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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賽結束總是在夜晚,夜色就因勝利或失敗而有了不同的色彩。同樣的霓虹和人潮,高興時看它是熱鬧,不高興時熱鬧也成了落寞的襯托,讓人心生不快。

從比賽場館到回基地的這一段路上,戰隊大巴內安靜無比。左正誼戴著耳機睡覺,半夢半醒中忽然打了個噴嚏,睜開眼睛。紀決看過來時,他說“可能是有人在背後罵我”,玩笑似的,說完又睡了。

按農曆計算,現在已入暮春。但街邊百花開得正好,早春的花兒謝了,晚開的品種爭相鬥豔,黃的紅的粉的白的,從綠化帶鑽進左正誼的夢裡,迷了他的眼。

他竟然夢到了紀決,明明紀決就在他身邊坐著。

他們一起踐踏遍地的春花,把花枝掰斷,花瓣踩成泥,春天便在腳下結束。可不知怎麼回事,明明春天已經結束了,夏天卻不肯來。

左正誼不知把哪種渴望融入了對夏天的渴望裡,他拼命地揮拳、怒罵:“憑什麼?為什麼?我不夠強嗎?你為什麼不來?!”

但時間是一片沒有盡頭的海洋,他與夏天隔海相望,熬幹了青春,也沒等來夏的降臨。

大約人的幸運總是有限的,上天給了某人無可匹敵的天賦,就要他在其他方面有缺憾,總歸是不圓滿,否則豈不是讓他一個人把便宜佔盡了?這又憑什麼呢?

左正誼睡了很久,抵達基地之後,紀決把他叫醒。

冠軍盃被淘汰,蠍子全隊都悲痛,個個像霜打的茄子,垂頭喪氣進門。領隊說廚房準備了夜宵,叫他們先吃飽再說。

但大家食慾不振,飯也沒吃幾口,匆匆散了,有的回房間洗澡,有的回訓練室打遊戲看影片。

孫春雨一看這情形,就說今晚先不復盤了,大家好好休息一下,把心情調整過來,明天還得照常訓練。雖然冠軍盃結束了,但EPL沒結束呢,不能洩氣。

這些話是作為教練應該說的,可左正誼卻聽得比平時更不耐煩。

他心想,道理誰不懂?可場面話說再多有什麼用?不洩氣就能贏比賽嗎?他們又不是練氣功的。

他在心裡刻薄地諷刺了孫春雨幾句,一時間看誰都不順眼,包括自己。

但這種情緒很短暫,類似於起床氣,左正誼洗完一個澡就冷靜了,把自己從責怪旁人和自怨自艾的敗犬狀態裡解救出來,開始想下一場比賽。

——淘汰就淘汰吧,還是得著眼向前。

孫春雨說得對,不能洩氣。

左正誼深深地吸氣,呼氣,吸氣,呼氣……果真跟練氣功似的,如此幾個來回,堵滿胸腔的壓抑終於被排出幾分,他的臉上又有了血色,不那麼蒼白了。

他換好衣服上二樓,訓練室裡四個隊友都在。

宋先鋒剛編輯完微博——他是隊長,雖然名存實亡,但自認今晚打得不好,為減少良心不安,主動出面背鍋,發了一條向隊粉道歉的微博。

嚴青雲面前的電腦螢幕正在播放今晚的比賽影片,教練暫延覆盤,他閒著沒事幹,自己先獨自覆盤一遍。

張自立站在窗前打電話,對面的人是他媽,不知是在安慰他還是教訓他,他沒哭,但表情比哭還難看。

左正誼掃了一眼,目光落到紀決身上,忽然發現,紀決竟然在抽菸。

察覺到他的注視,紀決吐出一口煙霧,也望向他。

左正誼剎那間忘了該說什麼,默然片刻,到自己的位置上坐好。給電腦開機,插上鍵鼠,顯示器亮起來時,左正誼轉頭問紀決:“你什麼時候又開始抽菸了?”

紀決道:“偶爾抽兩口,不多。”

左正誼沒再說話,他對此有些意見,抽菸不健康。但又覺得沒必要連這種小事都掛懷,紀決也需要解壓。

左正誼沉思幾秒,忽然心血來潮,腳底踩住地板,將滾輪電競椅滑到紀決的電腦桌附近,傾身靠過去幾寸,拿起桌上的煙盒,抽出一根。

“我也要抽。”

“……”

紀決目光頓了頓,沒阻止,親手摁開打火機,幫他點菸。

左正誼猛吸了一口,被辛辣的菸草味兒嗆得眼眶發紅,扶住桌沿重重咳了幾聲,表情活像中毒了,心裡卻很暢快。

“不錯。”左正誼誇了一句,又誇,“很好。以後買菸記得帶上我那份。”

這回輪到紀決有意見了,但他一時也沒說出話來,只盯著左正誼看。

如果不是隊友都在場,左正誼覺得紀決可能會直接吻上來。雖然現在沒動作,但紀決的目光已經擦過他的嘴唇,深深地鑽到喉嚨裡了。

左正誼突然很想上床。

身體慾望從心靈上的缺憾處滋生,他想發洩。

他把剛開啟的電腦又關了,拉著紀決下樓,“你來。”

“什麼事?”

“別問。”

左正誼把紀決拽進自己房間,門一關,反手將人推到牆上,吻了上去。

左正誼的煙剛才扔了,但紀決的煙還在手裡夾著。他怕燙到左正誼,手臂展開,拿遠了些,因此動作顯得很被動。

但很快紀決就反客為主,他沒來得及吞進肺裡的一口煙透過接吻渡給左正誼,單手摟住左正誼的腰,和他深吻了一會兒,稍一停歇,又把煙遞到唇邊,吸了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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