜜的“竅門兒”,為的是能偷偷省倆錢。

同仁堂的製藥過程不惜工本。水丸和蜜丸必依古法炮製,蒸、炒、煅、燙、炙、浸、水、飛等等四十多道繁瑣工序沒有一丁點兒馬虎。所用的細料如牛黃、羚羊角等等必依古法放足分量。而且製成之後還要封好存放一兩年才能出售,為的是去淨燥氣,讓藥味更純,這樣藥效才更好。期間積壓的成本,也就由藥店承擔了。這就叫“炮製雖繁必不敢省人工”。上世紀50年代,藥庫裡清理出一批清朝末年生產的蘇合香丸和再造丸,開啟蠟殼以後依然藥香濃郁,色澤如初。同仁堂的子孫就是憑著這份踏實和耐性一代代經營著這家老字號,不坑人,不害人。

講起經營,同仁堂在迎合了皇家和官府需求的同時,也從沒忘了平民百姓。每到會試之期向各地進京備考的舉子贈送應季成藥是傳承了兩百年的老規矩。這不但在全國揚了善名,還為日後培養了一大批高階消費者。對於窮人,每年夏天備預防中暑的小藥那是慣例。不僅如此,當年北京城每年要清理一次城溝,也是同仁堂出資在各個城門開溝的地方掛上一排明亮的“溝燈”,為的是讓走夜路的百姓不至於摔著碰著。當然,那高高掛起的大燈籠上少不了“同仁堂”三個大字。

就這樣,京城上上下下的男女老少沒有不知道同仁堂的,老藥鋪成了北京的一部分,相聲裡有《同仁堂》,童謠裡也有同仁堂。與其說同仁堂經營的是藥品,倒不如說同仁堂經營的是一種“養生”的文化,一種“濟世”的氣脈。這氣脈從遙遠的古代一直流貫至今,雖歷盡坎坷卻從未中斷過。

給顧客配一分錢藥的故事不是發生在古代,而是發生在上個世紀80年代。一位顧客要買四克天仙藤,在當時這四克藥只值四厘錢,老店員前前後後跑了好幾趟給包好了十克,說明用法後只收了顧客一分錢。

老字號上那瓷瓷實實的金字,正是靠著這無數次似乎是不經意間做成的一分錢生意捶打出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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