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韋宗澤的媽媽名叫辛喬,是個風流的美女,從交過第一個男朋友開始就緋聞不斷。她喜歡出入各種聲色場所,而且在那個年代就經常有男人在凌晨開車送她回家。住在他們家周圍的鄰居一開始都很同情韋宗澤,覺得他是上輩子欠了他媽媽的,這輩子來給她當兒子。直到後來相處得深了,大家又開始討論,為什麼辛喬的老公姓米,叫米源,而她的兒子卻姓韋呢。

又有好事的大嬸跑到他們家借東西,便藉機詢問韋宗澤的爸爸,不料米源是個十分老實巴交的男人,支支吾吾地說不出其中由來,那好事的大嬸轉身就出去嚷嚷,坐實了韋宗澤不是米源兒子的新聞。巴公房子共用的那塊巴掌大的天空,從此貼上了院子裡有野種的標籤。

也因為這樣,原本米源還時不時會帶他出去玩,做一些父子間的互動,漸漸地就完全擱置了。韋宗澤很不理解爸爸的改變,見他時常加班,半夜才回,便好幾次尋到他所在的工廠去。結果可想而知,工廠的女工們都對著韋宗澤指指點點,說他從長相到氣韻沒有一分半點像米源。米源盛怒之下,讓少不更事渴望父愛的韋宗澤滾回去。

韋宗澤百思不得其解,十分傷心地問他的母親辛喬:“爸爸為什麼不喜歡我。”

辛喬一邊塗她的指甲油,一邊很輕飄飄地回道:“他不喜歡你就算了,天底下那麼多人,你還愁沒人喜歡你嗎?”說著把兒子的小臉捏上一捏,“你已經長大了,可以自己管好自己,有飯吃你就吃,該上學你就去上學,別人家的孩子都知道交幾個朋友成群結隊地玩耍,你怎麼就整天一個人逛蕩著?去去去,媽媽給十塊錢你,你去找朋友玩吧。”

韋宗澤拿著十塊錢,卻找不到半個朋友,別說朋友了,就連能寫對他名字的人都很少。

他在班上是個異類,因為他不跟爸爸姓也不跟媽媽姓,所以大家都說他是撿來的孩子。韋宗澤的運氣也不太好,被分到一個班主任很勢力的班上,那位班主任因韋宗澤的爸爸是個普通工人,媽媽又時常不知所蹤,孩子無人管教,竟對韋宗澤採取放任不管,視而不見的政策。比如班上幾個調皮男孩都偷過教室裡的粉筆盒,並在黑板報上亂塗亂畫,被老師發現後,都被叫到辦公室去挨批評了,只有韋宗澤不用去。又比如五年級時,韋宗澤曾經兩門考試不及格,和他一樣不及格的都被請家長了,只有韋宗澤不用請家長。老師就像不知道有他這麼一個人。

鑑於父母對孩子的影響以及老師對孩子的影響全部偏向了負面的效應,韋宗澤從小就對自己以外的人和事極為不信任。與此同時,幼小的心靈提前封閉,陽光被隔離在心門之外。韋宗澤開始習慣性地和別人保持距離,習慣性地壓抑自己,小小年紀就不再渴望獲得老師表揚和學校的嘉獎,那似乎沒有什麼特殊意義,對於他來說,也不能叫做榮譽。

他唯一的樂趣就是在自家車站附近的一個廢棄小球場上打籃球,那裡有一些年紀稍長的陌生男孩,他們不認識他,也不知道他的故事,反而可以和他平和相處。韋宗澤因為長期和大齡男孩打球,等到他上初中的時候,籃球技巧竟十分突出。

另外還有一件事,是關於韋宗澤喜歡看電影的由來。

六年級的全校春遊活動,他拿了錢,卻不去參加,頭一天放學就自己寫了一個病假條子,然後模仿大人筆跡籤個字交上去,老師也不怎麼細問就放他回去了。那時候手裡有錢,卻沒有什麼樂子。一般小學生都不會自己去看電影的,他騎著腳踏車打電影院經過,看著許多三口之家或牽著手,或把孩子抱在懷裡陸陸續續走進去,另外還有許多處物件的大人,也或扭捏或大方地結伴進去了,他就決定測試一下自己的膽量,揣著錢買了一張電影票。

他看的是電影《魯冰花》,是一部臺灣人拍的電影。裡面有一個和他一樣處處被人挑剔和排斥的小男孩古阿明,是一個繪畫天才。在電影中,所有的人都瞧不起他,討厭他,只有新來支教的老師郭雲天發現了他。除了郭雲天,其他人都把他當一個沒有出息的壞孩子那樣對待。後來學校要提拔有才華的人去參加繪畫大賽,除了郭老師以外,所有的人都不同意讓古阿明當代表。到最後郭老師也沒能說服他們,只能在他離開時候,帶著古阿明的一副畫走了。古阿明因此鬱鬱寡歡,不吃不喝得了大病,一直到病死都不知道那副他送給郭老師的畫,贏得了世界的讚美。

