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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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戌時初,蘭香院內。
徐氏被貼身小侍汀溪伺候著洗漱完,坐在梳妝鏡前對著銅鏡邊塗抹東西邊欣賞自己的容顏。
“郎君真好看,就跟那天上下來的洛神一樣。”汀溪看著他白皙的脖頸跟散落背後的烏黑長髮,真心實意的誇獎,“怪不得家主被您迷的不行,每每回家都是先來咱們院子裡。”
徐氏對於汀溪的話極為受用,他對於自己這張臉極為自信,要不是長的美,當初怎麼可能勾的賀茗也就是賀母抬他進門?
就隔壁院裡的琳氏,怎麼也不可能同他比年輕貌美。虧得他也有自知之明,知道拉攏不來妻主的心,開始將希望寄託在賀眠身上。
也是笑話,賀眠蠢笨如豬,哪裡比得上他家盼兒。
琳氏這個當爹的比不過他,賀眠這個嫡長女不如他女兒,這主君的位置不讓賢親手捧送過來,徐氏都替琳氏感覺臊得慌。
每日睡前醒來徐氏都要問問自己,琳氏是如何做到這麼厚臉皮的?他怎麼就做不到呢。
要是他為人夫為人父混成這樣,早就找個寺廟剃度出家了,省的被人在背後議論。
徐氏眼波流轉,笑嗔了一句,“沒大沒小沒羞沒臊的,都怪我把你寵壞了,什麼話都敢往外說。”
他擺弄頭髮,眼底明顯略帶不屑,嘴上卻說著,“我哪裡比的上主君哥哥,論年齡我比他小個十歲,論手段也不過就是會管管家罷了。家主哪裡是被我迷住了,她是心疼主君哥哥,這才每每來我們院裡歇息,好給他一個清淨。”
汀溪卻不這樣認為,他想起什麼,跟徐氏說道,“下午翠螺來賬房支銀子了,說眠主子身體不舒服要去請大夫,可奴派人去打聽過,眠主子好著呢,這大夫分明是給雲綠院請的。”
真是什麼亂七八糟的親戚都能來打秋風佔便宜了。
徐氏秀眉輕皺,他管家容易麼,這個要花錢那個要花錢,就連琳氏沒有半點血緣關係的侄子都要住進府裡。
現在嬌養著,那將來嫁人了,從他賀府出去,到時候是不是還得給他陪上一副嫁妝啊?
想得美,病死算了。
徐氏說,“怪我沒安排妥當,竟忘了這事。”
他心有算計,扭頭叮囑汀溪,“明個去找眠主子問問,最好當著林芽的面,問她可好些嗎?用不用再開幾副藥,她可是府裡的嫡長女,要是出了什麼事我可擔當不起。”
汀溪眼睛滴溜溜的轉,“這話問到眠主子臉上,看她可好意思。三天兩頭生病,是個女人就沒她嬌氣。”
為什麼要當著林芽的面問?自然是讓他難堪。
別以為是琳氏的侄子就金貴了,被叫兩聲少爺真拿自己當主子了,這賀府裡當家做主能說得上話的是他徐氏。
主僕兩人又說了會兒話,這才睡去。
跟昨日不同,今個天氣大好,賀眠早上還沒起床就感覺到了屋裡一片大亮。
太陽昇起,從糊著紙的窗戶照進來,隔了外頭的細涼寒意,只剩下過濾後的那抹溫熱陽光。
大好的日頭,要換成別人早就拾掇拾掇騎馬踏青去了,畢竟這個時節正是男男女女出遊的日子,才女佳人什麼的,要是緣分來了也不失為一樁美事。
唯有賀眠跟個烙燒餅似的,在床上翻來覆去了好一會兒,實在被曬的睡不著才坐起來。
翠螺聽見屋裡動靜立馬進來,歡快的問她,“主子,今個天特別好,咱們要不要出去走走?”
春雪褪去,嫩芽出土,正是初春好時節,太適合打馬遊街了。
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
賀眠撩起眼皮看她,那眼神彷彿在說:大白天的,做什麼夢,我像是有這種情調的人嗎?
她不像。
翠螺瞬間耷拉下來腦袋,苦著臉,跟被拒絕出去溜圈的狗子一樣,整個人都蔫吧了,只拿著雙幽怨的眼睛默默的瞅她,企圖激起她的愧疚心。
自打賀眠被人從池塘裡撈上來後,一直在府裡養病,準確的說範圍應該具體劃分到床跟軟榻兩點一線上,跟條沒長腿的魚一樣,除了翻身啥都不會。
可憐翠螺,跟著她被拘在屋裡,活像只被關在籠子裡的狗子,急的就差咬籠子了。
“行了行了,我帶你出去走走。”賀眠受不了她了,被歡呼雀躍的翠螺伺候著穿上繁瑣複雜的冬裝帶她出了院子。
外頭太陽雖好,空氣中卻還是有絲絲縷縷的涼意。
屋頂積攢的白雪慢慢化開,融化成水順著瓦簷滴滴答答的流下來。院子裡昨日的那層茫然白色像是被人一把揭開,露出嫩綠的青色。
旁邊翠螺精神極了,語氣歡快,跟在賀眠身旁喋喋不休,“我聽後院採買的人說,街上的可熱鬧了。今個天好大小攤鋪都出來了,主子您看咱們是去城內逛街還是去城外踏青?”
城內是美食,城外是美人。翠螺雙手捧臉,糾結的不行。
賀眠睨她一眼,指著院子,“我看這兒就行。”
城外能踏青,院裡就不能踏了嗎?都都是一樣的綠色,外頭的還能比院裡的高貴不成?在哪兒踏不是踏。
賀眠示意翠螺趕緊撒歡,玩開心了她們就進屋。
自己也只能寵她寵到這個地步了。
“……”哪兒?踏什麼?
“您說在這兒踏?”翠螺眼睛都直了,絲毫不領情,“這是咱們院子,天天住這兒什麼沒見過,有什麼好踏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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