韋宗澤和在場看電影的其他孩子不一樣,懂事一點,知道什麼叫死亡的孩子一般會哭,不懂事的則會問古阿明怎麼了。韋宗澤卻是如當頭棒喝,渾身冒著冷汗的。他敏銳地把電影故事和自己的身世結合在一起,得出了以下結論:

首先,貧困會讓人家瞧不起你,人家瞧不起你,你就沒有地位,你沒有地位就沒有機會,哪怕你是個天才。其次,世界是很大的,除了自己生活的小區,還有別的小區,城市,省份,國家,這裡沒有人理解欣賞你,不等於別的地方也沒有。還有一條是最重要的,就是千萬千萬不要把希望寄託在別人的身上,否則希望越大失望越大。不然就像古阿明,好端端地得病死了,留下來一幅畫,有什麼用?郭老師說起來那麼喜歡他拼了命似地支援他,最後沒能帶他去參加比賽,而且明知道古阿明留在那個破地方不會有好結果,走的時候也不帶上他。古阿明卻到死都還想著郭老師。

韋宗澤越想越覺得難受,從電影院出來就一直是悶悶不樂的。四月天的春風和和煦陽光不能撫慰他困惑的內心。他騎著腳踏車回到自己家小區前,偏巧還看到有男人開著車來接他的媽媽。門口那家花花綠綠的副食店前,坐著三個正在打毛線的中年大媽,正對他的媽媽指指點點。

韋宗澤從中這幅市井的畫面中感受到世俗的本來面目。

那天辛喬穿著她最好看的一條裙子,配著一件珠光色的針織披肩,帶著黑色墨鏡,婀娜地從院子中走出來。經過院子門口的副食店時,她也知道那幾個長舌婦正聚在一起嚼舌根。但辛喬一點也不在意,想來那幾個老女人能聊的新鮮話題也就這麼多了吧。開車來接她的,是她相處時間最長的一位情夫。她自然想不到,一直到她出車禍的那天為止,這個男人竟是真心愛著她的。

韋宗澤並不恨她的媽媽,但他一直以來不能理解的是他的爸爸。作為一個家中的頂樑柱,他的爸爸實在太軟弱了。除了上下班,就知道洗洗衣服做做飯,對於媽媽的一切作為都敢怒不敢言的。韋宗澤有一次倒是主動問他,“你們為什麼不離婚?”米源就像被蛇咬了一口,用很驚恐的眼神看著他,問:“你從哪裡聽到這個詞的。”韋宗澤說:“電視上。”米源聽了只搖頭,韋宗澤知道問不出答案來,就改問了別的問題,“為什麼我們家和別人家這麼不一樣?”米源回答說:“不知道,等到想回頭的時候才發現已經晚了。”米源嘆息著說完,卻在驀然間驚覺這個孩子言行舉止皆冷若冰霜,可他還是一個小學生啊,一時極為惻隱,米源忍不住伸出他粗糙的手,在韋宗澤的頭和臉上輕柔撫摸著,看著他的眼,卻什麼也不說。但他不知道,其實韋宗澤很喜歡爸爸的大手,喜歡他手上那令人舒心的溫度和足以令他想象出父親掌紋的那種摩挲的感覺。

大概也是因為這樣,那天韋宗澤突發奇想決定幫爸爸做一件事。他從地上拾起幾塊不大不小的爛磚頭,剛剛夠他一手一個的,然後輕手輕腳走到那臺轎車的附近,趁媽媽上了車,那人發動引擎,車子即將破風而去的時候,他呼哧呼哧幾下,像扔鐵餅那樣把石頭使勁扔過去,砸在轎車的車窗和車門上。他聽見媽媽坐在車裡面尖叫,他便很快意地大笑出來,然後轉身跑掉了。

喬辛滿臉通紅地從車上下來,氣勢洶洶地問坐在副食店門前的女人們,“是誰幹的?”

那些女人都抑制不住地大笑著,其中一個很爽氣地回道:“是你兒子乾的!”喬辛聽完一愣,大概是太意外了,怒氣也沒了。

那女人便更加得意,扭過頭,眉飛色舞地同其他人戲謔道:“你們說,車上那個是孩子他親爹嘛!”繼而笑不可遏,旁若無人,後來笑得太累了,才發現辛喬已經走掉了。

那天晚上,韋宗澤去球場打完球才回來,一身溼漉,見到媽媽和爸爸坐在房裡談話,臉色凝重,一屋子煙味。

發現到兒子一身邋遢地回家後,辛喬便對米源說道:“你就管下他吧,畢竟是個男孩子,還是得要爸爸管。”米源看了看韋宗澤,瞧他一雙眼睛,冰火交織,又朝他伸出手來,韋宗澤還以為爸爸是要打他的,竟嚇得往一旁縮去,米源一頓,卻只是將大手放在他的頭上,什麼也不說。辛喬則坐在一邊,深深嘆了一口氣。

韋宗澤真覺得自己和爸爸媽媽合不來,也許是老天爺把他搞錯了吧,他就不應該是他們兩個人的孩子。他從裡到外一點也不像爸爸,跟媽媽又完全沒有那種至親至愛的感覺。他時常會想,如果是老天爺糊塗了,把他放錯位置,會不會有一天,老天爺想起這件事來,就重新把他放到正確的位置上呢。

小學畢業到初中開學之前,放暑假那段時間,他一直想象著自己要怎樣獨立起來,好擺脫這種孤僻的境地。

可他的運氣似乎一直不好,那會兒是盛夏,十三歲初次夢遺,他因此受到驚嚇,對自己的身體感到不知所措,父母卻渾然不知。沒有人來告訴他答案,也沒有人來引導他正確面對自己的發育以及那即將到來的青春期的喧囂。

他不能向任何人詢問這件極為隱私的事情,只能悄悄地暗中關注生活中的各種蛛絲馬跡。漸漸地,他開始習慣某個他尚且不瞭解的自己。

而在他早期所知的關於傅劍玲的所有的沒有語言只有畫面的記憶中,有一個印象,是至關重要的。就是在那個暑假的最後一天,他還在琢磨自己那陌生的身體時,對面樓的老奶奶過世了。喪樂在一個清晨響起,他從房間跑出去,趴在木欄杆上往前看。

對面那個老奶奶家大門開著,許多穿著黑色衣服的人從裡面排隊走出來,在那個隊伍的最前端,站著喜歡看落日的女孩。她穿著一條全黑的裙子,抱著奶奶的遺像,目光直視前方,一步一步走下樓去。

直到所有人都到了下面以,他們就自動讓出一條道,好讓人抬著老奶奶的遺體先行上車。為了抵抗夏日的炎熱,遺體周圍放著很多碩大的冰塊,韋宗澤甚至看到冰塊在晨光下冒出的幽白的寒氣。他不明所以,好奇死去的人難道也會怕熱嗎。

那女孩的媽媽,大概是的,正在哭,幾乎要哭昏過去了。女孩也在老奶奶的遺體下樓那一刻開始抽泣,韋宗澤看到她的肩膀劇烈抖動,淚珠一大串接一大串往下落。為了看得更清楚一些,他伸長脖子從那欄杆上探出身來,不料頭頂正上方誰家的衣服方曬出來不久,還溼嗒嗒的,一滴冷水恰巧落在他的脖子上。韋宗澤一聲驚叫,差點脫手摔下來,幸好他緊緊抱住了欄杆。可他回神時,下面所有的人都抬頭看著他,那些穿著黑衣服的,帶著袖章的人,或許,還有躺在那裡正要被裝進車廂的老奶奶。

還有那女孩,十分鄙夷地看著他。

不久,他們全都走掉了。韋宗澤回到家裡問爸爸,他們要去哪?爸爸說,要送那個奶奶去火化。韋宗澤問:不是埋進土裡面嗎?電視裡都這麼演。爸爸說:現在不讓直接埋了,要先燒了。韋宗澤問:是燒焦嗎?爸爸說:不,是燒成灰。韋宗澤心裡驚了一下。

那天豔陽高掛,直到黃昏,火燒雲像染色一樣佔領了天空。韋宗澤吃晚飯就出去打籃球,經過那個車站時,他忽然激動起來,決定再次去那個織造廠看日落。

因為前幾次的經驗,他也知道黃昏落日的時間很短暫,於是一路狂奔,簡直把自己和那女孩的身影重疊起來。然而,當他氣喘吁吁跑到那個織造廠,門前卻在鬧勞務糾紛,許多大媽大嬸在那裡尖叫著。那裡的廠門也都關了,關得牢牢的,不讓進。

他愣在原地很久,很久,直到天色完全暗下來,月亮都出來了,他才不得不回家去。就在那天晚上,他有一種很強烈的倦怠感,於是睡得比以往任何時候都要早一些,混沌中,感覺到自己輕飄飄地,晃動著,天旋地轉。他竟睡得十分深沉,直到第二天早上醒來,發現自己又夢遺了,但這次有點不一樣,似乎是夢著某個人才發生的。

當他走到外面,看到對面奶奶家的大門緊閉,他很悲傷地想著,以後也許再也碰不到那個女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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